少室山下韋陀門中,莫愁瞪着張虎恩,眼中滿是怒氣,對方膽子忒大了,纔出去轉了一趟,就帶回來兩個女人,嫉妒就像貓爪一樣撓着莫愁的內心,在經過甯中則不帶感情色彩的描述後,莫愁才知道張虎恩是陷入了走火入魔的邊緣,她關心地檢查了張虎恩的經脈,發現他的經脈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燒着,她立刻放下了怒氣,決定和張虎恩一起回古墓派,藉助寒冰牀的療效或許可能壓制他越發火熱的內力。
她先去了一趟飛鴿傳書說明事情,那邊回的也快,不過信中卻說寒冰牀乃祖師臥榻,豈能容男子躺臥?這不是對祖師的一種褻瀆嗎?莫愁捏着回信一陣咬牙切齒,自己的男人終日承受着經脈焚燒之苦,祖師卻還不理解,難道真的要去撕破臉動手開搶嗎?
“不好了,華山派的人衝過來了!”
甯中則聽得心中一顫,連忙和人追出去一看,只見華山騎兵又衝入了少室山腳,經過上次的大戰,少林已經摸索出了防禦騎兵的戰法,沿着少室山下徵發民夫修築了一道五米高的石牆,現在的少室山腳儼然已經成了一座大城,周圍的幾個村莊鄉鎮全都被遷徙到了山腳,美其名曰少室城,其實也就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鎮子而已。
甯中則欲上城牆,卻被張虎恩點了穴道,讓貝錦儀看住她,自和莫愁躍上牆去,華山騎兵來到城牆下,紛紛吆喝讓少林人出門應戰,經過張虎恩的一番屠戮,華山精銳折損大半,只能仗着人多勢衆來尋少林晦氣。少林這邊採取守勢,只派了圓心、圓音、圓業三僧領頭應戰,雙方在城下鬥了幾十個回合沒有撈到半分便宜。陣中的嶽靈珊一發狠,讓人放箭。不管陣中的少林僧還是華山弟子,一併射成刺蝟。
“不講規矩啊,這小娘皮。”
“怎麼,淫心又動了?”
莫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張虎恩連忙搖頭說:
“我對黃毛丫頭不感興趣。”
“那你對美豔少婦倒是多情的很那。”
“莫愁……”
“我不想聽!”
李莫愁把臉別過去,那邊的華山弟子又在起鬨,說少林無人,只敢當這縮頭烏龜。少林弟子不敢接話,只問守城主將空相大師該如何是好,空相沒了主見,只能去問玄慈方丈,玄慈搖頭道:
“只守不出,莫要中計。”
於是少林和華山打起了持久戰,兩日後,華山的第一批攻城器械完工,看着華山弟子扛着木梯衝過來,少林弟子在城頭朝下射箭拋石。一場艱難的攻城戰又開始了。
張虎恩手持戒刀砍翻兩名衝上城頭的華山弟子,這些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不斷衝上來,不知爲何。再點翻三人後,燃木刀法施展出來,九陽內力催發的燃木刀法可是凌厲異常,中者無不渾身着火,燒爲焦炭,不一會兒他就清理了這段城頭的百餘名華山弟子,接連幾腳少林連環腿就將那些木梯踢翻下去。
莫愁的冰魄銀針殺傷力巨大,往往一扔過去,就有成片的冰渣出現。兩個殺神從城西殺到城東,筋疲力盡之時總算殺退了華山的第一波攻勢。折損在他們手上的華山弟子不下千人,不是被燒。就是被凍,死狀悽慘無比。
少林弟子折損了二百多人,望着城下人山人海的華山衆人,恐怕真的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前去調解的圓門大師被華山派割了腦袋,連帶着一封血書扔了回來,大意就是華山與少林今日不死不休,
張虎恩和幾個空字輩老傢伙一合計,與其這樣被動挨打,不如偷陣,當晚,他就和幾個老和尚蒙面而出,直衝華山中陣,幾萬人的大軍駐紮在下面,不暴露行蹤又哪裡那麼容易,幾個老和尚未入陣多時就被人發現行蹤,立刻又是一番絞殺後脫走,張虎恩潛道中陣,殺了兩個暗哨,摸到中陣大帳後面,卻聽大帳裡一陣嘈雜,白色的帳篷立刻癱倒,卻見一陣明火執仗,十幾個男女手持兵刃將他圍住,卻是中計了。
“想走,留下吧!”
一個白髮老者持劍斬向張虎恩,張虎恩見他實力也就一般般,心想對方埋伏他,卻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張牙舞爪地朝着老者衝去,白髮老者和他交手一合,連忙退開,喝道:
“是少林的高手,放箭!”
無數的黑色箭矢在夜空中飛過來,這種專破高手罡氣的鋒銳箭矢在黑夜中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張虎恩掃了其中幾根,肩頭就中了一箭,索性他肉身強橫異於常人,纔沒有被一箭撂倒,他中了華山派的埋伏,這才體會到了什麼叫黔驢技窮的感覺,武林高手如果沒有達到武侯那般的神人境界,在千軍萬馬面前都顯得稍微羸弱了一些。
“攔住他,他要跑!”
