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請假條

“任大哥!”

展昭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氣。

適時,一陣秋風吹過。

他忽然感覺背後一股涼意生起,卻是剛纔驚險一瞬,被冷汗打溼了背脊和衣衫。

他心知若非有任以誠及時趕到,如此近距離的面對暴雨梨花針,自己只怕早已命喪當場。

“展昭,去把村裡人都叫過來吧,兇手抓到了。”任以誠吩咐道。

“好!”

展昭應了一聲,縱身躍下了屋頂,向楚楚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黑衣人有心掙扎,奈何搭在肩膀上的劍彷彿重若千鈞,任憑他如何用力,卻是根本動彈不得。

任以誠見狀,不禁失笑,隨手封住了黑衣人的穴位,在收起龍形劍後,帶着他離開屋頂,來到了密室中。

此時,凌日仍在昏睡。

在他正上方的氣窗中,正垂着四根放到一半的繩鉤,牀邊還有豎着一把大鐵傘。

任以誠記得,這把鐵傘是包拯用來擋住氣窗的,但現在已經被挪到了一旁。

本來他還想吐槽一下,與其弄把傘擋在這裡,爲什麼不把牀挪開,但是現在他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個氣窗雖然人進不來,但卻可以把手伸進來。

而這間密室的面積並不是很大,是以無論把牀挪到哪裡,都逃不過暴雨梨花針的攻擊範圍。

任以誠來到牀邊,再次給凌日輸了些真氣,以便他可以早些醒來。

其實,讓他到這裡來養傷,也是任以誠有意爲之,爲的就是要把兇手給引出來。

片刻後。

密室外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進來的第一個人是楚楚。

她怒氣衝衝的來到了黑夜人的面前,正要開口,卻驟然神情一震。

“這雙眼睛……不,不會的……”

她聲音顫抖着,帶着不敢相信的眼神,緩緩地擡起了右手,伸向了黑衣人的面紗。

在面紗落下的一剎那,她一雙杏目陡然睜大,整個人直接愣在了那裡,如遭雷殛。

“卓雲,真……真的是你……”

這張面紗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從小一起長大的人。

儘管楚楚已經有所預料,可在看到面紗下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時,依舊是無法接受。

卓雲默然不語,將頭轉向一旁,眼眶中的熱淚已控制不住的滴落而下。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楚楚,當他將暴雨梨花針射向凌日的時候,就等於親手扼殺了兩人之間的感情。

與此同時。

村子裡的其他衆人,在看到兇手是卓雲後,同樣也是難以置信。

“啊哈,兇手果然是你,往往越是沒有嫌疑的人,就越有可能是兇手。

看你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沒想到你竟然狠毒的連自己的父親都能下得了手,簡直是喪心病狂。”

龐飛燕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樣,嘰嘰喳喳的說道。

然而,衆人只是不耐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在理會她。

“卓雲,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楚楚傷心的同時,也實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不但殺了自己的父親,還殘忍的將其分屍?

“呵呵!”

卓雲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那些乾屍的身份嗎?

其實,他們並不是別人,論起來,你應該管那其中一具乾屍叫唐二叔。”

“什麼?”

楚楚和楊開聞言,均是大吃一驚。

他們這些小一輩兒的,從來都沒聽說過有關二叔的事情。

“你給我住口。”

李四一聲厲喝,面沉似水,擡手就要向卓雲拍去。

張三和朱六亦是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出聲攔住了他們。

“等等,老四,你讓他說。”

楚楚聞言,臉上登時浮現出驚喜之色。

“爹,您醒了。”

她連忙走到牀邊,扶着凌日坐了起來。

凌日看着卓雲,滿是疑惑的問道:“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兒的?”

卓雲恨聲道:“因爲那是我的親外公。”

此言一出,凌日、張三、李四、朱六,盡皆駭然大驚。

“這不可能!”四人異口同聲道。

任以誠聞言,不由心中暗自乍舌。

老七跟老二的女兒生了卓雲,要是這麼算起來,卓雲還得管楚楚叫聲小姨,而這兩個人又有婚約在身……

這關係還真是有點兒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楚已經徹底糊塗了,顯然她也意識到了某些問題。

這時,一個頭發灰白,手捻佛珠的老婦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唉!都是冤孽啊!”

