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和傅起之間的會談只進行了一個時辰,但兩個人都興致很高,並且給彼此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到最後,高俊給傅起一個建議:
“到我們山東的各州各縣去看看吧,看看市民和農民們都過着怎樣的生活。我想請學士遊歷全山東,看看我們孔孟之鄉,聖人故里的羣衆,能否實現理學的大同之夢。”
當然,這是秘密的,傅起出來的時候,身後跟着一個公使,這是高俊委派的,一路護送傅學士進行明察暗訪。他手上捏着一本綠色封皮的冊子:“這是我們山東的交通里程冊,後面則是酒店的廣告頁,山東各大民營客棧合資出版的書,在上面留下了本店的廣告。靠着這本書,咱們就能知道在哪吃飯住宿。”
傅起一聳肩,對此非常不以爲然。
在接待完他之後,元好問卻沒有一起離開,而是留在高俊這裡,兩個人又回到辦公室,何志也等人也在那裡等着,準備開一次小會。
主持會議的是高俊和何志也,參與會議的包括禮政府代主席元好問、戶政府主席孔元政、吏政府主席趙汝凡、工政府主席吳廣亭、文教署主事白廣泉。
本次要討論的問題,還是根據地內教育系統的改革問題。
統治階級效率最高的作死方法,就是讓餓肚子的人讀書——甚至反過來效果都未必這麼好——教育規模要適應社會需要,太少的話人手不足,很多事情辦不了,而人太多的話,高俊就該睡不踏實了。
高俊以前不理解,爲什麼政府裡面會有人力資源部門這個聽上去不知道管什麼的單位。但是現在才發現,他也需要一個能夠進行人力資源管理的部門,統籌全國各類教育,掌握各類勞動力的數量和變化情況,以防止出現大規模的失業潮或者用工短缺。
而現如今擺在眼前的問題是,被教育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能否給他們提供足夠合適的崗位?
中國人向來重視教育,太重視教育了,以至於高俊在根據地普遍辦學校的時候,沒有遭到什麼阻力,直到現在大家才發覺,雖然年輕人們接受了教育,但是這不能顯著的改善他們的處境。
根據地的選官也有許多問題,眼下是戰時狀態,自然應該軍功授官,但是受傷的軍官回到地方,卻不一定能夠勝任職務。
林林總總的問題彙集起來,總而言之,那就是不能把讀書和做官兩者緊密的結合起來。學而優則仕,這句話目前在山東根據地有些行不通。
“兩年義務教育肯定是沒錯的,對農民的負擔也不算大,接受了兩年教育,至少能開通心智,但是繼續進學還是要層層篩選,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弄清辦學校的目的是什麼。”何志也在這些人裡面最有發言權:“批量的培養中學生不是目的,即便是明後兩年還要上馬許多大型項目,根據地官府所需要的中學生數量也不超過800人,吳主席,我說的沒錯吧?”
吳廣亭點了點頭:“大致如此了,更多一些也沒大用,我這裡只需要這麼多人。”
“在教育方面,最近三年,每年可以吸納兩三百人,軍隊和治安方面每年大概還能需要100人,而現在全根據地每年能培養400名中學生,數量已經接近飽和了。”
“這不是還差的遠嗎?再加上私營商社的需要,這才滿足了七八成左右,還可以培養更多的中學生,怎麼着也得覆蓋全部需求,還得留一點餘量吧?”白廣泉有些不明所以:“高宣帥說過,教育乃是百年大計,多培養一些人才沒壞處。”
“你也要考慮一下畢業生的期望啊,今年年初第一批畢業生畢業,各地的衙門都把他們視爲香餑餑,一過去就能驟升高位,擔任管理職責,這是因爲各個方面都缺人。但是之後的情況就不一樣了,每年畢業生的就業情況都會比前年差一點。”
吳廣亭又表示贊同:“就拿我們來說吧,今年第一批畢業生分給我12個人,每個人都當了一個縣的總規措,以後也是不可限量的。但是據說明年畢業生要分配給我30個人,我大概會選出十一二個人擔任規錯,而剩下的還得從基層慢慢開始幹,跟着普通工人一起挖兩天溝,好好劃線。”
如果從高俊和何志也那個時代來看,讀書固然有功利性的因素,但也有純粹精神上的要求,做官不是讀書的目的。
在這個時代雖然也是這樣的思潮,但說的那些修心養性的書,乃是聖賢之言。而高俊這些數學物理生物一類的折磨人的書,又非聖人所傳,如果不是當官,誰願意看呢?
一說起這些,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不破不立,是我們要重新確立官制和學生分配的政策了。”高俊攥着筆桿,最終下定了決心:“我要求實施新制度。”
元好問等人這才反應過來,高俊估計早就已經想好了方案,今天這次會議雖然是碰頭會,但事實上是高俊向他們宣告自己的計劃。
他們所說的沒錯,高俊這次打算挑戰金朝中央最爲核心的權利之一:科舉權。
關閉兩條路途,在古代是截然不同的,官由科舉、戰功選出,或者由恩蔭、辟舉入仕,有品質,有地位,有升遷的可能性,關係廣大,前途明亮。”
而吏一般由當地的某類家族世代維持,儘管也有吏員遷入官員的例子,但極爲罕見,基本上升遷無望,所以往往把發財作爲要務。作爲本地人,又熟悉本地情況,容易形成盤踞地方的勢力。
而高俊的計劃是官吏一體,從此以後吏而優則升,再也不進行身份上的區別,再從九品到從十二品,也應該制定類似於官員的服章、俸祿制度,再不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