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軍、泰寧軍、感化軍都直接控制在朱溫的手中了,這三路藩鎮,任何一路單獨拉出來都是實力強悍的地盤,現在竟然在短短一個多月就被朱溫相繼拿下,周邊的藩鎮不害怕那是假的。
魏博鎮的羅弘信更是暗自慶幸自己做了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如若不然的話,現在魏博鎮很可能就已經易主了,雖然魏博鎮的實力非天平軍、泰寧軍那樣的藩鎮可比,但人家三家聯手都輕易的被覆滅,自己當然沒有信心螳臂擋車。魏博鎮雖然是大鎮,可這些年來一直內亂,加上韓簡當年窮兵黷武,魏博鎮消耗十分嚴重,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龐大的空架子而已,在這種情況下,羅弘信當然不想得罪朱溫這個煞星。
雖然這次羅弘信因此得罪了李克用,把李克用支援泰寧軍的援軍攔了下來,可兩害取其輕,李克用雖然實力強悍,爲人狠辣,但還沒有朱溫這樣談笑間就能把人家一路藩鎮滅了這樣的強悍實力。
不光是羅弘信這樣想,成德鎮的王鎔也是如此想的,王鎔的地盤距離朱溫也不遠,中間就隔了一個黃河,王鎔年紀雖輕但這點兒眼力價還是有的,急忙派遣使者帶上大批的禮物前去汴梁,慶賀朱溫凱旋歸來。
於此同時,孫儒也對朱溫表示了忠心,現在孫儒正跟楊行密交戰,他可不想被朱溫和楊行密前後夾擊,那樣的話,就連孫儒這樣的悍匪都有些害怕,畢竟朱溫的實力不是楊行密這樣的後起之秀可以比擬的。
這時的朱瑾正帶着萬把人一路南下,他本來是想往西投靠實力相對強悍的李克用,可是半路上遇見了李承嗣,李承嗣的三千騎兵本來是援救兗州的,沒想到還沒到兗州就已經失守,二人合兵一處,也有一萬多人,再加上隨軍的一些民夫,還有朱瑾從兗州帶來的那些衙役捕快等人員,足有將近兩萬人。
他們剛往西走了不足百里,進入魏博鎮的地界,就被警告說魏博鎮禁止大隊人馬過境。李承嗣問起李嗣源和康君立等人的下落,被告知已經回河東了。李承嗣無奈,只得跟朱瑾商量對策。
朱瑾想了想道:“看來魏博鎮已經跟朱溫連成一氣了,這條路走不通。”
想先向北繞道走昭義軍,可偏偏昭義軍節度使孟方立與李克用有嫌隙,雙方有些不對付,李承嗣知道此路不通,只得暫且南下投靠楊行密去了。
他們的行軍路線朱溫雖然知道,但並沒有阻攔,因爲相對來說朱溫還是希望讓楊行密的實力增強一些,畢竟曾經有過同門之誼,雖然兩人接觸的時間並不長,可朱溫知道楊行密是條漢子,也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對境內的百姓也很照顧,發展生產,開荒拓地,是一個有雄才大略的人。
所以朱溫也樂得讓他們投靠楊行密,本來楊行密與孫儒的實力差距頗大,現在加上朱瑾和李承嗣的一萬多精兵,與孫儒爭霸淮南的戰爭中鹿死誰手就有些不確定了。這也是一種平衡,對於熟知歷史典故的朱溫來說,他當然知道有時候保持住各個勢力的均衡也是一種策略,要不然的話讓孫儒滅了楊行密的話,孫儒定然會實力大增。孫儒是什麼人朱溫當然清楚,他和秦宗權一樣,是那種養不熟的狼,只要有機會,就會亂咬人。
朱溫連番開戰,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休養生息,現在他只想鞏固已經佔據的地盤,如果一味的攻城略地,那不是朱溫的風格,他不想像黃巢那樣,打下城池之後不知道據守,旋得旋失,那樣沒有絲毫意義。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這個道理朱溫當然清楚的很。
這時的朱溫正帶着大隊人馬趕回汴梁,由於此行是回軍,並不急着趕路,朱溫就沒有騎馬,而是坐在了一輛四匹馬拉的豪華馬車上,車廂很寬敞,車裡裝飾的也很雅緻,這些東西當然不用朱溫親自動手,自然有專門的人員來管理。
寬敞豪華的馬車上,朱溫與黃穎相對而坐,兩人都沒有說話,黃穎既然答應了跟朱溫回汴梁,當然不會食言,更何況,她也想見一下朱溫的妻子小惠,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能讓朱溫這樣的人俯首帖耳,一定是一個十分有魅力的女人。
距離汴梁越來越近,黃穎的心也越來越緊張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緊張,也就是那種莫名的緊張,說不出什麼原因,她的心情也越來越煩躁了起來。
朱溫的神情卻只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黃穎在心中暗歎一聲,這時的朱溫已經不是原來的朱溫了,他已經從原來的那個熱血青年變成了一個叱吒風雲的霸主,中原的霸主,一個跺跺腳半個天下都要抖一抖的角色。
朱溫忽然笑了笑,道:“馬上就到了汴梁了,現在兒子恐怕已經先到了汴梁了,能夠看見兒子,你高興嗎?”
