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坐在丹爐旁邊,眉頭緊鎖的看着爐子裡紅彤彤的烈火,透過爐體上的圓孔,看到裡面的灰色粉末在烈火中飛舞,有一段時間,他多想自己跳進丹爐裡,但是最終他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天問長長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自從接到聖旨煉製長生不老藥以來,天問每天吃住在煉丹房裡,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有什麼長生不老藥,但是帝君的聖命不能違背。
這已經是第九百九十九次失敗了,期限還有一個月,天問思緒雜亂,毫無頭緒,他不知道屆時該如何答覆帝君,更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相公,吃點東西吧?”一名年輕女子端着一盤子點心走了進來。
天問趕緊站起身,接過點心扶着女子坐在椅子上說道:“素心,你怎麼來了,這點小事讓下人做就行了,你現在有身孕在身,要小心身子。”
素心是天問的老婆,兩人是師兄妹,青梅竹馬,自從成親以後,兩人相濡以沫,恩愛有加。
看到丈夫爲了煉製丹藥日夜不眠,作爲妻子,心裡自然不好受,但是卻又無計可施,放在以前,她可以和丈夫一起逃走,門外的那些御林衛絕對攔不住他們,但是現在不同了,她懷有身孕,而且即將臨盆。
“又失敗了?”素心問到。
天問點了點頭,說道:“根本不可能成功。”
素心嘆了口氣,挪動笨拙的身體到桌子旁邊,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說道:“書上的記載是假的?”
天問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完全按照書上的記載進行煉製的,根本不行。”
素心說道:“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應該留下這本書。”
天問走到妻子跟前,扶着妻子坐下,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當初這本書是師父留下來的,當初是我們兩個人共同決定留下這本書的。”
素心問到:“那現在怎麼辦?帝君給的期限只有不到一個月了。”
天問,笑了笑說道:“好了,素心,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就安心的養好身體,剩下的事就由我來處理吧。”
天問把素心送出房間,關上房門,默默從手裡拿出一掌已經皺皺巴巴的紙團,凝視良久,隨後又將紙團揣進懷裡。
“那是一本什麼書?竟然有這樣的記載?”段風問到。
天問繼續說道:“那是我師父留下來的,名字叫做《天問素心訣》,是一本上古醫書,我們的名字就是從這裡來的。師父臨死之際,囑咐我們將此書毀掉,否則會貽害後人。但是,當時由於我的一時貪念,沒想到······”
天問說着,自責的嘆了口氣。
“那後來呢?你到底有沒有練成長生不老藥?”柳雨微又問到。
七天之後,天問被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驚醒,急忙站起身跑去開門,是帝君使者,後面還跟着一羣全副武裝的御林衛。
已經還有半個月的期限,天問的長生不老藥還沒有成功,帝君派人來查看。不過,此次來的人還有一個帶着面具的人,此人自稱是御林衛統帥,來人稱其爲鐵面大人。
此人並沒有理會天問,而是徑直走到煉丹房,四下看了看,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那本書上,鐵面拿起《天問素心訣》仔細翻看。
天問跟着走進房間,小心翼翼的跟在鐵面身後,時刻接受詢問,此時素心也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鐵面人看了一會,看到最後的時候,臉色一沉,突然問道:“最後一頁呢?”
這一問,讓天問吃了一驚,但隨即又恢復鎮定,低聲問道:“什麼最後一頁?不知道鐵面大人此話怎講?”
鐵面輕蔑的看了一眼天問,冷笑一聲,說道:“你能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這本書少了一頁。”
天問神色開始有些慌張,自己當初在從師父手裡接過書之後,偷偷把書拆開,把最後一頁藏了起來,後又原封不動的把書封好,整本書看起來絲毫沒有破綻,如果不是事先就看過這本書,根本發現不了,這件事連自己的妻子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
天問吞吞吐吐的說道:“這本書就這些,一頁都不少。”
鐵面冷笑一聲,冷峻的看着天問,又看了看旁邊的素心,說道:“是嗎?如果是這樣,那這裡恐怕就要少些什麼了?”
說着,兩名御林衛從外面衝進來,把素心抓了起來。
鐵面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柄短劍,在素心鼓起的肚子上比劃道:“孩子快生了吧?”
天問一看,心中萬分恐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大人!小人一切願憑大人處置,請您不要傷害我的妻兒。”
鐵面笑了笑,又問道:“最後一頁在哪裡?”
天問看着哭泣的妻子,又看了看妻子的肚子,自知如果不把最後一頁交出來,定然躲不過此劫,於是心下一橫,無奈的從懷裡掏出那團紙團。
鐵面拿過紙團,仔細看了一遍,笑着說道:“沒想到你還挺有良心的嘛,不過這麼多年了,這張紙你還留着,說明你也不想讓這個藥方失傳吧?”
