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晌後。
“呼”的一聲。
猛然間,白焰升騰,熱浪翻涌,刀場中溫度更盛。
楊開功力較低,登時被熱氣灼的皺起了眉頭。
任以誠見狀,眼神一凝,心知火候已經十足,擡手將桌上的玄鐵木魚,扔進了熔爐。
接着,他又拿起了龍形劍,左手劍指輕輕地撫了撫劍身後,毫不留戀的將其也送入了熔爐中。
“可惜!”
楊開搖了搖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
他自幼學習鑄劍,自然看得出龍形劍乃是罕見的神兵利器。
當今世上,只怕難有兵器能出其右。
任以誠聞言,呵呵一笑。
“此劍雖好,卻與我本身的武功路數不合,沒什麼可惜的。”
烈火熊熊,熔鍊不斷。
然而,龍形劍和玄鐵木魚卻是不爲所動,沒有分毫要熔化的跡象。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
時間一點點流逝,終於,在第四個時辰的時候,爐中發生了變化。
龍形劍和玄鐵木魚開始漸漸變紅。
而這時,楊開早已筋疲力盡,拉風箱的工作被任以誠接手了過去。
長時間的堅持,縱然功力深厚如他,也不免感到有些疲憊,額頭微微見汗。
他輕吁了口氣,旋即體內真力再催,繼續增強火勢。
呼呼鼓風聲中,烈焰急躥。
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龍形劍和玄鐵木魚,各自緩緩化成了鐵水。
叮叮噹……
叮叮噹……
伴隨着奇異的旋律,經過三天三夜的錘鍊、鍛打。
任以誠手中的刀胚,已然幾近成型。
“當!”
在最後一錘落下之後,他右手並指如劍,嗤的一下,猛然劃破了自己的手掌,將鮮血滴到了通紅的刀身之上。
在刺啦聲響中,鮮血被刀身吸收,隱隱泛起一層淡淡的血光。
第四日,暮色將至。
楚楚提着食盒來給任以誠送飯。
龐飛燕雙手叉腰,百無聊賴的跟在一旁。
“哎呀,都第四天了,那個姓任的到底成不成啊?”
忽地,就在她話音剛落之際,一聲嘹亮的激鳴陡然響起,傳入了她的耳中。
楚楚聞聲,不由神色一喜,隨即快步向刀場內中走去。
此時,刀場中熱浪已退。
任以誠看着手中的長刀,面上難掩興奮、激動之色,頗爲滿意的點了點頭。
隱約間,更有一股淡淡的血脈相連之感,油然而生。
這刀長三尺八寸,寬約四指,重九斤七兩。
以龍形劍的材料爲骨,玄鐵木魚爲體,金剛砂爲刃。
造型參照了遙星公子別小樓的詩賦刀,唯顏色有所差異,暗雅、華麗,精緻。
“你終於成功了。”
楚楚來到任以誠身旁,忍不住替他感到開心。
“嗯!”
任以誠笑了笑,點頭道:“總算是沒白辛苦一場!”
“來來來,讓本姑娘替你品鑑一番。”
龐飛燕毫不客氣的將手伸到了任以誠面前。
任以誠也不拒絕,直接將手中之刀遞了過去。
龐飛燕接過長刀,仔細打量了一番,隨後道:“模樣倒是不錯,不會是個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鑞槍頭吧?”
說着,她眼珠一轉,猛然揮起長刀,向身旁打鐵用的鐵砧砍了過去。
“唰”的一聲,刀光閃爍。
數寸厚的鐵砧,登時像切豆腐一般,輕而易舉的被一分爲二,砰然墜地。
看着那光滑如鏡的切口,龐飛燕不禁秀目圓睜,震驚不已。
她乃是當朝太師之女,更深得當今天子的寵愛,時常出入皇宮,見過的奇珍異寶,數不勝數。
其中也不乏各種神兵利器,但卻沒有一件能比的上任以誠所鑄的這柄長刀。
一旁,楊開見狀,同樣是咋舌不已。
這四天他一直寸步不離的在幫忙,任以誠鑄刀時所使用的手法,是他前所未見的精妙。
是以,他早就知道此刀必定不凡。
可現在,看着那被砍斷的鐵砧板,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此刀的威力。
震驚過後,楚楚突然道:“如此厲害的寶刀,一定要有個合適的名字才行。”
“沒錯,沒錯。”
龐飛燕看着任以誠,雀躍道:“這個問題就交給我了,本大小姐保證幫你想一個最威風的名字。”
“免了,不勞你大小姐費心了。”
任以誠拿回了長刀,左手疊指輕彈,刀身微顫,發出一聲悠揚的輕吟。
“此刀名爭鋒,日後自當陪我會盡天下高手。”
爭鋒在手,誰與爭鋒!