黃穎苦笑了一下,道:“我高不高興與你何干?我是我,你是你,現在你是王爺,我不過只是一個被你俘虜來的階下囚而已,高興又怎麼樣,不高興又真麼樣?”
朱溫也苦笑着搖了搖頭,道:“看來你心中還是有些恨我的,當年在同州的事情我十分抱歉,可是我也很無奈。”
黃穎沒有接話,只是看着窗外緩緩後退的景色,也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
汴梁城外,城中文武官員都穿着正式的官袍在城外翹首以待,文官以敬翔爲首,武官以徐懷玉爲首,分裂兩旁,這時候朱溫的隊伍已經能夠看到了,敬翔與徐懷玉兩人下意識的整了整衣冠,身後的那些人更是激動的守住無措,現在的朱溫在這些官員心中已經是天一般的存在。
在他們心中,朱溫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們大都是朱溫直接任命的官員,更有一些甚至是敬翔任命的,所以他們直接的就把朱溫當成了至高無上存在,反倒是李唐這個朝廷在他們心裡根本沒有什麼地位,因爲他們清楚的很,自己的仕途跟長安朝廷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能夠當官的人哪個不是人精?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前途都跟眼前即將到來的人有這莫大的關係,在整個中原,幾乎所有人的前途都掌握在朱溫的手中,他們豈能不殷勤的在這裡接駕?
汴梁城外,一片熱鬧景象,朱溫下了馬車,接受了衆人的跪拜,現在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如果他不讓人家跪拜,這些官員反而要膽戰心驚的不知道哪裡做錯了什麼,整日提心吊膽的到處打聽,看自己到底哪裡錯了。以前就有這樣的事情,有一個官員見了朱溫要跪拜,朱溫不讓人跪,結果那人三天之內瘦了五六斤,後來問到敬翔那裡,敬翔一笑置之,並好好安慰了一番,那官員纔不再擔心。從那次以後,朱溫就不再阻攔人家下跪了,用朱溫的說法就是入鄉隨俗嘛!
朱溫進城的時候沒有坐車,而是騎了一匹高頭大馬,正是那匹搶來的“一丈烏”,那馬通體烏黑髮亮,體態健碩,比一般的馬高上半個頭。朱溫在衆將的簇擁下進了城,寬闊的街道兩旁是熱烈歡迎的百姓們。朱溫可以清楚的看出這些百姓都是真心的歡呼、真心的高興、真心的擁護……
這一刻朱溫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動,看着那些激動的人羣,看着老人們流着眼淚跪拜着,嘴脣哆嗦着說着自己根本聽不清楚的話,這麼多的人,朱溫當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他很能瞭解這些人的心情,這麼多年來,中原大地幾經戰火,從來沒有像朱溫一樣這樣對待百姓們的。這怎能不讓百姓們感動?
朱溫騎在馬上,頻繁的揮動着手臂,跟百姓們打着招呼。
終於到了府門前,身後歡呼的聲音逐漸遠去,老遠的就看到了前面張燈結綵,門口看到了朱溫的隊伍時就開始放鞭炮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炸響,絲竹鼓樂也都開始了演奏。幾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遠遠的就跑了過來。
爲首的一人正是年齡最大的朱友寧,接着是朱友倫、朱友裕等,就連五六歲的康勤(朱友文)也跟着跑了出來,只有朱友珪、朱友貞兩人年紀還小,才三四歲的年紀,被奶孃抱在懷裡,不讓他們亂跑,生怕出什麼差錯,她們可擔當不起。
朱溫遠遠的就翻身下馬,呵呵笑着道拍了拍朱友寧的肩膀,道:“友倫又長高了,都到我胸口這麼高了,都成了大小夥子了。”
朱友倫喊了聲三叔,這才嘻嘻笑道:“等我長大了,也像三叔一樣做大將軍,帶領大軍打仗,那多威風啊!”
朱友倫卻跟着道:“打仗有什麼好的,你看三叔整日不着家,奶奶和嬸嬸們都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他回來,咱們想三叔的時候也見不到他,這種生活有什麼好的?沒得讓家裡人擔心,我長大了要做天下第一才子,詩詞歌賦,錦繡文章……”
後面跟着的朱友裕和康勤兩人由於年齡略小,還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着這個許久不見的父親,康勤表面上是朱溫的義子,可現在康勤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是小一號的朱溫,哪個看不出來他是朱溫的兒子?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點破而已。其實就是康儉心裡也跟明鏡似的,自己能夠得到朱溫的破格提拔的原因所在他心裡清楚的很,所以他接到朱溫的通知說讓他把康勤送到汴州,他絲毫都沒有猶豫就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