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從來就不是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充斥在這裡的,只有哭泣和哀嚎,那是失去至親至愛之人, 發出的痛徹心扉的聲音。
下午附近路段發生車禍, 造成連環追尾, 其中有當時就斃命的, 也有傷的重的沒挺過今晚, 所以一週中的最後一天班,何憶是在忙碌中度過的。
辦手續、拉架安撫家屬情緒,等到忙完之後, 何憶終於能舒了口氣。
“現在這些司機也是,太毛愣了。”陳平邊喝茶邊說, 他今天也累的夠嗆。
負責屍體美容的陳國在忙碌過後, 總喜歡來何憶辦公室找何憶聊一會兒, 他覺得呆在何憶這裡,好歹不那麼陰森而且還挺安心的。
“唉。”何憶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和誰犯擰,非得爭那三分兩秒的。”
四月的H市,雪早已化凍且最近無雨,路況倒是比起冬天來好了許多,而據說這次交通事故的起因只是一起超車。
沒有車的何憶, 顯然無法理解某些司機的想法。
陳平:“所以我纔不買車, 直接坐地鐵或者是公交多好。”屍體美容工掙得可不少, 陳平在這兒幹了十幾年, 早就自己給自己掙出了一套房和額度可觀的存款。
至於車什麼的, 陳平懶得養。
“對了小張,聽說你是朋友送上下班?”陳平說, “這事兒可得和你朋友說說,可別學他們。”
何憶:“他還行,比較穩。”坐裴子昂的車,何憶只有穩和快兩個感受,而且他從來沒發現過裴子昂有得路怒症的傾向。
無論何時,都保持冷靜這點還是很難能可貴的。
陳平:“敢情還是個老司機?”看何憶一副聽不懂的模樣,陳平笑了兩句後再不說什麼。
新來的小張簡直不像個年輕人。
裴子昂是在省政府工作的,雖然何憶不清楚他的具體職務,可是卻知道他的收入很可觀,而且早八晚五,上下班時間穩定。
週六上午八點,何憶結束輪班,正式下班開始自己的雙休日,從下週開始,他上的就是早班了,還算是輕鬆。
同樣休息日的裴子昂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裴哥,其實你不用每次都接送的。”何憶邊綁安全帶邊說,“我這裡交通很方便的。”
裴子昂笑了一聲:“沒事,反正也是順路。”
何憶:“……”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他們兩家好像並不順路?
何憶:“我也出點油費吧,每次都蹭車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裴子昂笑了一聲:“你也比太客氣,出什麼油費,我有油費補助,花不了多少錢的。”
何憶:“可是……”
“這樣吧,你要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就幫我搬家收拾東西吧。”裴子昂指着自己的車後座說,“原來住的地方不太滿意,昨天新租了房,正好今天得去收拾收拾,順便打包。”
“也好……”何憶說,“那等我回家看看大橘,我就去幫你收拾一下新住處。”
裴子昂笑道:“正好也順路。”
何憶:“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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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新租的地方就是我樓上?”何憶拎着箱子,不敢置信地說,“你什麼時候租下來的?”
“就在昨天。”裴子昂邊掏鑰匙邊說,“想到你們小區房租便宜,我昨天送你上班後就順路來看了看,正巧看到房東貼招租信息,想着咱倆有個照應,我就租下來了。”
何憶:“可是這個房子,有點迷。”
他有點擔心裴子昂被房子的風水影響運勢。
“總是來些人禍,也確實不太好。”裴子昂開了門,“進來吧。”
裴子昂:“你樓上要是總住些奇奇怪怪的人,我也擔心,正好在找房子,乾脆租下來,咱們兩人有個照應也好。”
說着去開了窗。
何憶:“裴哥,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裴子昂取出水遞給何憶後挽起了袖子。
前房主和前房客明顯不是什麼細緻人,所以房間的衛生狀況實在是堪憂,裴子昂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家政好好收拾一下。
何憶:“你爲什麼要這麼照顧我?”
裴子昂對他好的,有點莫名其妙。
雖然……
何憶看着正在拆箱的裴子昂,雖然他也很受用,可是有時候裴子昂對他的好的讓他有點惶恐。
裴子昂聞言立刻停止了動作:“可能是因爲你長的乖,而且看上去沒什麼心眼吧,你氣質和我弟弟有點像,離家在外,總是格外思念親人的。”
何憶這才放鬆下來。
“上了一晚上班了,你先回去睡吧,正好我留下來整理衛生,等下午別忘了陪我去買點生活用品。”裴子昂說,“正好雙休日,我爭取明天住進來。”
“那好……”何憶說,“正好明天我請你吃飯。”
和裴子昂住樓上樓下,何憶覺得還是不錯的,起碼互相有個照應,爬層樓梯也不麻煩。
等到何憶告別了裴子昂下了四樓的時候,只見403門口正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何憶看着都有些面熟。
“你太客氣了。”認出女生是自己昨天見到的被騙進傳銷窩點的女孩後,何憶看了眼男人問道,“司機先生?”
如果他記得不錯的,這個男人應該是當初幫他送旅店鑰匙的司機,看他和女生站在一起,何憶猜測他們應該是熟人。
“你……”大中回憶了一會兒後,才認出何憶來,“好巧。”
想不到世事竟然這麼巧!
何憶:“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