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一手抱着朱友裕、一手抱着朱友文(康勤),道:“想爹爹了嗎?”朱友裕點了點頭,朱友文卻明顯有些惘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朱溫心裡不由的對朱友文有些愧疚,抱着他的手緊了緊,道:“以後你就住在汴梁吧,不用回亳州了。”
朱友文忽然道:“你纔是我的爹爹是嗎?”
朱溫感到眼中一熱,道:“是,我是你的爹爹,你娘也來了,她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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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友文還沒有答話,朱友裕卻先說了,道:“我娘也來了,是跟着朱珍叔叔的東征部隊一起來的,我都好久沒有見我娘了。”
朱溫這纔想到,劉金枝也來了,自己又帶了一個黃穎來,這一下家裡夠熱鬧了,本來就已經有三個女人了,現在又添了兩個,而且劉金枝的身份是感化軍節度使時溥的妻子,而黃穎現在的身份是泰寧軍節度使朱瑾的妻子,這兩人身份特殊,以後怎麼安排還真是一件麻煩事。
朱溫正在愣神兒,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三兒回來了,怎麼不進家?”
朱溫擡頭一看,看見了一身誥命夫人的母親,雖然現在母親的生活條件很好,氣色也不錯,可畢竟歲月不饒人,母親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蒼老了一些。
朱溫暗自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喊了聲“娘”,雖然眼前這個老人不是朱溫的親生母親,可自從朱溫來到這個世界開始,這個老人就一直把朱溫當做親生兒子看待,朱溫當然也就把這個老人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看待。畢竟二十一世紀的家能不能回去還是一個未知數。
朱太夫人身邊時劉崇的母親劉太夫人,劉太夫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朱溫,眼中有幾分嘉許。朱溫對劉太夫人點點頭,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懂的眼神交流了一下,或許只有他們兩個來自同一個時代的人才能夠理解這一個眼神的意義。
再後邊跟着的是張小惠、韋鳳、山口梅子,三個女子都是十分有教養的大家閨秀,雖然心裡想念朱溫,可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她們都不好意思說什麼過於露骨的話,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大家閨秀的涵養吧。
朱溫微笑了一下,道:“都回家吧,天涼了,小心受風寒。”
忽然山口梅子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朱溫的身後,猛然間神情大變,高喊一聲:“公主……”猛然跑了過來,一頭紮在黃穎的懷裡,哭泣了起來,哽咽道:“公主,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五年前聽說你被林言殺死,和黃王一起被傳首長安,我還以爲是真的,哭了好幾天,真沒想到,今生還有再見你的日子……”
黃穎也沒想到能夠在這裡見到山口梅子,雖然有些詫異,但見到她一身貴婦的打扮,頓時就明白了,原來山口梅子已經是朱溫的妻妾了,這時的黃穎心裡不由的一酸,面部表情瞬間有些僵硬了。
可神情激動的山口梅子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一點,急忙道:“公主,這些年你都在哪裡?過的怎麼樣?是王爺把你找回來的嗎……”
黃穎打斷她的話道:“我現在不過是一個階下囚,哪裡是什麼公主,以後公主這個稱呼就免了吧,萬一被朝廷知道了,就算是你們的王爺恐怕也不好解釋吧!”
山口梅子這才知道自己口不擇言說錯了話,現在朱溫怎麼說都是李唐朝廷封的王爺,弄一個大齊的公主回來可不是什麼好事,當即看了看朱溫,又看了看黃穎,不知道說什麼好。
朱溫卻不在意的道:“穎兒,到家了,以前的一切都讓他隨風而去吧,以後的生活還要重新開始,這是朱友文,咱們的兒子。”他把懷裡的朱友文抱了過來,指着黃穎道:“孩子,這就是你的親孃……”
朱友文搖了搖頭,道:“她不是我娘,我娘現在還在亳州呢。”在他心中還是記着把自己從小養大的康儉的夫人才是自己的母親,忽然朱溫說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女子纔是自己的母親,他一時半刻還是無法接受。