楊開納悶兒道:“七嬸,難道卓雲不是您的親生兒子?可是這不可能啊。

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是別人冒充的,我不可能看不出來。”

被稱作七嬸的老婦人搖了搖頭。

“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們吧。”

卓雲冷聲道:“我外公本是他們拜把子的兄弟,在二十年前,他們七人都是皇宮的大內侍衛。

但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一起逃出了宮,選擇避世於此。

而我外公不願躲避一世,便帶着他的妻子,兩個女兒和三個丫鬟,準備離開這裡。”

說到這裡,他狠狠的看向了凌日四人,咬牙切齒道:“可是他們怕外公會泄露行跡,竟然要滅他一家。

外公寡不敵衆,但是因爲有暴雨梨花針護身,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外公出走不成,在無奈之下,只得帶着家人暫時躲進了破窯中。”

“就是村子後邊那個破窯?”楚楚問道。

“沒錯。”

卓雲點頭道:“他們害怕外公的暗器,不敢硬攻進去,後來居然封死了窯口,在外面點起了火,準備將外公一家活活燒死。

但那時,我爹已經對我外公的大女兒,也就是我的親孃產生了感情。

於是便瞞着另外五人,偷偷打了個隧道進去,將僅存的她給救了下來,並將她安置在了後山上。”

“如果這是這樣,那第七具乾屍是怎麼來的?”凌日不解道。

卓雲嗤笑道:“是另外六人的屍體拼湊出來的,因爲我爹知道,你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活口,所以便想出了這移花接木的法子。”

凌日搖頭苦笑道:“我倒是忘了,老七還是個精通蜈蚣之術的盜墓高手。”

“那你到底是不是卓雲?”楊開仍舊不解。

卓雲道:“我那無緣的兄弟命不好,一出生就體弱多病,沒過多久便不幸去世了。

在他夭折前,我爹以帶他出去醫病爲由,將他帶到了後山,在過了半年之後,將我給換了回來。

小時候,我爹總是帶我上山去打獵,就是爲了去見我親孃。”

七嬸看着卓雲,嘆息道:“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生的那個孩子。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我這當孃的又怎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知道你父親的性格,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我就一直沒說出來。”

聞聽此言,衆人均是一陣默然。

而卓雲的眼眶中,淚水更甚。

他繼續道:“從小到大,我的親孃一直都在囑咐我,讓我幫他復仇。

直到五年前她去世時,也仍舊對這件事念念不忘。”

“可七叔他終究是你的父親,你……”楚楚話說一半已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這本就是個兩難的抉擇,無論怎麼選都會是良心的煎熬。

卓雲道:“父親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他很瞭解我,知道我終有一日會按照我孃的囑咐去做。

所以,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在他有生之年,我不能報仇。

可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他就患了急病,暴斃而亡。天意如此,我便砍下了他的左肩,準備開始復仇。”

聽到這裡,楚楚等人不由神色稍緩。

卓雲接着道:“因爲爹是第一個死的,所以根本沒有人懷疑我,第二個便是凌大伯。”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了凌日,道:“您的武功太高了,暴雨梨花針居然都被您躲過去了一部分,剩下毒素也只是讓您發了瘋。”

說罷,他忽然又將目光轉向了任以誠,道:“但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你。

龍舌草劇毒無比,被它的毒性入腦,你竟然也有辦法醫治。

不過,我想我應該感謝你,感謝你治好了凌大伯。”

說着,他的目光隱晦的朝着楚楚瞥了一下。

任以誠笑了笑,沒有說話。

大家所知所學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解釋也是徒勞。

“娘,恕孩兒不孝了。”

卓雲望着七嬸,臉上陡然青筋暴起,血色翻涌,瞬間變得一片赤紅。

隨即,就見他“噗”的一聲,嘴裡噴出了一口鮮血。

寒芒閃爍間,他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柄匕首,猛然向自己的胸口插去。

他竟是拼着經脈受損的危險,強行衝開了穴道。

“不要。”

