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四哥送禮
李凝貞於日上三竿時醒的，一醒來胸口一涼，垂首看去，白綢帶還原模原樣的遮着酥山雪景，才鬆口氣。
想李凝照乃是師出道門的苦行人，不會對自己動手動腳。若是要動，昨夜合該動了。
況且她聽李凝照昨夜所言，讓她日後莫再這般打扮，容易被認爲女子，想來也是不疑她皇弟身份的。
李凝貞緩口氣，剛剛說服自己，爬起牀來看銅鏡。粉脣色深，脣瓣上有晶晶亮的血澤。像是被人細細齧過，破了層薄薄的嫩皮，若不吮吸也不會出血。
李凝貞剛剛築起的心裡建設，瞬間土崩瓦解。
她喪氣的坐在銅鏡前，想，李凝照昨夜親了她。
出於本能害怕，李凝貞蜷縮起雙腿，抱在胸前，心中哀愁——她跟李凝照這可是有違人倫的！
李凝貞惆悵不已，小命還不知道有沒有保住，前途渺茫，自由無望，現又跟李凝照糾纏不休。這可怎好？
越想越煩，一張白玉無瑕的皮相皺成了包子褶皮。愁眉苦眼的不像素日心寬似海的她，像朵蔫了的榴花，格外寂落，落在簾櫳前悄然而至的李凝照眼中，使他揪心憐惜。
李凝照能想通她這般的原因，必然是以爲他親了她是有違人倫的事。
他推開閣門入內，沒有繞過屏風，聲色清明道：“五弟，讓小米子伺候你起身。昨夜的事，我已經替你處理了。不要有心結，你依然是我五弟，別想太多。”
爲了寬宥李凝貞，李凝照的語氣具有七分蠱惑力，和三分哄騙。
他們現如今是兄弟，日後可就不好說了。反正他又沒說他們一輩子是兄弟。
李凝貞不會去深究其中幾分可信，李凝照願意相安無事自然是她喜聞樂見的。這些事說起來，怎麼都是她吃虧，既被佔了便宜又授人把柄。
“多謝三哥，我這就起身了。”她言下之意，李凝照你這個流氓可以馬不停蹄的滾了！
李凝照可以從她的語氣想象到她齜牙咧嘴的兇樣子，無聲笑笑不說話。驚的身後的小樑子和小米子汗毛直立，三殿下打回京起，便沒跟人這般說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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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讓他們二人來林府是長見識的，準確的說是——讓李凝貞自個長見識。
侍衛們把天竺來的經文搬到書院的書房，又聽三殿下的吩咐給五殿下也尋了幾本書。
李凝照隨手挑了本書給李凝貞，坐在書案前的李凝貞打眼一看，是本《儀禮》。
李凝貞翻開書頁，聽見李凝照對她說：“重點看士昏禮這章，將來用的着。”
她聞言擡眼看去，男人言笑晏晏，眉眼清雋的煞是好看。不由得看紅了耳朵，又忙不迭的看士昏禮這章。纔看了‘納彩，用雁’四個字，她猛然反應過來，士昏禮是說男女婚嫁禮儀的。
李凝貞瞪了李凝照一眼，她做夢想着不娶妻，李凝照還跟她說將來用的着，這不是咒她早日遭殃嗎？！
這一眼瞪的李凝照心中不悅，他若沒猜想錯，李凝貞定然是誤解了他的意思。他掀開後衣襬，堂而皇之的跟李凝貞擠在一張書案，貼着李凝貞落座。
而後拿過《儀禮》，翻到士昏禮章節，又執起紫檀雕龍紋的狼毫筆給李凝貞圈出重點內容。才擱了毛筆，悠哉道：“五弟仔細溫讀我圈出來的即可。”
李凝貞又打眼一瞧，‘夙興，婦沐浴’，餘下的全是說了初嫁新婦的種種禮儀。李凝照居然讓她看新婦的禮儀！
她自然是不樂意看的，推開書，說：“三哥，這個我不必看，看了也用不到，將來自有禮部操持。”
李凝照不鹹不淡‘哦’了聲，忽而偏頭逼近李凝貞的臉，嚇得她險些沒坐穩軟席。險險往後倒的時候，李凝照撈到了她，緊箍着她細軟的腰肢把人按進了自己的懷裡，另一隻手將懷裡的人頭顱按在肩頭。
吐息均勻道：“萬一有一天五弟誤穿了嫁衣，被迫行婚儀，也能略知一二，好應付過去不是。”
“... ...”
