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洋市南化區支東街道辦。
陸輝還是站在他辦公室的大窗戶旁,看着外頭的車水馬龍,和一羣羣來去匆匆的螻蟻。
不過,今天他的心情非常不好,不好到隨時見到人就想殺人的地步,所以爲了避免出事,今天一整天他都待在辦公室裡裝病未出去。
陸輝不能接受不完美的人與事,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只要他插手的事就不能發生意外,意外是凡人才會有的問題,天才如他不可能會有意外發生。
問題是昨晚他一手主導的撤退發生了意外,雖然手下們沒有人陷進去,不過已經到手的貨卻被救走了六個,而他的左右手老全還差點就進了公安局。
貨倒還好,被救走了六個,他就再抓六十個,沒啥大不了,最大的問題是他一手設計的計劃出現了大漏洞,補都補不好。
以幼兒園掩護門裡行當這招,他自認應該沒有人可以看破,也沒有人會想到,連老全這樣三十年的老經驗剛聽到時,都不由得擊節讚歎,連老全都想不到,公安們就更不行。
再加上公安局某些人的積極配合,他主導的撤退可以說只是走走過場而已,甚至他還一度認爲讓各組人馬就地隠藏也無妨,不必勞師動衆,不過後來他想想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決定讓所有人撤到五洋市區之外,現在看來這個舉動很大地保障了大部分手下的安全。
不過,安全也只是暫時,因爲灰太狼幼兒園的出事,連帶着讓公安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頭,現正全市大力排查幼兒園和娃娃車,要不是公安局裡的朋友處理得當,許多蛛絲馬跡恐怕已經可以連起來牽扯到很多人了。
就因爲如此,原先由市區外的據點發貨的打算就得暫停,手下們只能躲藏起來,等過了風頭再說,而他也不得不被迫向客戶解釋拖延的原因,這樣的低聲下氣可是他有生以來第一遭,裝孫子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
樑弓!這一切都要歸罪於他。
這個從一開始就沒被他看在眼裡的小人物,居然變成阻礙他計劃的最大變量,實在令他意外,也讓他吃到自己玩遊戲的苦果。
其實那個處女收不收都無所謂,那天他只是一時突發奇想,如果樑弓失去所愛,不知道會不會去找城東幫拼命,爲了得到這個答案,他讓老全他們收了她。
事實上樑弓真找人拼命去了,只不過他找的不是城東幫,而是直接殺上門再一次帶走那個女孩,還順便救走六個小孩,陸輝的一干手下被他殺到屁滾尿流,就算老全也沒占上多大便宜。
這傢伙的本事挺大的嗎?居然能找到藏身在幼兒園的女人,陸輝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樑弓,也是撤退行動的致命傷,說起來這次的失敗全部要記在他頭上。
他必需要反醒!必需要記取這回的教訓。
陸輝站在窗前良久,終於走回桌子,拿起電話撥給王波王隊長。
“喂!王隊,我是支東街道辦陸輝啊!”
“啊,陸科你好啊,有何指教?”