楚楚等人急欲阻止,可奈何變生突然,倉促之間,根本阻攔不及。

正當此間不容髮之際。

密室中突然響起“乒”的一聲,卓雲手中的匕首被一股巨力擊飛,“噹啷”一聲,摔落在地。

衆人驚詫間,只見任以誠輕描淡寫的收回了右手。

“咳咳……”

卓雲甩了甩被震得有些痠麻的右手,皺眉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任以誠淡淡道:“不是我要救你,而是楚楚要救你。”

楚楚聞言,不禁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這時,七嬸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凌日面前。

凌日見狀,連忙讓楚楚將她扶了起來。

“弟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卓雲是七弟留下的獨苗,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他。

只是這件事情實在牽扯甚深,具體要怎麼解決,容我跟老三老四他們再商量商量吧。”

凌日看着卓雲那恨意叢生的眼神,不由大感頭疼,一時間也難以決斷,只得先讓李四將他關了起來。

望着被李四帶走的卓雲,任以誠心中不免有些感概。

事情到了這一步,隱逸村的案子差不多就算是結束了。

這件事說起來也確實有點兒複雜,凌日等人殺了唐二一家雖然有些殘忍,但也是無奈之舉。

狸貓換太子的事情,正如凌日所說,牽扯實在太深了,唐二一旦暴漏了行跡,其餘六家人必死無疑。

而卓云爲親人報仇,其實也沒錯,畢竟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至於要怎麼處理他,就讓凌日他們去頭疼好了,別人家的事情,還是少插手的爲妙。

。。。。。。。。。

翌日,臨近晌午。

凌日在家中設宴,招待任以誠等人。

“任公子,這次承蒙你仗義相救,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

凌日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任以誠舉杯回敬,隨後笑道:“在下也只是略盡朋友之義而已,伯父不必客氣。”

凌日道:“楚楚已經跟我說了,你準備鑄造一件兵器,那金剛砂老夫留之無用,今日便權當作謝禮,送給你了。”

任以誠拱手道:“長者賜不敢辭,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趁着說話的功夫,他的左眼還朝着坐在凌日身旁的楚楚眨了一眨,以示謝意。

酒宴過後,隱逸村口。

包拯和展昭揹着包袱,準備繼續上路。

任以誠道:“你們兩個先行一步,待我將兵器鑄成,便去京城找你們匯合。”

包拯點頭道:“好,那到時咱們京城再會。”

“展昭,記得一路上保護好你包大哥。”任以誠囑咐道。

展昭拍着胸脯,保證道:“任大哥,你放心,有我展昭在,誰也別想傷害包大哥一根寒毛。”

包拯笑道:“你就不要擔心了,你不要忘了,如今我也是有武功的人了。”

“切!”龐飛燕輕哼道:“也不知道是誰,被區區一具乾屍嚇得昏迷了一整夜。

就你那個膽量,真遇到壞人,恐怕還來不及出手,就被嚇暈了。”

楚楚聞言,忍不住捂嘴偷笑。

包拯白了龐飛燕一眼,懶得去理她。

“各位,包拯告辭了,會後有期。”

包拯離開後,任以誠看着龐飛燕,忽然問道:“龍大小姐的傷也好了,爲什麼不跟他們一起離開?”

龐飛燕雙手叉腰,嬌蠻道:“管得着嘛你,京城我早就待膩了,我想留在這裡陪着楚楚姐姐不行嗎。”

說完,她嬌哼一聲,挽起楚楚的手臂,便向村裡走去。

任以誠微微一笑,心道:“你留在這裡也好,到時候你爹若是找來了,手裡也算有個籌碼。”

日漸西斜,下午時分。

此時,刀場中熱浪如潮。

火爐中大火熊熊,火焰已逐漸由青轉白,楊開渾身肌肉緊繃,正在賣力的拉扯着風箱,汗流浹背。

任以誠站在一旁,凝神觀察着火力。

在離他不遠處的桌子上,龍形劍、玄鐵木魚以及金剛砂,已然準備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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