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八章 往事甘如飴

嚴正肅撫須呵呵笑道:“可不是要灰溜溜的走麼?你以爲咱們當世大儒是什麼人都能見的麼?”

林覺笑道:“是啊,學生當時是異想天開了。以先生之名,平日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上門拜訪求師的,個個都見,豈非要煩惱死了。”

方敦孺忽然開口道:“嘿,你不也沒白去麼?硬是留下了禮物來,還是老夫最喜歡的仁和樓的黃金花雕酒。這心機倒是頗深的。”

一旁坐着的方浣秋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低聲道:“是呢。師兄怕是不知道,娘收了你們的酒放在家裡,爹爹開始還怪娘亂收人家禮物,說要找機會送還給你。可是那幾壇酒天天擺在牆角,爹爹每天吃飯的時候都要瞅幾眼。還問我說:倘若人家不來拿回去,這酒天天放着,不是要壞了麼?這豈非是浪費?嘻嘻,我還沒聽說過酒能放壞了的事情。”

嚴正肅聞言大聲笑了起來,指着方敦孺道:“你想喝就喝了,說什麼酒會壞?你怎不說鹽會餿?”

方敦孺也笑了起來道:“秋兒,你將爹爹的糗事說出來作甚?你這丫頭。”

嚴正肅道:“浣秋侄女兒,莫怕,有嚴叔叔爲你撐腰,後來怎樣,你爹爹動了那酒沒有?”

方浣秋抿嘴笑道:“當然動了,我見爹爹憋的難受,便幫了他一把。我將壇口泥封去了,那酒味更濃了。爹爹終於忍不住,一天晚上開了酒罈暢飲。說什麼:大不了陪人家銀子就是了,這酒要是老不喝,酒味都要散發乾淨了,那就真的浪費了。”

嚴正肅哈哈大笑,點頭道:“這倒是真的,泥封一拆,可不就要喝了麼?不然酒味確實是要散發掉的。你這麼一來卻是幫了你爹爹的大忙了,他正好藉着這個由頭便喝酒了。”

衆人轟然而笑,林覺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內情。當日確實是投其所好帶了兩壇黃金花雕酒去拜師的,但卻沒想到這裡邊還有這麼有趣的一段。

“那後來呢?不會是喝了人家的酒嘴軟,便不得不收林覺爲學生吧。”嚴正肅笑道。

林覺微笑道:“那裡會這麼容易?第一次被拒絕之後,我本打算隔幾日再去的。可惜天不作美,正好是咱們杭州的颶風季到了。一連七八天都是狂風暴雨的,也沒法出門。待風雨過後,我便和小虎又去松山書院了。可這一次更是不巧,先生和師母都不在家中,倒是見到了小師妹。”

林覺瞟了一眼方浣秋,恰好方浣秋也正雙眸閃閃的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撞到一處,頓時交纏在一起分不開來。兩個人都想起了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林覺清晰的記得那天方浣秋的模樣,白衫綠裙,眉眼如畫,就像是突然從山野裡吹來的一陣風,清涼愜意,清新無比。

“是呢,那天師兄滿頭大汗的來了,天很熱啊那天。說要見爹爹,我說爹爹不在,怕是要午後纔回來。他便二話不說開始替我們家幹活。颶風之後,我們家的小院裡亂七八糟的,籬笆也倒了許多。到處是污水。師兄先是幫我們扎籬笆,又幫着挖溝通渠,整理院子。可忙的夠嗆呢。”方浣秋輕聲說道。

方敦孺咂嘴道:“瞧瞧,很有心計呢。花雕酒是投我所好,整理園子籬笆什麼的是投你娘所好。你娘就喜歡人家幫她整理園子幹活的人,這之後對林覺是讚不絕口。”

方浣秋嘻嘻笑了起來。嚴正肅也哈哈笑了起來。

方敦孺看着林覺道:“老夫一直很奇怪,你怎知道我和你師母的這些歡喜的?怎麼便會投我們所好呢?”

