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明珠郡主亦拈酸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一個人的新婚之夜,陳七小姐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貼身丫鬟畫墨睡在外邊小榻上,聽到裡邊的響動,也是很爲自家小姐憤憤不平,自家小姐雖說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總比那位蘇太傅的六小姐要生得美貌些,蘇六小姐那塊厚嘴‘脣’兒實在長得不怎麼樣,可是那四皇子怎麼就這麼沒眼光呢?寧可去西邊屋子也不來東邊?
半夜裡突然下雨了,祈‘玉’宮裡又栽着成排的梧桐樹,這倒應了那詞裡的景緻: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可惜寫詞的人已逝,不能和陳七小姐‘交’流心得,該如何度過這寂寞空虛的夜晚,她只有抱了膝蓋坐在那裡,皺着眉頭想着自己該如何在祈‘玉’宮裡立足。
經過今晚,祈‘玉’宮裡有眼‘色’的宮‘女’內‘侍’們,怕都是會往西邊屋子裡鑽了罷?陳七小姐揪着那碧水九華帳,恨恨的咬緊了牙兒。幸好那蘇六小姐不是個伶俐人,自己和她套幾句近乎,什麼話都能跟自己說,若是自己設了圈套,她定也會往裡邊跳的,想到這裡,陳七小姐的臉上才‘露’出點點笑容,鼻尖上幾顆淡如芝麻般的小斑點在燭光的映襯下格外調皮。
第二日清晨起來,許允炆便領着兩位側妃去了未央宮向樑皇后請安,樑皇后早就聽了宮‘女’報告昨晚許允炆的去處,對着蘇潤珉也多了幾分笑影兒——明珠這個正妃,和許允炆成親一個月了,除了大婚那晚住在一間屋子裡邊,後來都是分房而睡的,況且聽祈‘玉’宮的姑姑說,那晚似乎他們也並未燕好,那元帕至今都未送過來,若是兩人一直是這個樣子,什麼時候纔能有孫子抱?
今兒一早,祈‘玉’宮裡的掌事姑姑就喜孜孜的來報,蘇側妃的元帕已經收了,昨晚四皇子歇在她屋子裡,派去聽牆角的宮‘女’回報說似乎非常融洽。樑皇后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見着蘇側妃和陳側妃,淡淡的笑了笑,眼睛往蘇側妃的肚子上不經意的溜了一圈。
雖然這蘇側妃長得不及陳側妃,但只要是炆兒喜歡,只要她能爲自己生下孫子,她也不會管這祈‘玉’宮裡的事情。陳側妃進來的時候,她也仔細觀察了下,她似乎沒有睡好,臉‘色’有些蒼白,眼瞼下有遮掩不住的青‘色’印跡。樑皇后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點她兩句,切莫因爲爭寵就使出一些不入流的法子來。
“炆兒,昨晚歇息得可好?”樑皇后言笑晏晏的望着許允炆笑:“母后可等着抱孫子喲!”
