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還是離開了,反正都是要找我算賬的,先躲一躲再說。
半天也沒什麼心情看風景,溜達了許久,一擡頭竟是憑欄閣,我看到洛寒桐正從二樓的窗口探頭看我,“王嫂,一日不見,就思念小弟了?”
我垂下視線,沒有答話,繼續往前走,身後事洛寒桐的輕笑,緊接着,一陣袖風,洛寒桐落到我面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沒有說話,默默的繞開他一些,想要離開,他伸手攔我,“王嫂,現在連說句話都這麼難了嗎?這可不像你啊。”
“我對你無話可說。”
他如星般璀璨的明眸閃着迷魅的光,“只是對你說了幾句話而已,不用搞得如此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吧,再說……我又沒說錯。”
我又向旁邊側了一步,“別擋路。”
“我就是擋了,如何?”他死皮賴臉的又跟上來,我實在煩了,一掌打過去,他沒有防備,應聲倒地。
我看都沒看他,轉身逃了,剛跑出一步,撞到了一個寬大的懷抱裡,擡頭一看,頓時覺得渾身的血有點逆流,那個面無表情看着我的人,竟是洛鴻影。
我把眼睛瞪得圓滾滾的看他,心裡有點忐忑,“參見陛下。”
他越過我的頭頂向我身後看了看,又低頭摸摸我的頭,用溫柔的要溢出水的聲音對我說:“天涼,不要再外面亂跑。”
我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洛鴻影拉過我的手,直接走了。
我也不敢回頭看洛寒桐一眼,洛鴻影的手抓的很緊,不知道是在壓着心裡的醋意,還是在壓着對洛寒桐的怒火。
走出了幾步,我問洛鴻影:“你怎麼來這裡了?”
他撇了撇嘴,“我是聽說你又闖禍了,所以想來看看,結果路上就遇到你在和……這傢伙。”
“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是愛開玩笑而已。”
“和自己的王嫂開玩笑?”
我知道剛纔那一幕被誰看見都會覺得我和洛寒桐的關係不正常,於是臉上有點掛不住,低下頭,“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他摸摸我的頭,“傻瓜,我相信你。”
我對他傻笑,“我就知道陛下這樣聰明的人,不會誤會我的。”
他邪邪的笑了一下,“那你倒是和我解釋一下,黎氏又是怎麼回事啊?遇到你,人就倒下了,你這麼厲害,都可以隔空傷人了?”
我對着他愁眉苦臉,“我冤枉啊,我就跟她說了幾句話而已,結果我剛離開她就倒下了……她還活着嗎?不會也死了吧?”
“沒死,就是暈過去了。”
“那太醫怎麼說?”
“不知道,我懶得管。”
我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默默的低着頭。
“怎麼,害怕了?”
我心裡覺得憋悶,“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一遇到我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暈倒了,好像我身上有什麼毒咒一樣,我怎麼會不害怕呢?”
他伸手攬住我,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際,輕輕的說:“沒事,只是巧合而已,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洛鴻影,你覺不覺得這些事情,有些蹊蹺,我不相信有什麼巧合,凡是都是有原因的,你一定要幫我查清楚,好嗎?”
他帶着寵溺的笑,摸摸我的頭,“好,我怎麼會讓你蒙受不白之冤呢?”
“謝謝你。”
“再說謝謝,就不要吃晚飯了。”
“啊?那我把剛纔的話收回去,我要吃晚飯。”
我回答的實在極了,洛鴻影忍不住大笑起來,捏捏我的臉,“自從我們把那位大嬸帶回來,你好像又如從前一般好胃口了。”
“對啊,芝嬸對我可好了,每天都做一大堆好吃的給我。”
“你喜歡就好。”
雖是這樣說着,我還是心裡彆扭,煩悶了幾日,這天,青松哆哆嗦嗦的跑進來,“娘娘……又……又出事了。”
我都快要習慣了,“又是誰死了?”
“是……宣夫人。”
我擡頭看着他,“宣夫人?那是誰啊?”
“就是一個新進宮的夫人,我也不太清楚。”
我有點納悶,“連你都不清楚,那她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啊?”
“娘娘,聽說,宣夫人前幾日曾經抱怨過您送去的年關賜禮不合心意,還因此頂撞過書靜嬤嬤,所以……”
“所以她的死還是會落在我的頭上,是嗎?”
“娘娘,您心裡跟明鏡似的,就別問奴才了。”
我把手中的青瓷杯放下,看着青松,“這是第幾個了?”
