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唐花妙通神,
一生曾經幾度春?
自出山來無對手,
得饒人處且饒人。
唐玄,無論何地,當有信念,當戀家國”,龍呈均呢喃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微微閉上雙目,整個人似乎沉浸在朦朧的煙氣中。
木桌,木椅,堆積如山的文牒,布藝沙發上的褶皺,以及堆滿煙盅,散逸桌面的凌亂菸頭······
不知不覺中,天已大亮。
唐玄望着自然進入夢鄉的龍統國笑了笑,隨後慢慢起身,先是稍微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隨後來到窗前,猛的推開窗子。
一股濃郁刺鼻的煙氣,順着敞開的窗戶飛了噴了出去,隨之而來的清新帶着草木氣息的空氣,讓唐玄整個人變得精神了一些。
身在小樓內,才越發感受到此地的孤獨,周圍寂靜、無人,遺世而獨立。而經年身在小樓,勞心五洲的他,該會有怎樣的寂寞?
“無敵?寂寞”?唐玄貪婪的呼吸着新鮮涌入的空氣,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回頭望了一眼熟睡中的龍呈均。返身輕輕拿下依舊夾在他指間的香菸,又替他蓋上一條毯子,然後便向門口走去。
這裡安靜,但卻自帶壓抑,而且也不是自己的家。
開門,關門,厚重的木門無聲無息合攏的時候,唐玄站在門外。
左手清風,右手朝陽,唐玄一身玄玄氣萌動。他整了整衣襟,微笑着摸了摸胸口上九鼎微光閃爍的五洲濟,再次掃視四周之後,邁步向前。腳步沉穩而堅定。
清晨的北海,波光粼粼,時有各色金魚躍出水面,在寂靜中,生機無限。在此地,唐玄再次駐足,四顧,領略着與羅夫,與北擎邑不一樣的安詳的風光。
也許是因爲白天的緣故,如有神助一般,唐玄並未迷路,半個小時之後,便走出山林掩映,來到這座環繞着紅色圍牆的建築羣的側門。
“出來了”?周正將手中的菸頭,摁滅在衛士捧着的煙盅內,斜靠在車旁的身影,也恢復正常,迎了上來。他的神色很憔悴,精神卻很飽滿。
憔悴和飽滿這兩種絕不應該共存的一張臉上的表情,就這麼和諧的存在着。
“恩”,唐玄笑了笑,在周正面前停住腳步。
側門周圍的衛士不見了,正如此時在晨曦中逐漸醒來的北海一樣,空曠而安靜。但唐玄知道,安靜只是表面,若仔細“看”,便會覺察這裡很“熱鬧”,熱鬧到到處都是人。
這也難怪,五洲最高統帥的起居、辦公的地方,又怎麼會是一座不設防的地方?
“上車吧”,周正笑了笑,下意識的想拍拍唐玄的肩膀,但望着自己胸口的兩隻小鼎,以及唐玄胸前燦燦生光的九個小鼎,這種笑,變的有些尷尬,而手也隨之成了請的斜伸。
唐玄明白他的這種尷尬,也笑着搖了搖頭,抓着周正的手輕輕握了握,彎腰上了車。
周正愣愣的望着被唐玄握過的手,心中竟然生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半晌之後,才自嘲的將後車門關閉,自己坐上副駕駛的位置。
大多數時候,能夠超越所有矜持的東西,只有成就、地位,以及榮耀。它會下意識的讓人忘記對方的年齡、過往,而被一種叫做“即時光環”的東西,遮蔽了內心一切的其他感受。
常人不能免俗,達人深藏於心,聖人勉力抗拒,神人才可無礙於情懷。
“去哪”?周正略微側頭,低聲詢問。汽車在他的示意下,慢慢啓動,逐漸加速前行。
“回羅夫吧”,唐玄頭枕着雙臂,眯着眼睛,嘴裡說出羅夫,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迫切的情緒,這種情緒叫-思鄉。
“呃,好吧”,周正皺了皺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又想到龍呈均剛剛的電話:按他的意思辦。便不再說什麼,默默嘆了口氣,坐正。
“怎麼了”?唐玄道,眼睛睜大了點。
“呃,沒什麼”,周正笑了笑,這次沒有回頭。
“是奇怪我爲什麼不去守望山峰的監洲府”?唐玄總覺得如此社會,這個府,那個宅的有些另類,但這個時候,總不好去糾正什麼,顯什麼能能。
“呵呵,龍統國說了,按您的意思辦”,周正笑了笑道。監洲?那是可以監督、指正龍統國這個級別的存在,超然而無俗務纏身。
本來這個位置:曲流觴、溫豔陽、樂笑星、管書同等人是當之無愧的候選人,可突然之間就這麼殺出個九鼎之士唐玄,算是出乎意料之外。但若是從這小子出山之後以及在北擎邑的表現來看,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統國還沒睡”?唐玄嘴角彎起,笑了。