“上回的事多謝你大力幫忙,今天是有公事找你,咱們街道辦接獲檢舉,有個在五洋火車站打混,叫樑弓的癟三涉嫌利用他是公安線人身分,在火車站犯下多起案件,甚至幫助人販子搶奪小孩,當場目擊的民衆很多。”
“這樣的人很多,你知道我們到現在爲止排查過多少人嗎?”王波的聲調聽起來有點不屑。
“我知道你們要排查的人很多,可是你不想知道他是誰的線人嗎?”陸輝不生氣,這樣的狗不值得他生氣。
對方沉默不語。
陸輝見對方沉默,就知道對方大概已經猜到了,不過他還是明說:“這個樑弓就是貴局一大隊殷鐵雄殷隊長的線人,昨晚上幼兒園的事就是他的信息。”
“……既然有民衆舉報,我們一定會主動偵辦,謝謝陸科。”王波的聲音很激動。
哈哈!這條狗果然上勾了。
“那裡,別客氣,我也只是轉告而已。”
掛了電話,陸輝的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樑弓啊樑弓,讓你也嚐嚐草木皆兵,走頭無路的滋味。
………………………………………………
殷鐵雄看着手上的通緝令,心頭一陣火大,他媽的是誰泄露了樑弓的事?這下糟了,不僅樑弓因爲身分曝光而作用全無,而且自己還要面對他的質問。
良久,他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支隊長,我是殷鐵雄,二大隊通緝的樑弓是我的線人,前天晚上他才幫我們破獲了灰太狼幼兒園案,救出六個小孩,怎麼他現在變成拐賣兒童的嫌疑人啦?王波這樣做完全是挾怨報復。”
“嗤!王波提的有憑有據,難道會冤枉他嗎?況且,你也別把人當傻子,整個五洋市誰不知道他和城東幫的事?”
“支隊長,就是因爲知道城東幫的事,所以纔不能相信王波的任意指控,像樑弓這樣嫉惡如仇的人有可能是人販子的幫兇嗎?而且他才幫咱們破獲了灰太狼幼兒園的案字,王波這樣做簡直是羅致罪名,不擇手段。”
“殷鐵雄,隨身帶着刀片子倒處砍人會是好人?咱們公安局是絶對不允許這種假借正義行一己之私的‘英雄’,況且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窩裡反?”
“支隊長……”殷鐵雄還想解釋。
“好了,你不要說了,我還要開會,掛了。”
唉!殷鐵雄長嘆了口氣,這下子連自己都要得罪樑弓,有一點支隊長說得沒錯,這種提着刀片子的人用起來真是心驚肉跳,看來不得已也只好放棄他了,不過事前還是得通知他一聲。
…………………………………………
樑弓看着手機來電,這傢伙是怎麼搞到自己的電話?
纔剛享受了心怡精心烹調的晚餐,愉快的心情立馬被這通來電破壞得無影無蹤。
“心怡,我出去抽支菸,接個電話。”
外頭的寒風吹得樑弓幾次都點不着煙,花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纔能夠享受飯後煙,卻又要面對這個屎人,樑弓的心情怎麼好得起來:
“喂!殷隊長,找我啥事,前天晚上的功勞還不夠嗎?你也總得讓我休息一下。”
“樑弓,我是要通知你一聲,你被通緝了,在外頭行事一切要小心。”
樑弓發現自己出奇地冷靜,好像很久以前就在等候這個消息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哦!是這回事啊!我知道了,還有其它事嗎?沒事我就掛了。”
殷鐵雄面對樑弓的無動於衷也有點意外,這樣的反應與他的設想完全相反,他以爲這隻小鳥要不破口大罵,要不就慌張失措咧,沒想到跟沒事一樣,就是這樣他才更覺得應該解釋清楚:
“樑弓,這事不是我搞的,而是二大隊王……”
“好了!殷隊長,我已經知道,謝謝你的通知,那就掛了。”
面對樑弓不聽解釋直接掛了他電話,殷鐵雄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
樑弓掛了電話,卻沒進門去而是點起第二支菸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尼瑪的,這都什麼事啊!過河拆橋也不興這麼快吧?更何況這河真得過了嗎?
輕輕把菸頭丟了,心怡不喜歡他抽菸,本來在她面前他是絶對不願意把煙拿出來,更不要說這樣滿身煙味地回去見她了。
“樑弓,你今天晚上要待在這兒睡嗎?”
面對心怡羞澀卻期待的眼光,冰冷的心頭瞬間火熱起來。
難道今天哥要與心怡的關係,又要往前跨進一大步嗎?
就在此時,煞風景的手機又再響起,樑弓無奈地拿起來一看居然是黑皮打過來的:
“黑皮,這麼晚了啥事啊?”
“什麼?甄老大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