林覺心道:那是因爲上一世我就是你的學生啊,我能不知道你們的喜好麼?但嘴上卻道:“打聽的唄,這又不難。”

“打聽的?可沒多少人知道我愛喝仁和樓的花雕酒,你師母的愛好更是無人知曉了。”方敦孺搖頭道。

林覺笑道:“功夫不負有心人,總是能打聽到的,這不重要。其實學生也不是想拿這些來投其所好,從而可以拜師成功?學生只是覺得這是起碼的禮節罷了。既要去拜見先生和師母,豈能空手而去?既不能空手而去,自然要帶一些先生喜歡的東西。難道去拜見他人還帶一些別人不喜歡的禮物不成?那也非相處之道。至於整理院子的事,那也是順手而爲。閒着也是閒着,學生也是愛整潔之人,舉手之勞罷了。”

嚴正肅呵呵笑道:“說的好,林覺這方面比我們兩個老傢伙可好太多了,我們就想不到這些。”

方敦孺微微點頭而笑,林覺這個解釋倒還是合情合理的。

“然則,兩壇酒便讓你收了林覺爲學生了?恐怕沒這麼同意吧。”嚴正肅笑着對方敦孺道。

方敦孺道:“哪裡那麼容易?你是知道我的,我已立誓不收學生,能讓我破了誓言收徒,那自然是有別的機緣。我只能說,我是被那篇《愛蓮說》鎖打動。我本是要爲難爲難他的,要他口占一篇應景之作的。誰知道這篇《愛蓮說》一下子便打動老夫了。哎,寫的是真好。寫到老夫的心裡去了。”

談及此事,方敦孺依舊抑制不住的激動,眼睛也放着光。

“想我方敦孺一生無子,門下寥寥。當年那個逆徒的事情讓我覺得心灰意冷。朝廷上的事情也讓我甚是煩惱,心中終是鬱郁,總覺得沒人能理解我的心情。可那幾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卻是說道了我心裡去了。特別是林覺說,這愛蓮說正是揣摩我的心境而作,其實是爲我而寫的,老夫覺得,這個少年是理解我的。我雖立誓不收徒,但到此卻也要破例一次了,我想林覺必是能跟我一樣,傳我精神,繼承我的衣鉢的。我死後,他可爲我整理書稿,編纂流傳。我也算是死而瞑目了。”方敦孺緩緩說道。

林覺默默的看着方敦孺,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情,想起在後山荷塘邊的考覈。那時候自己剛歷重生之事,對於投入先生門下是多麼的渴望。當先生收了自己之後,自己心裡那種歸屬感和幸福感無所形容。光是想起那時候的事情,自己此刻也不能對先生有任何的不快。因爲,在那時,正是先生一家給了自己莫大的勇氣和慰藉。那時候的日子是真的很讓人留戀。每去書院,師母燒幾個好菜,自己和先生對飲談論,受益良多。而且那時候和浣秋正情感之芽初萌。每一次眼神的對視,偶爾拉拉小手都歡喜到了心裡去。那種感覺真讓人如在天堂之中。

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事情卻變得越來越糟糕,自己和先生之間似有芥蒂。和浣秋之間雖然依舊相愛,但卻已經相隔鴻溝,難以逾越。每思及此,心中終是鬱郁不快。

“先生……現在對學生一定很失望吧。”林覺輕聲說道。

方敦孺默默的看着林覺,沉聲道:“林覺,先生並未對你失望。或許這麼說恰當些。你只是和我期待的有所不同。先生對你一直抱有信心,我並不諱言,在詩詞文章上,先生也許還不如你。但我要教你的不是詩詞文章,而是立世爲人的道理。我要教你的是走正大光明之途,行爲國爲民之事。詩詞文章乃是小道,立世爲人,坦蕩磊落纔是大道。文才好固然好,但做人做事乃是根本。這也是爲師一直想要讓你明白的道理。”

方敦孺一番話發自真心肺腑,真正的真情流露。林覺心中感激不已,確實,在大公無私立世爲人上,在公與私的取捨上,自己遠沒有方敦孺那麼高尚。但這不是林覺做不到,而是林覺根本就不想這麼做。兩人因爲經歷的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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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敦孺生於大周,爲儒家學說薰陶而成,自然是忠君愛國爲先,修身克己,不違心中的君子之道。所以他纔會做出許多不近人情的事情來。那是他的道德堅守。而林覺本就是穿越之人,雖重生一世,在大周也前前後後過了十幾年。但骨子裡林覺是不會有什麼忠君之想的。愛家愛親人愛自己纔是林覺生活的目標。換做任何一個人爲方敦孺的學生,他可能都比林覺要做的更好。只能說,兩人的分歧其實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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