“娘娘,過了年之後,每天都會有人出事,除了黎夫人,其他人都死了,到今天已經死了第五個了。”
第五個……“都是一樣的死法嗎?”
“也不是,有的是半夜突然死了,有的是說着話莫名其妙的就倒下了,宣夫人是走着走着路突然摔了一跤,就沒再起來。”
“驗過死因了嗎?”
他嚥了咽口水,“驗過了,都是毒死的。”
青松猶豫了一下,又接着說:“娘娘,奴才聽說,前朝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那些死去的嬪妃們的父親也都是高官顯貴,都說讓……讓……”
“讓陛下除了我這個毒婦,給他們的女兒報仇?”
“娘娘,您放心,陛下不會這麼做的。”
我看着青松單純的樣子,有點想笑,但是想想自己的處境,也真是笑不出來,我問青松:“黎詩兒怎麼樣了?”
“您說黎夫人?她這幾日一直在自己的宮中休息,也不知道具體怎麼樣了。”
“讓人給我盯緊了她,不……你親自去盯着她。”
“啊?娘娘,您不會是覺得她沒死透,真的打算弄死她吧?”
我差點用桌上的茶水去潑他,白了他一眼,“我打算弄死你。”
“娘娘,別啊,您殺了小的,以後誰偷偷去御膳房給您偷點心?您捨得殺了奴才,奴才也捨不得您餓肚子啊。”
“你把油嘴滑舌的力氣都給我用到盯着黎詩兒去,那個女人一定有問題。”
青松愣了一下,“她……有問題?爲什麼?”
“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唯獨她,當着我的面暈過去了,卻還活着。我有一種直覺,這個女人,不是我們看起來的那麼單純。”
青松使勁眨眨眼,“是,娘娘,我馬上去安排,一定給您盯得死死的。”
“還有,派人幫我傳話給羌遙將軍,說最近的朝局紛亂,讓他不要說話,以免傷及自身。”
“娘娘,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顧及着別人,再說,有陛下在,他不會讓您出事的。”
“羌遙將軍與我交情頗深,又是個耿直莽撞的性子,那些大臣失去了女兒,定會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羌遙將軍若是爲我辯解傷了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娘娘,奴才知道了,馬上按您的安排的去辦。”
青松出去了,我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看窗外的景色,寒梅映雪,晶瑩而輕靈,這樣美好的景緻,這世間最華貴的院牆裡的世界,爲何就會有這麼多污穢,這麼多陰暗呢?
洛寒桐對我說的話迴響在耳邊,我……真的願意留在這裡嗎?我真的,喜歡洛鴻影嗎?
風起雲涌的宮牆裡,不知何時,這股風能把我吹散成一抹煙塵,那樣便罷了。
我正發着呆,水漪走進來,“娘娘,二王爺求見。”
“洛寒桐?”
水漪點點頭,“是,他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與您說。”
我想着洛寒桐對我迷離曖昧的樣子,還有洛鴻影那日的眼神,還是對水漪說:“告訴他我在休息,請他回去吧。”
“娘娘,二王爺說,如果您不見他的話,就把這封信給您。”
她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我手上,我拆開來看,上面只有寥寥幾字:盯住黎氏。
我暗笑,這個傢伙,人看着荒唐,這種時候倒是與我有一樣的想法。連洛寒桐都說黎氏有問題了,看來我的想法是沒錯的,這個女人,柔弱無害的外表下,不知道掩藏了多少惡毒的心機。
我想了想,收袖沾墨寫了幾個字,讓水漪去送給洛寒桐。
對着鏡子,看着一臉從容的自己,我好像都快要不認識鏡子裡的女人了,什麼時候,我也開始對這樣的事情波瀾不驚了……我不再慌張,不再害怕,不再想着誰能幫助我,甚至已經開始爲身邊的人着想了。
我苦笑了一下,季柒月,那個人不在了,你果然不再是那個單純懵懂的你了,他把你扔得乾淨徹底,也把他給你的所有天真和純淨都收了回去,現在的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入夜,我對着燭臺發呆,洛鴻影從身後攬住我,輕聲問我怎麼了。
我側頭對他笑笑,“你猜猜。”
“皇后娘娘最近殺人無數,許是在心裡懺悔呢?”
我輕輕用後肘打他,“你還笑,你的後宮馬上就要空了。”
他嘆了口氣,“我突然很希望這是你做的,這樣就說明你愛我已經愛到容不下任何女人了。”
“洛鴻影,你要知道,這些人的死,起因都是因爲你,女子的愛若是足以讓她去殺人,那麼這樣的愛,你敢接受嗎?”
“若是你,我便接受,若是別人,她會死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