“馬馬虎虎。”
龐飛燕撇了撇嘴,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村民急匆匆的從外面跑了進來,打斷了她。
來人看着楚楚,有些慌張道:“大小姐,村外突然來了一大批官兵,將村口給圍起來了。”
“什麼?”
楚楚聞言一驚,二話不說便快步向刀場外走去。
任以誠眉頭一挑,心知應該是龐太師到了。
思忖間,他將目光瞥向了龐飛燕。
只見她的神色果然變得有些不自然,想來她也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緣由。
任以誠搖了搖頭,不再多想,邁步跟了上去。
有他在,自然由不得龐太師肆意妄爲。
“喂,你們等等我啊……”
龐飛燕見狀,連忙也追了上去。
。。。。。。。。。
隱逸村口,火把攢動。
近三百名官兵將村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凌日、張三、李四、朱六四人已先到一步。
看着停在面前的馬車,裡面的人雖然還未現身,他們的臉色已凝重至極。
“爹,這是怎麼回事?”楚楚疾奔而來,看着眼前的情況,不明所以的同時,亦擔憂萬分。
任以誠漫步來到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靜觀其變。
龐飛燕則像只鴕鳥一般,畏縮在兩人身後。
隨後,就見車簾掀開,龐太師面無表情的從裡面探出了身來。
“龐……龐太師!”
一見來人,凌日四兄弟神情登時駭然,隱隱透出了惶恐之意。
“呵呵。”
龐太師一聲輕笑,待雙眼掃過人羣之時,驟然眼神一凝,不過很快又掩飾了過去。
“沒想到,在這裡也能見到任少俠,實在令老夫意外之至。”
任以誠步出人羣,笑了笑,拱手道:“久違了,太師,在下也是受朋友之邀,來此略盡朋友之誼。”
看着兩人熟絡的樣子,凌日等人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狐疑之色。
“任少俠義氣深重,老夫佩服。”龐太師淡笑道。
“太師過獎了。”
任以誠看了看眼前的一衆官兵,問道:“未知太師今日興兵而來,意欲何爲?
隱逸村久居荒野,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地方能得罪太師。
若當真有所誤會,也請太師看着在下的薄面,大人不記小人過。”
“呵呵,少俠誤會了,老夫今日乃是爲小女而來。”
龐太師說着,直接將目光投向了躲在楚楚身後的龐飛燕身上。
“爹!”龐飛燕目光閃躲寫,怯生生的走了出來。
見此情形,隱逸村衆人盡皆大吃一驚。
龐太師輕哼道:“你捨得出來了?還不過來。”
他故作嚴肅,卻難掩其中的寵溺之意。
待龐飛燕登上馬車後,龐太師又跟任以誠客氣了兩句,便率人離去。
只是臨走前,他深深的掃了凌日等人一眼,讓四人心底同時生出了一股涼意。
離開隱逸村的路上,龐太師默然沉思。
他讓封一寒追查多年,終於找到了崇慶七鷹的下落。
這次本想斬草除根,徹底湮滅二十年前,狸貓換太子的證據。
可沒承想,任以誠竟然也在這裡。
當初那兩百多高麗士兵的慘狀,他至今還歷歷在目。
面對着此人的絕世武力,他這個權傾朝野,手握大宋兵權的太師,竟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爹,怎麼了?”龐飛燕不解道。
“沒什麼……”龐太師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