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氣息瀰漫好久,兩個男人才平靜下來。子季是不好意思,而死神,他是不在乎。子季到底還記得現在是什麼情況,有些事,不能衝動,死神卻不管此地是何方,但他卻能顧及到陸蒔千,他知道有些事,在這個時候不能做,須得找個清靜的、私密的地方,才能和心愛的主人親密相處。
兩人均是臉兒紅紅,跟在陸蒔千身後。
陸蒔千仔細地觀察牀上男女,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任何生命特徵。
但奇怪的是,他們身上都有股奇怪的氣息影響着兩人的肌體,若不是陸蒔千身爲創世主,對靈魂有特別的感受力,絕對不會發現這點。
這兩人的狀態.可說是或死非死,或亡非亡。
一連去了五六家,均是如此。
陸蒔千走在空中城的街道上,整個城靜謐之極,路上雖是燈火璀璨,照耀得這座城剔透美好,但卻因整個大街寂靜無人,而顯得死氣沉沉,和白日的熱鬧,完全是兩個極端。
蒼空突然蹲在地上,抱着手臂,頭埋在手臂中,身體一陣陣抖動。
陸蒔千突然覺得這少年很是可憐,他身爲城中唯一“清醒”的人,卻也是唯一的異類,這些年來,他在白日裡不能出來行動,而等到晚上出來時,等待他的卻是這樣的死寂,這是痛苦的,也是孤獨的!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道:“站起來,路還很長,哪怕前方佈滿荊棘,我們也要走下去。”
蒼空微微地震顫着,本來壓抑的哭聲變得越來越大,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有人這樣溫柔地拍着他的肩膀,鼓勵着他。他猛地起身,冷不丁地撲到陸蒔千的懷裡:“在這裡,沒有前路,沒有未來,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求求你......”少年悲傷而絕望地請求着。
“行,我收服了天空城兇獸,我便帶你走。”陸蒔千說道,這是她來此地的目的,不是麼?
蒼空對她要收服大凶獸這種事似乎沒有什麼感覺,反而對某個問題很驚訝:“你不是爲空中城的財寶而來?”
陸蒔千不由好笑:“那個對我有什麼用處。”
蒼空頓時將黑色的大眼瞪得溜圓,似乎很不可思議。
蒼空合着燈光打在少年臉上,十三四歲,戴着頂破摜的遮顏帽,這帽子也正是他平素隱藏相貌的利器,他時常低頭,低着頭時,往往無法看清他的長相,如今高擡着頭,他的樣子,便明明白白地展示出來。兩條秀氣的眉毛,一雙葡萄樣的眼睛,臉上雖有些髒,卻生得十分地秀氣,體型較爲瘦小,大約是因爲營養不良造成的。
“你竟然不是爲財寶而來?”少年彷彿有些不能接受,他急急地說道:“你是騙我的吧,你想把我丟下?我有很多錢,只要你帶我走,所有錢都是你的!”他直直盯着陸蒔千,他曾遇到很多很多外面來的人,當他們聽到這句話後,往往會拋卻虛僞問他有多少錢,她一一也會這樣吧!
但陸蒔千隻是淺淺地看了他一眼,拔步便走,她腰別長劍,身穿一身黑色皮甲,行走夜中,竟然讓這荒涼而顯得略微有些詭異的夜,變得踏實起來。
死神和子季二話不說地跟上,彷彿跟住了他們的天,跟住他們的地,跟住他們整個世界。
蒼空愣愣地看着陸蒔千遠處,少年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單,他咬咬脣,跟上去:“等一等!你不是說要收服空中城兇獸嗎,我知道它在哪裡!”一路小跑到陸蒔千身邊,伸手指着空中城最高處一座白色的城堡大聲說道:“它一一在哪裡!”
蒼空向陸蒔千詳細地介紹着天空城大凶獸。
大凶獸爲天空城城主,也是天空城居民的主人,它力大無窮,不可戰勝,而且它還能幻化任何生物,能力十分可怕!
“我可以帶你們找到它,但在這之前,我要先去個地方!”蒼空鼓着黑色的眼睹說道。
“什麼地方?”陸蒔千不想拒絕少年的請求。
“我家。”少年說完,便悶聲不響地在前面帶路。
陸蒔千頓時想到初見時,空中城居民所說的話,這少年弒殺了他的親人,當真有這回事麼?她默默地跟了上去n
穿過三條街道,來到一棟三層冰霜石精緻小樓前,推開門,風鈴便叮叮噹噹地響起,在這靜謐的夜中,傳了很遠很遠。
房間內,燈火通明,氣氛溫馨。
“蒼空,你回來了?我們等了你好久。”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婦人高興地站起來,迎向蒼空。
蒼空如炸毛的毛,蹬蹬蹬後退好幾步,睜大眼睛,吶吶地叫道:“媽媽——”
陸蒔千不由神色一斂,這個女人,表面看上去,是活的。她不動神色,靜待事情發展。
“蒼空,這是你的朋友嗎,快讓他們進來坐。”一位三十多歲的儒雅男子走下樓來,溫和而熱情地說道。
蒼空再度瞪大眼眸:“爸爸——”
“哥哥,你怎麼纔回來,讓人家好擔心哦。”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蘿莉抱着洋娃娃跑了出來。
這多麼像是溫馨而平凡的一家啊,爸爸媽媽妹妹等待着晚上回來的男孩。媽媽已經端上豐盛的晚餐,爸爸準備好吃飯的桌椅餐具,妹妹坐在桌子前招着小手叫哥哥,這一切,是多麼祥和。
但這一切,在寂靜的空中城,又顯得多麼地詭異!