鐵面的話讓天問心中產生一種羞愧和自責,當初師父之所以讓他銷燬這本書,就是擔心後人經不住誘惑,會用此法煉藥,自己當初也曾想過燒燬它,但是隻是一念之差,最終還是沒能忍心,結果還是釀成今日的結果。
鐵面笑着把藥方還給了天問,並說道:“就按這個藥方煉製吧,至於藥引子,明天我會派人送過來。記住,不要耍花樣,否則你的老婆還有孩子我就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了。”
說着,鐵面帶人離開了天問家,並帶走了素心,說道:“七天之後我來取藥,到時候,你老婆孩子的生死就決定在你的手裡了。”
天問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被鐵面帶走,手裡拿着那張藥方滿臉痛苦的一下蹲在了地上。
“究竟是什麼樣的藥方子,很難配製嗎?”段風問道。
天問嘆了口氣,說道:“那個藥方上的藥其實都能找到,就算有些稀有名貴藥材也能找到,只是那個藥引子·······”
“是什麼樣的藥引子?”柳雨微問到。
天問繼續說道:“是九九八十一顆新生童男的心。”
衆人大吃一驚,柳雨微憤憤的說道:“這簡直比妖魔還可恨,這個可恨的帝君!”
段風繼續問到:“後來呢?”
天問知道段風是想問那八十一個童男怎麼樣了,於是繼續說道。
第二天,一隊御林衛拉着幾輛馬車停在了天問家的門口,從馬車上擡下來一個個籠子,天問打開籠子一看,驚出一身冷汗,原來籠子裡放着的正是那八十一個童男。
看着籠子裡熟睡的童男,天問心想,過不了幾天自己就會有一個這樣的孩子,可惜這些孩子到時候······
想到這裡,天問心裡不僅生出一股悲憫之心,心想,自己是大夫,是治病救人的,怎麼能做出這種禽獸的行爲呢?如果自己做了,下半輩子就會在自責和煎熬中度過,將來自己的孩子會怎麼看待自己。
但是自己如果不做,那妻子和自己的孩子怎麼辦?
想到這裡,天問內心無比糾結,一方面是人族的良知,另一方面是老婆孩子,天問簡直就要瘋了。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傳進來幾聲猴子的叫聲,天問家位於一座山的腳下,每到這個季節都會有山上的動物光顧。
天問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決定用這些野猴子的心代替這些孩子,雖然仍然有些殘忍,但是猴子非我族類,同種之間的自私,從不會讓人上升到道德的準繩上去評判,時間久了,自己也就會忘記此事。
七天很快就過去了,鐵面準時到來,後面跟着一隊士兵,素心就被關押在一輛馬車上。
天問忐忑的把丹藥交給鐵面。鐵面接過丹藥,仔細聞了聞,臉上閃過一絲疑慮,但是隨即又消失,滿意的將丹藥教給身後的屬下。
鐵面最終也遵守諾言,把素心放了回來。只是,臨走的時候,鐵面派了一隊御林衛圍住了天問的家,說是等回宮驗藥,如果藥效可靠,這件事纔算最終完結。
讓天問感到奇怪的是,鐵面究竟要怎麼驗藥,《天問素心訣》上並沒有記載驗藥之法,不過天問來不及多想,必須抓緊時間逃離,他不知道鐵面驗藥會需要多長時間,是一天還是一個時辰,或者是一年,都有可能。
逃跑對於天問來說是一次豪賭,賭注就是自己全家人的性命,他還不清楚自己能夠逃到哪裡去,整個邱澤大陸基本都是東籬國的勢力範圍,如果逃到南部獸族領地,恐怕下場不會比被帝君抓住好,而西方又是無主之地,根本無人涉足,剩下的就只有極北之域了,那裡是精靈的地盤,人族不能涉足。
經過幾天的思考,天問還是決定逃亡極北之域,無論會遇到什麼情況,只要能夠脫離帝君的控制,剩下事以後再做打算。
一切都按照天問的計劃順利進行,門外的御林衛,也在天問的預料之中。
入夜之後,收拾完行李,天問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然後在門口放了一碗水,而後又向水裡投了一塊銀白色藥品,緊接着就是一陣濃烈的白霧從碗裡冒出,瀰漫整個宅子。
片刻之後,天問打開門一看,外面的御林衛已經全部昏倒在地,天問趕緊扶着素心上了移駕馬車,臨走的時候,天問把《天問素心訣》和那最後一頁紙都扔進了煉丹爐,駕着馬車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