李凝貞一顆心原本是疾跳的比助陣的鼓點還密。待聽了李凝照的話，她就冷靜下來了。
再三確定後，她覺得李凝照腦子有病！除了這個，她再也想不出李凝照這番話的用意。
正在二人擁抱之際，小樑子誤闖進來，神色一僵，便要一言不發的退出去。李凝貞這邊已然掙脫開李凝照，李凝照興致索然。
李凝照看着小樑子，邊想是不是該給自己身側換個像李凝貞身邊的小米子一樣躲事偷懶的隨侍監，省的撞破自己的好事。又一面問話：“什麼事？”
小樑子躬身，道：“回三殿下，四殿下吩咐人來送了禮，也給五殿下送了。”
李凝照問：“老四送的什麼？”
小樑子支支吾吾，說不個不清，只是吩咐人把東西擱在書案上，便同一行人匆匆退出去了，臨行前將閣門重重關好。
李凝曄送來的是兩本裝裱十分精緻的畫冊，一副名爲四季圖，一副名爲嫁妝畫。看冊子上附加的信封，四季圖是給李凝照的，嫁妝畫是給李凝貞的。
翻開畫冊，李凝照呼吸停滯，餘光瞥向李凝貞。
李凝貞也翻開畫冊，臉頰頓時跟起火了一般，緋色如霞似血。
這李凝曄莫不是瘋了？！居然給他們送避火圖，畫冊上的每一副姿勢各異的陰陽調和雙修圖都描繪的精緻，顯而易見的出自名家之手。
這樣的圖冊可是不好找，若不是李凝曄是有權勢的皇家子弟，還真尋不來。可謂一冊千金也說的過去，竟是比宮廷裡的有些畫作還要精緻撩人。
李凝照無言的抽出李凝曄附送的信封，打開信，信上盡是些不着調的房事經驗之談，看的他擰眉抿脣。
這種事情，他還用李凝曄教？
李凝貞那邊信的內容就跟缺德了些，氣的李凝貞咬牙切齒，恨不得活剮了李凝曄。
李凝照趁着她生氣之際，抽了信紙，看了內容，不禁勾起脣角笑了。
信中說，李凝貞這小身板便不要學這些了，學不來的。倒不如把李凝曄送給她的圖冊影印幾份分發給府中姬妾，只管讓姬妾們努力點便是。
原來李凝貞那套只是教導初嫁新婦如何取悅夫君的。
李凝貞都要氣炸了，李凝照才叫她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新婦婚儀，李凝曄就趕着趟把新婦初嫁時的必備嫁妝畫送上門來了。
這兩兄弟的默契倒是十足，此刻她是真懷疑自己跟幾個皇兄毫無血緣關係。他們之間毫無默契可言。
好在林府的人又來了，這回小米子是先進來的，他怒氣衝衝的要跟五殿下回稟林府栽贓的事，卻被李凝貞拿着《儀禮》砸了出去。
這般尷尬的時候，小米子進來自然要捱打的。小樑子意料之中。
李凝貞窘迫的低聲說：“三、三哥，林府的事你怎麼處理的？”
李凝照知道她這是在轉移注意力，便配合她說：“我跟林家說了，若要塞人給你，直接送去靖寧王府便可。”
李凝貞一愣，想的不是她三哥爲了她親自代爲受坑害，卻說：“三哥要納妾嗎？”她心裡十分不舒坦，此人才輕薄過她。
李凝照覺察李凝貞的不悅，心中卻是大爲驚喜，問她：“五弟很介意我納妾嗎？”
李凝貞語塞，不知道怎麼迴應他，說不介意自己心裡過不去坎兒，說介意卻又不合適。
李凝照雙眸如星辰一般深邃發亮，笑意在眼眶暈開，他凝視李凝貞道：“你若說介意，我便不納妾。”
李凝貞猶豫踟躕，總覺得這樣哪裡不對。卻彆扭道：“並不是我介意，只是三哥還未正式納妃就納妾，對將來的嫂嫂不好。”儘管她知道送圖冊的李凝曄也是先娶側妃，再定正妃，可是她還是用了這個理由。
又給自己遮掩道：“我並不是想幹涉三哥私事，只是覺得——”她不好說心裡介意，畢竟李凝照才那般對她過。
“好，三哥不納妾。”李凝照正色打斷她頓住的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