這麼直白的話說出,蘇潤珉的臉唰的紅了一大塊,陳七小姐心裡如打翻了一個醋罈般,強打着‘精’神陪上了一副笑臉,許允炆卻很坦然:“母后,炆兒知道現在情形該如何做,請母后放心便是了。”
在未央宮陪着樑皇后用過早膳,樑皇后道:“蘇側妃,陳側妃,按着這規矩,你們得去向正妃敬茶,別讓她久等了,你們去她那裡敬茶罷。”
蘇潤珉和陳七小姐這才恍然驚覺明珠郡主並未來向皇后娘娘請安,心裡有些疑‘惑’,但也不好當面發問,兩人站了起來,向樑皇后行禮道:“遵母后懿旨。”
樑皇后看着蘇陳二人的背影,對許允炆道:“你也去看看,明珠‘性’子驕縱,怕她萬一發起火來,祈‘玉’宮又鬧得不像話。”頓了頓,又語重心長的說:“炆兒,你要記住,這後院之事和朝政之事一般,你要好好掌控纔是,可不能讓它失了控制。”
許允炆點點頭道:“母后放心罷,炆兒省得。”
祈‘玉’宮的主殿裡,明珠郡主坐在桌子上,心事不寧。
她原以爲炆哥哥娶側妃是一件好事,剛好可以讓自己得了空閒,可沒想到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情。看着許允炆走進蘇潤珉的屋子,她心裡突然升起一種酸溜溜的感覺,又有些怒氣,彷彿自己的東西被人奪去了一般。
自己分明是喜歡韜哥哥的,爲何看到炆哥哥娶側妃也會有如此反應?昨晚,她也很久都沒能入睡,還是叫宮‘女’點了安神香才睡着的。
昨晚沒有歇息好,今兒早上起晚了些,看了看時辰,已經誤過向樑皇后請安的點了,索‘性’就沒有過去,一個人坐在主殿裡悶悶不樂。不多時,就見掌事姑姑引了蘇潤珉和陳七小姐進來,說是按規矩,側妃今兒早上該給正妃敬茶,這大概和大戶人家裡姨娘向正房太太敬茶是一個意思兒。
因爲許允炆昨晚是歇在西邊,所以蘇潤珉被安排在第一個給明珠郡主敬茶,她端起那杯茶,在明珠郡主面前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說:“妾身許蘇氏敬陸正妃茶。”然後,把那茶高高的舉了起來,擡頭看着明珠郡主。
明珠郡主也低頭看了看蘇潤珉,這兩道視線巧巧的撞到了一處,今日蘇潤珉穿了櫻桃紅的宮裝,戴着一個別致的項圈,上邊還打着八寶絡子,人看上去神清氣爽。經過昨晚,她已經成了一個小‘婦’人,眉眼之間全沒有青澀,有的只是一種淡淡的幸福。看着她那模樣,明珠郡主就氣不打一處來,感覺蘇潤珉看着自己完全是一種挑釁的舉動,想都沒想,她端起那碗茶,就往蘇潤珉臉上潑去。
明珠郡主這動作出人意表,又做得行雲流水一般,沒有讓人有半點準備的餘地,許允炆走到主殿‘門’口,只來得及看到那一盅茶水全部淋在了蘇潤珉的頭上。
“明珠,你在做什麼!”許允炆走過去,大喝了一句:“蘇側妃在向你敬茶,哪點惹了你?”低頭看了看蘇潤珉,就見她一臉的茶水,頭髮上還粘着幾片茶葉,那模樣兒狼狽極了,一雙眼睛裡也滿是委屈。許允炆順手把她拉了起來,接過掌事姑姑手裡的帕子幫蘇潤珉隨手擦了下臉道;“還好,這茶已經涼了,若是熱茶,蘇側妃的臉豈不是毀了?”
明珠郡主看着許允炆護着蘇潤珉,心中更是不喜,沒好氣的說:“毀了又如何?我還懊惱這茶水不是滾燙的呢!”然後看了看站在一邊瑟瑟發抖的陳側妃道:“你要不要來敬茶?想要來敬茶就快些,本宮可沒耐心等你磨蹭。”
陳七小姐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跪倒在地,把茶盅高高舉起,也不敢擡頭,心裡祈禱着明珠郡主不要再發脾氣,沒想到明珠郡主非常爽快的接過她的茶盅,喝了一口便放了下來;“起來罷。”聽到這句話,陳七小姐如‘蒙’大赦,趕緊爬了起來,行了個禮便站到一旁。
許允炆冷眼看着明珠郡主這反應,知道她是因爲自己昨晚歇在西邊所以想給蘇潤珉一改下馬威,回想自己和她大婚的那日,她拒絕和自己同‘牀’,而現在又拿自己的‘女’人撒氣,真是驕縱到了極點,白了明珠郡主一眼,朝旁邊的姑姑喝道:“都一個個的當自己是主子不成?沒看到蘇側妃的衣服溼了、趕緊扶下去幫蘇側妃換了衣裳。”
主殿裡邊姑姑們一看許允炆發話,明顯的在護着蘇側妃,心裡嘖嘖稱奇,這位蘇側妃看着模樣不出衆,倒是得四皇子歡心,也不知道有些什麼旁的本事。也不敢說多話,走上前去伸手去扶了蘇潤珉。
“站住,本宮要你走了嗎?”明珠郡主在身後大喝一聲,衆位姑姑心裡直犯難,兩位主子吵起來,自己不知道該聽誰的吩咐好。
許允炆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明珠郡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心裡想着這位表妹真是胡攪蠻纏,她不是喜歡樑伯韜嗎?他忍了,可她爲什麼又不允許自己和別的‘女’子同房?難道她爲樑伯韜守身如‘玉’,自己就該爲她守身?