“咳咳,睡了,睡了”,周正含糊的道。
唐玄真的累了,精神似睡非睡間,沉浸在丹田的那朵嶄新的唐花之上,徹底與外界隔絕。
車很豪華,車廂內很靜。車頂上亮起的湛藍色的星點,很美卻無人欣賞。
周正也很累,他一夜未睡。對於他這個年紀的武者來說,這是很傷身體的事情。
“生、老、病、死,吃、喝、睡······爲什麼”?周正咕噥着。他的精神很強大,但肉體真的跟不上,不光會累,還會不由自主的幹一些他認爲是浪費生命,浪費時間的事情。
例如花時間和精力製造出周雷這個東西······
光靠這輛豪華轎車,無疑是無法快速趕到監洲指定的羅夫的,所以這輛車駛向霧城一處隱秘的停機坪,數架整裝、嶄新的直升機整齊停着。
每架直升機前,筆挺站着飛行員以及服務人員,保持着隨時起飛的狀態。
唐玄被小心的弄下轎車,不多時又被小心的弄上直升機。
過程中,唐玄眼睛始終閉着。
身姿颯爽的男女機組成員、帶着頭盔的駕駛員,無不好奇的注視着這個年輕而滄桑的青年,同時目光不斷的在那張年輕的臉與九鼎五洲濟之間來回焦灼着。
五洲濟無法造假,程序設定:客觀、公正,所以它的公信力,比之於五洲權力機構,更加值得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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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是九鼎之士”?被選定的直升機成員,神色中強抑着激動;沒被選中的直升機成員,帶着遺憾,望着遠去的直升機,不約而同的敬了個標準的衛士禮。
任何一個九鼎之士,都是對五洲有着巨大貢獻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人。即使他或者她可能是個窮人,即使他或者她,從前可能從事着不太光鮮的職業。
...... ....... ......
平靜的五洲天幕,突然在上午九點鐘的時候,出現龍呈均威嚴的面容。
“我鄭重宣佈:正式聘任,九鼎之士唐玄先生,爲五洲監洲。任期終身,特此告知天下”。龍呈均疲憊的笑了笑,面容隨之消失。
天幕上,代之以遼闊的北擎。
同步播出統國令的,還有各種通訊器以及聲像播放器。帶有影像傳播功能的,同時展示了有着四洲統國電子簽名確認、蓋着大印的聘書。
上面赫然還有着,活在五洲序列之外的元洲大魔國,聖女夜摩婉婷的簽字。
龍呈均這次真的睡了,緊急的溝通之後,並沒有人反對什麼。
一個能夠終結蟲劫的人,擔任五洲監洲並無不妥。相反不少人,覺得光給個光榮稱號,似乎有些太過孤寒了。這畢竟不是一個什麼有“油水”的崗位。
一是激起千層浪:北擎邑沸沸揚揚;天山頂上,孔仙仙抱着小臉兒通紅,一臉崇拜的唐思玄望着天空流淚,而孔老爺子則是唏噓不已;安雨軒摟着龍笑梅的肩膀,站在煙囪堆前傻笑;溫笑、姜劍眉,都依偎在父母身邊,笑得最是開懷······
南崑崙最不屑,大魔國最曖昧,能夠冷笑以置之的除了李元真,恐怕就只有拖着傷體,緩緩離開道隱歸藏門戶的介子危了。
“多想活着······
活着,是爲了······”
靜觀天下內,這首多想活着,不斷重複播放着。
酣睡中的龍呈均帶着笑,睡的很安然。多少年了,頭一次如此沉睡。
無論如何,能夠在唐玄無牽無掛的內心中,種下“家、國”的種子,總歸是件大大的好事。
他,太瞭解那朵花了,緣起於遙遠的記憶······
...... ...... ......
直升機很快,穿過陽光,穿過蔚藍,飛過北與南的美麗中洲土地,逐漸接近羅夫。
熟悉的蒼翠,熟悉的氣息,唐玄慢慢睜目,髮絲在迷離而過的日光中飄拂;雙眸在天空中閃光。
何爲家國?這是家,五洲便是國。
這也是一種情懷。
唐花燦燦,五色凜然,繚繞着情緒。
而情緒便是種不斷進化的力量,指引着高傲而卑微活着的人族,不斷向前,向前。
回首北擎放歌,回收北擎歲月,再臨羅夫,唐玄內心中逐漸被激動填滿。
隨心、隨性,既然動情,既然有感,又何須逃避?
會仙亭上,琴聲杳杳,莊廣陵望着天空,眼中滿是笑意。一臉春色的吳雲裳,周圍的柳笑生等人,無不仰首向天,神色各異。
直升機轟鳴,穿雲箭嘎嘎大叫着原地亂蹦,而鬼見愁早已身形飛起,很是激動的迎向遠方不斷變大的黑點。
“你可回來了”,蔡姚咬牙笑着,臉頰微紅,渾身佈滿微弱的雷光。
只是這本該絕滅的雷光,卻和她的情緒一般,敏感而脆弱,被一種強烈的情緒包融。
北擎放歌,蟲災止,。宇宙核心、沒落星球、唐玄、唐花,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