黃穎眼中也有淚光閃動,看着兒子長的白白淨淨的,眉宇間簡直就是跟朱溫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她心中不由的有些愧疚,孩子不滿週歲就被自己送出了皇宮,讓山口梅子帶走,這一晃就是五年,要說不想這個孩子那是假的,可在那種情況下,自己又怎麼能把孩子帶在身邊呢?作爲一個公主,未婚產子,這種事情傳出去大齊皇家的體面豈不被丟盡了?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她跟朱溫這個大齊的叛徒生的。
可畢竟是母女,天生的血緣關係把他們綁在了一起,這種血濃於水的關係不會由於時間的流逝而有絲毫減淡,相反的,經過歲月的積澱,更加的不可仰止。
黃穎一把把朱友文緊緊的抱在懷裡,流着淚道:“都是娘不好,娘不該離開你,是孃的錯……”
後邊的張小惠看着這一幕,心中也不由的一酸,對於眼前這個女子,他雖然沒有見過,可聽說過不是一次兩次了,在她剛到朱溫府上的時候,就聽朱友寧說過這個“很好看的穎兒公主姑姑”,也知道這個穎兒是前大齊的公主黃穎,是朱溫的紅顏知己,甚至因爲她,張小惠還一度以爲自己跟朱溫有緣無分呢。
可現在自己已經和朱溫成親有五年了,也有了一個兒子朱友貞,但很明顯,那個原本叫做康勤的被朱溫認作義子的朱友文是朱溫和黃穎的孩子,這一點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能夠看出來。作爲朱溫的妻子,她很清楚眼前的局面,也知道這種局面自己改如何面對。
張小惠走上前去,拍了拍正在激動的抱着孩子哭泣的黃穎的肩膀,輕聲道:“穎兒姐姐,我是張小惠,久仰姐姐的大名,只是一直以來無緣一見,今日有幸目睹姐姐的芳容,讓小惠感到三生有幸,快進府吧,以後大家都是姐妹了,以後王府裡還指望着姐姐來當這個家呢。”
張小惠的話很明白,以後黃穎就是朱溫的正妻,自己甘願退居下首,這一點就連黃穎也很是佩服。黃穎深深的看了這個比自己小着十來歲的美貌女子,心中的酸味略微減淡了一些,對朱溫的恨意也少了許多,這麼懂事的女子,怪不得朱溫能夠看上眼。
黃穎想說幾句自己並不是來跟朱溫團員的這種氣話,可滑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她心裡很爲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說出了這句話,就可能與朱溫永遠的失去了緣分,這並不是她所想要的,她看了卡懷裡的孩子,想道:“就算是爲了孩子,我也要在這裡生活下去……”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很能說的過去的理由。
一行人蜂擁進府,吳怡紹已經做了一桌豐盛的酒席爲朱溫接風,朱太夫人和劉太夫人理所當然的並排做了首席。下首是朱溫和張小惠,張小惠死活不同意,硬是拉着黃穎坐在了朱溫的身邊,黃穎先是不同意,後來經不住張小惠的一再勸說,才勉強答應,心中對張小惠又多了一份好感。
黃穎有些歉疚的對張小惠說聲謝謝,張小惠只是一笑置之,笑容裡有的只有平淡,沒有絲毫的做作。
朱太夫人當然也知道了黃穎的身份,更兼之有了朱友文這個孫子在中間隔着,就更增加了她們之間的感情,畢竟朱太夫人也很喜歡朱友文這個孩子,母憑子貴,以後黃穎在朱府的地位恐怕連張小惠都無法企及了。
韋鳳和黃穎也是在幾年前就認識的,這時在飯桌上當然要着意巴結了,一聲聲公主長、公主短的喊個不停,山口梅子更是不停的問長問短。
黃穎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後來見朱溫的這三個妻子有兩個都是熟人,一個正妻更是通情達理,索性自己也就放心了下來,她很快就融入了這個大家庭中,多年來的壓仰生活在這一刻得到了放鬆,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
說到底她跟朱溫之間的糾紛主要還是來自於感情方面,她一直對朱溫耿耿於懷的其實就是因爲朱溫的成親,其實對於大齊的失敗的原因黃穎還是知道的,根本怪不得朱溫。現在見到朱溫三個妻子一個個高興的樣子,心中也不由的一陣溫馨,她們並沒有把自己當外人,就連一直沒有見過的張小惠也對自己禮遇有加,還主動喊自己姐姐,從來沒有擺過任何主婦的架子。
這一刻黃穎才真正感覺到這些年自己的逃避是多麼的不值得,自己對朱溫的恨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其實黃穎心裡比誰都清楚,朱溫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比擬的。黃穎胸口一暖,眼中有晶瑩的淚光閃動。
朱溫忽然道:“怎麼不見劉金枝出來?”
張小惠苦笑道:“我去喊了她幾次,他死活不肯來,說是她不配參加這種府裡的家宴,畢竟他是一個寡婦,而且改嫁了三次,每個丈夫都沒有好下場,她說自己是一個不降的人,非要搬出去住。我就在附近給她買了一個院子,她現在已經搬出去住了。本來老夫人也勸過她,說讓他看在朱友裕這孩子的面子上留下,可她說什麼都不答應,只是說什麼時候想孩子了就回來看看,但她不想見王爺了,以免雙方都不自在。”
朱溫也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對於這件事,他也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