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長槍兵是最簡單也最可靠的兵種,長槍方陣也被認爲是最具適應性的戰鬥陣型,但這並不意味着長槍兵就能淘汰其他兵種。刀盾兵,巨盾兵,弓箭兵都各司其職,各有其用,如果單純的打算暴力使用長槍方陣推平一切,結果很顯然是會被某些能夠剋制長槍方陣的兵種吊打。
對於這一點高俊心知肚明,高家軍在成立之初,由於裝備器械、缺乏兵員,素質也很一般,所以採取嚴格呆板的長槍方陣隊形,但是在最近幾次作戰中,高俊已經有意識的調換武器,增加了短兵器的數量,尤其是在大名府戰役期間,充分使用了骨朵等鈍兵器的破甲效應,形成了以長槍爲基礎,多種兵器並存的局面。
儘管如此,長槍依舊是軍隊的基礎,是高家軍唯一可長期依靠的武器,就目前來看,除非能夠開發出帶套筒刺刀的火槍,長槍都會是高家軍的主力兵器。
對古典軍事學有些研究的愛好者們往往將古典軍隊分爲花裝系、勇士系和瓊斯系三類,而高俊所計劃的建軍目標就是瓊斯系軍隊——在小方陣內使用同一種武器,要有成熟可靠的軍官,相對有軍事素質的軍兵、適應性非常之強。所以,長槍的作用幾乎無可替代,長槍兵是高家軍的主要殺傷手段。
然而長槍在這裡吃了癟,被對手打的一塌糊塗!
這也是龔成找高俊的原因,根據他所說,楊妙真的硬軍們所使用的是一種以刀破槍的招式,這幾天他已經逐漸琢磨了出來。
兵器之間彼此的剋制一直是讓武術家們着迷的事情,雖然長槍在戰場上具有不可比擬的優勢,但這並不代表長槍兵不會被別的兵種所傷害,使用長刀來破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僅僅是龔成,僧虔、李銘等人也都聽說過以刀破槍的辦法。
龔成眉頭緊皺,把這段日子以來自己發呆的情況一點點交代出來。
“高郎君是否還記得在去年的魯南戰役時,我軍在兗州城外迎戰郝定,那時候我一馬當先去奪郝定的帥旗,與兩名紅襖軍騎兵交戰。我一槍刺死其中一人,然而挺槍去刺另一人時,他用了一個我看不出來的招式,躲過我的長槍,還一刀砍在了我的要害上,所幸我全身都有盔甲保護,並未受傷,但那一招讓我又驚又懼,絕非尋常招式可比。”
“你的意思是說,他使用的就是以刀破槍的辦法?”
“現在來看確實如此,當時我十分驚訝,之後也經常想起這種招式,我多次演練過,但總是達不到人家行雲流水的程度,也沒有那變幻多端的技法。我一直想一睹以刀破槍式的全貌,也訪問過咱們高家軍中幾個練家子,大家都也聽說過以刀破槍的傳說,但誰也沒見過這一招式的真面目。”龔成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高俊臉色嚴肅,示意龔成繼續說下去。
“直到此番大戰,我看到楊妙真手下的招式時,才終於理解了以刀破槍是怎麼回事,確實是一個靈驗的招數,雖說沒什麼玄奇,但是卻很生實用。”
高俊聽明白了:“如果我們依舊以現在的編制和武器去挑戰楊妙真,那他手下的那羣硬軍還是有辦法對付我們。”
龔成點點頭。
高俊還是不死心:“不過你也從對手的招式中大概領悟出了以刀破槍的辦法?”
“雖然沒有完全參透,但是其主旨要義已經理會的差不多了,果真是個好辦法,咱們現在練習的長槍術很容易被他們破了,但這刀術練起來究竟比槍術難的多,一刀破槍也是個危險的活計,所以敵軍中會此術的人應該也不多。”
高俊面容嚴峻,成立以來,高家軍一直以長槍爲第一,如果長槍失效了,高家軍將被徹底動搖。高俊對武術瞭解不深,但也知道,長槍直到清末都是主要冷兵器,也就是說,以刀破槍是可解的,只要改進槍法。
“雖然不多,也夠咱們高家軍受的了,既然你已經基本掌握了以刀破槍的要領,那麼能不能想出專門剋制的辦法,提升我軍的槍術?”
這下龔成又喪了氣:“眼下還沒有什麼好辦法,但是我覺得楊妙真應該精通此法。”
“這你怎麼知道?”
“我與她交手的時候,感受到了此人槍法所長,雖然未看仔細,但似乎是可以破除刀法的。”龔成苦惱的撓了撓頭髮:“這算是我們練外家功夫的眼力,箇中道理,我也說不明白。”
“楊妙真手下的刀法可以破我們的長槍,而他本人的槍術又可以破刀法。”高俊差不多快被這件事氣笑了:“到頭來咱們還是什麼事都做不了。還是等待楊妙真糧盡出城吧,我軍有精良的盔甲,又有成熟的調度,對手會破槍的人才有多少?我們總有辦法對付他們的。”
而此時此刻的莒州城內,楊妙真驚訝的看着眼前一垛一垛的糧食,忍不住出聲問文月兒:“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這樣大一個糧倉?”
這個糧倉事實上也是呂家的財產,呂家在全山東有四個這樣的糧倉,不過文月兒根本不會去珍惜,他只是輕鬆的告訴楊妙真:“這糧倉本來是本地一個大戶的,他的不義之財都藏在這裡,我只是有幸從我父親那裡聽說過。”
這座糧倉頗爲巨大,裡面的存糧足以讓楊妙真的軍馬多支持兩月有餘,所以還在外面傻等的高俊徹底失算了。
高、何雖然對於根據地內可能的叛亂有所預感,雖然何志也已經做了佈置,雖然民兵已經發放武器分駐各地,雖然留守的高家軍各部都已經重新集結起來待命,但是叛亂的規模和協調一致性還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三月初一至三月初四,是根據地的“至暗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