昨晚許允炆去蘇潤珉房間並沒有別的原因,因爲蘇潤珉是潤璃的姐姐,她心裡總覺得她多多少少會有和潤璃相同之處。昨晚她和蘇潤珉同‘牀’,模模糊糊的竟把她當成了潤璃,做完那事以後,心裡竟有一種無比的甘美,以前和屋裡人落瓊行事,都從未有過這樣的滋味。現兒看着蘇潤珉被明珠郡主這般欺負,許允炆心裡也憋着一口氣,對着那幾位姑姑道:“還不把蘇側妃扶回房間去?萬一病了你們這些奴才可吃罪得起?你們給我聽着,今日起蘇側妃的生活起居皆由鄭姑姑打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去打擾她!”
鄭姑姑是許允炆的‘奶’媽,在這祈‘玉’宮裡身份自是不同的,許允炆這般一說,等於把蘇潤珉在祈‘玉’宮裡的地位提高到了頂峰,連明珠郡主都不曾達到——四皇子的‘奶’媽親自照管蘇側妃的生活,那蘇側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就等同於正妃一般?
鄭姑姑扶了蘇側妃下去,主殿裡一片肅靜,大家都看着那帶着薄怒的許允炆,誰也不敢說話。許允炆看了看明珠郡主道:“明珠,你是我表妹,嫁給我以後便是我的妻。你在家做‘女’兒時驕橫無狀,和我並無關係,可現兒你是我的妻子,若是再這般不識大體,還是和在家做‘女’兒一般,那休怪我對你沒了兄妹之情,夫妻之義。”說罷,也不木‘雞’的明珠郡主,拂袖而去。
宮裡是個藏不住話的地方,皇太后,皇后這邊馬上接到了信兒,兩個人聽了也是愁眉苦臉,一籌莫展。明珠郡主這‘性’格,自小就養成了,一時想改,哪裡又能改得過來!皇太后是真心疼愛明珠郡主的,趕緊叫人把明珠郡主傳到了慈寧宮。
“明珠,你現在是四皇子的正妃,做事情可得要好好想一想,不能再任‘性’行事了。”皇太后拉着她的手叮囑着:“外祖母現在身子還康健,若是哪天不在了,誰來護着你?”
明珠郡主悶悶不樂道:“我本來就不想嫁給炆哥哥,你們非得叫我嫁,我嫁來以後不開心,想發脾氣,我也沒辦法收斂。”
皇太后‘摸’了‘摸’明珠郡主的頭髮,望着這張和自己年輕時長得極爲相似的臉,她的眼角有些溼潤,把明珠指婚做許允炆是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自己的外孫‘女’能坐上中宮之位,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看起來自己可能做錯了,明珠這‘性’子,根本不適合在宮中生存。
蘇太傅府裡也是一片愁雲慘霧,聽說四皇子獨寵蘇側妃,每天晚上都歇在蘇側妃那裡,根本不曾踏足陸正妃和陳側妃的屋子,蘇老太爺拍桌大怒:“珉丫頭倒底有沒有腦子!她這幾分姿‘色’,這般愚蠢,竟也想獨寵祈‘玉’宮?我看她是想要往死路上邊奔了!”
蘇老太太也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握住蘇老太爺的手道:“老爺,現在事情已經和我們的願望越來越遠了,我們且靜觀其變罷,你在這裡發怒,也解決不了珉丫頭的事。”
聽着她的話,蘇老太爺平靜了些,緩了緩神:“下個月玧丫頭要出嫁,她回來送嫁的時候你好好的和她說道說道,在宮裡想要生存下去,這般風光是不行的!問問她,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懂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三更完畢,菇涼們收好了!
人在旅途,真是累啊!
長長的一個呵欠,小小滴去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