蒼空全身顫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渴望,但他眼中,卻又有深深地恐懼和痛苦,他抱住頭,嘶吼着:“你們不是我的爸爸媽媽,你們是假的,假的!那食物裡面有毒藥,吃下去,吃下去......我就和你們一樣了!”
飯桌前的三人微微一愣.爸爸沉穩有力地說道:“小空.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吃下藥吧,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不好嗎?”
蒼空眼神微微軟化,但隨即搖頭,掙扎着說道:“不,不,我不要.....”
媽媽溫柔地笑着:“小空,你已經拒絕了我們四千次,還能拒絕我們多少次?你拒絕了我們,你卻放不下我們,一次次回到這裡。拒絕是痛苦的,小空,媽媽心疼你,不願你痛苦。”
蒼空眼神微直,但卻依舊搖頭:“不......”
妹妹蹦蹦趴跳地走來,就要拉蒼空的手:“哥哥——啊!”
卻聽得她一聲短促的尖叫,身體頓時化爲灰燼,消散空中。
爸爸媽媽頓時大驚,齊齊看向依着門靠立的陸蒔千,儒雅和溫柔,頓時化爲如同厲鬼一般的不甘與怨毒。
陸蒔千冷然地吹吹星城劍,似是要吹掉上面的髒污似的.她淡淡地說道:“可悲的亡魂,連死亡也要被人操縱,成爲滋生邪惡和絕望的土壤。”
說完,便快速地連揮兩劍,將兩人劈成粉末。
蒼空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呆呆地看着陸蒔千,指責道:“你殺了他們!”
陸蒔千微微挑眉:“何必這樣生氣,我不殺他們,你不一樣要殺麼,在此之前,你不是已經殺了他們四千次嗎。”
蒼空慢慢地低下頭,低沉的聲音自帽子下傳出:“你怎麼知道。”
陸蒔千好整以暇道,不慌不忙:“我不僅知道你殺了他們四千次,我還知道,其實你就是空中城的主人,是不是城主大人,哦,不,應該是大凶獸纔對。”
蒼空身體不由得一震,彷彿被戳穿了最深的秘密,他猛地擡頭,雙眼已經變得一片血紅:“你一一是怎麼知道的?我自信沒露出任何馬腳!”
陸蒔千望着遙遠的天空,那格外圓大的月亮:“你的存在,本來就是最大的疑點,整個城都不正常,你卻如此不同。不過,你僞裝得很好,但剛纔,你卻露出馬腳,讓我肯定了我心中想法。”
蒼空陰沉地問道:“什麼馬腳?!”
陸蒔千直視他雙眼:“你眼中,露出了深沉而絕望的痛苦,那是無法解脫,無法掙開的痛苦,那是已經投降的痛苦,那是知道一切事情起因才擁有的,知曉,的痛苦。”
蒼空洋身顫抖,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稚嫩的嗓音發出瘋狂大笑,確實十分詭異,他笑着笑着,便流下了淚,將那大笑,變爲嘶吼。
隨着他嘶吼聲傳遍空中城,所用居民的門戶皆被打開,所有空中城居民如行屍走肉般地僵走出來。
蒼空的身形,也在夜幕中,急劇地改變。
陸蒔千眼神不變,八風不動,靜靜地注視着蒼空:“你想求一戰,我便陪你一戰,我勝,你臣服於我,我敗,你可殺掉我!我只想問你,在你父母死後的這麼些年裡,你曾經追求過幸福麼?”
蒼空怔了怔,猛地狂笑起來:“幸福?!在我成爲兇獸後,在我成爲這死城的城主後,我何曾有過幸福!”
隨着笑聲,蒼空的身形越來越大,他身上的星級也顯露出來。幻象獸,七萬三千星。
月光之下,碧藍螢光閃亮,一隻宛如天使般美麗的碧藍幻獸,長着碧藍剔透如水晶般的翅膀,頭髮亦由一雙雙伸展的翅膀組成,臉孔極爲爲完美。
他全身都散發着碧藍熒光,美麗絕倫,在月光下,更神秘莫測。
陸蒔千不由感嘆,如此絕望的幻獸.不想卻有如此美麗的形體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