張虎恩退入黑暗之中,立刻有人舉起了火把,他四下奔逃,到哪裡都是人頭涌動的華山弟子,殺了十幾人後,慌不擇路地朝東方奔去,背後又吃了幾箭,差點一個踉蹌落在地上,華山派的人悍不畏死,捨身阻礙,張虎恩狀若瘋虎全力突圍,雙方成膠着糜爛之局,他殺的人越多,受的箭創也越多,一直衝到少室城下,背後已經插滿了箭矢,張虎恩的戒刀卡在了華山弟子的屍身上,提着兩個華山弟子的屍體當做武器,一陣揮舞,掃開阻路的人,翻身朝着城牆上掠去。
才翻上城牆,幾個光頭連忙圍過來,張虎恩扔掉手上的屍體,正準備叫人防備,那幾個光頭突然出手,幾掌打在張虎恩的胸口上,讓他撞飛出去,他捂住心口要害,咳血道:
“爾等何人?”
光頭僧根本不答話,衝過來就是大金剛掌力,張虎恩運氣抵抗,一陣鑽心的疼痛立刻覆蓋了身上的經脈大穴。胸口又受了領頭的和尚一掌。那人咧嘴,露出白牙,笑道:
“你中了八掌大金剛掌力和兩指幻陰指。竟然還不死,看來武聖卻是非常人啊。”
“老狗。你是誰?”
“哈哈哈,貧僧是送你上路之人!”
老和尚帶着幾個中年和尚又衝過來,張虎恩三招就被打落城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反手一指點死了飛身下來的追殺的中年和尚,正在此時,只聽前頭一聲炮響,放眼看去。卻見五米高的城牆塌了一處,一羣華山弟子從豁口處衝了進來,少林弟子持棍抵抗,可奈何對方衝入豁口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被人流淹沒,張虎恩拔腿就逃,直衝入韋陀門中,只見裡面已經亂成一團,一些灰袍弟子已經各提刀槍堵在了門口準備負隅頑抗,他鑽入房中。躲過莫愁打來的冰魄銀針,喊道:
“跟我上山!”
莫愁見他滿臉是血,背上插着如同刺蝟一般的箭矢。憂心忡忡的說:
“上山幹什麼,少林破敗在即,我帶你向東突圍。”
“不可,方證是我恩師,不能不救!”
貝錦儀和甯中則一陣點頭,莫愁無奈地抽出寶劍護住張虎恩,張虎恩點開甯中則的穴道說:
“你的好女兒殺過來了,你回去吧。”
說完,帶着貝錦儀和李莫愁朝着少室山上逃去。行到山門處,卻見甯中則跟在後面。提着不知從哪裡尋來的寶劍,臉色蒼白地護在身後。張虎恩止住喉頭鮮血,道:
“怎麼,還要殺我?”
“……你壞了我的名節,我根本無臉再回華山,你且速速救了恩師,咱們一同向東走。”
李莫愁神色怪異地盯着她,甯中則蒼白的臉上泛起嫣紅,扭捏道:
“且去救人,莫再問了。”
張虎恩點頭帶着三女衝入寺內,只見大大小小的和尚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朝後山逃去,玄慈站在天王殿前帶着一幫高僧指揮調度,見張虎恩來了,雖然形容悽慘,但是看上去卻無大礙,連忙招收道:
“心證,且去達摩洞,那邊有密道下山!”
張虎恩帶着三女朝後山而去,路過大雄寶殿之時,卻見方證坐在正殿中唸經,他連忙喊道:
“師父,咱們走!”
“阿彌陀佛。”
方證笑眯眯地站起來,扔過來手上的碩大佛珠道:
“少林此劫,老衲躲不過,也不想躲,心證,好生照顧你身邊的三位女施主吧,去吧。”
方證伸手指着後山,張虎恩見他臉色決絕,一幫子中老年和尚都圍坐在他周圍誦經禮佛,根本不去聽山下越來越大的喊殺聲,垂目道:
“以身徇寺何其蠢?”
“僧不在紅塵,何來聰明與愚蠢,我等也是迴歸極樂罷了。”
“阿彌陀佛。”
方證坐下的法僧們本就沒有什麼武功,少林在,他們或許還能保一時之安危,少林不在,則在江湖中無立錐之地,這些人佛學修爲極高,早就參破了生死和功名利祿,根本無懼華山派的刀槍劍戟。
“去吧,去吧。”
方證笑眯眯地衝他擺手,張虎恩咬着牙一指拈花點中了他的穴道,他噴出了一口血,強撐着對那些法僧說:
“少林沒有了,咱們可以重建,可人沒有了,又哪裡來的少林,你們速速把方證大師扶上,跟我一道突圍。”
一羣法僧看着張虎恩亂來,不由面面相覷,其實若有選擇,哪裡會選擇死啊,法僧們立刻攙扶着方證朝後山而去,張虎恩和莫愁相攜走在前面,只見守在達摩洞口的空見大師如枯木一般不言不語地合十唸經,這個和尚顯然也不會走了。
鑽入達摩洞,一行人全部排成了一行,走到內裡,只見掃地僧拖着一塊斷龍石站在一旁,不斷有和尚從他身側鑽過去,輪到張虎恩了,掃地僧閉着的雙目突然睜開,從破爛的僧袍裡摸出一個白玉扳指遞過來,道:
“心證,你且拿上,少林一脈或存或滅,自有天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