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北方的凍土

“平州一帶,每天最少死數百人。”鄧四海將腰間的酒壺摸下來,大大飲了一口,眼中怒氣明顯:“都說大魏天子是百姓官家,他可曾將百姓真的放在心上?”

鄧文俊也是呼出一口鬱氣,接着道:“民夫的肩膀都要磨穿了,官吏還是不停的鞭打杖責,因爲害怕誤事失期,被朝廷嚴罰。地方上已經窮苦不堪,便是廂軍將士也是要困苦不堪,我上次去平州,大約一個軍的廂軍差點譁變,後來是調來禁軍彈壓了下去,我當時和李樞使說,要是嚴罰,怕是廂軍人心更加不服……沒別的原因,很多廂軍都是和民夫幹一樣的活,還拖欠軍餉,廂軍要能服氣纔怪。”

“禁軍左中右三路,左路李健部最爲輕鬆,除了駐守晉州平州無別的事,只就擔一份上陣名份,等着分功勞。”

“硬仗還得嶽峙,李友德他們打,李恩茂也無甚本事,持身不正,自詡風流,每天在大帳和幕僚飲酒爲樂,根本不理軍務。”

兩個海盜頭目越說越氣,大魏文恬武嬉已久,身處其中,或是在廟堂高處的人未必能有很深的領悟,百姓士紳,看的出來的多,敢放言無忌批評的少,只就是半個局外人的王直部下,身處其中,又遊離其外,反而看出來更多的毛病,而怨恨也更深了。

王直不得不止住兩個部下的話頭,等身後安靜了,這個曾經的海盜王者才揹着手走出船艙之外,他們在海船上已經好幾天了,眼前的大海蔚藍而遼闊,海面相當平靜,對見慣了南方海域的海盜王者來說,這一片海域就是他理想的養老之所,美麗而寧靜,但北伐戰事一起,王直才感覺到,此前的寧靜就是一種錯覺。

就在不遠處,可以看到的黑沉沉的土地上,一場決定華夏命運的大會戰就要展開了。

雙方動員的人力會超過二百萬人,直接交戰的將士會有好幾十萬,鮮血會浸染大地,骸骨積於野,無數父親,兒子,丈夫會埋屍於此,或是暴屍於此。

戰馬和勇敢的男子會一起呼嘯着衝向敵軍,矛矟如林,鮮血噴涌。

無數人和馬會悲嚎,受傷,死去。

如林的矛矟,堅固的盾牌和甲冑,人類用盡一切辦法,創造出來足以傷害和殺死同類的武器,也希望能保護好自己。

每個壯年男子都會有強烈的自信,自己能在殘酷的戰爭中存活下來,他可能手持長矟,身披重甲,身上充滿力量,四周是同樣強壯的夥伴。

但所有人都可能死去,甚至包括那些管軍大將,包括東胡人的萬夫長和臺吉們在內。

黑沉沉的土地和大海一樣遼闊,不熟悉平原的王直感覺大地才更值得敬畏。海上的弄潮兒都不太喜歡太寬廣的大陸,那叫他們有些無所適從。

王直在明州長大,從小在港口廝混,明州多山,近海,而眼前的遼海一側,明顯是更加廣闊,深廣無邊的大陸。

這是遼闊的,寬廣的,深沉的,也殘酷的大陸。

冬天時王直曾經悄悄策馬在岸邊經行,在靠近大魏關門的地方,東胡人在冬天不會出現,他們多半聚居在舊營州,在遼陽一帶是他們的腹心之地。

王直向北跑了兩三天,幾十個護衛策馬跟着他,幾天幾夜,他們一直在陸地上奔走,感受着這一片大陸冬天的殘酷和可怕。

到處是山丘,凍結的河流,一望無際的黑土在冬季成了刺眼的白色,到處都是潔白,深過人膝的雪地,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少量的房舍早就成了斷壁殘垣,沒有道路,林木都是光禿禿的,山上也是看不到絲毫綠色。

王直常年生活在南方,哪怕是冬天最多有一場小雪,根本不需在意,而在南洋一帶時,冬天也和大魏的夏天一樣炎熱,根本沒有四季,只有夏季一季。

到了這裡,王直他們才感覺到天地之廣,看到了別樣的景緻。

後來王直他們和人打聽,才知道他們在關門外的土地是遼西走廊,一片狹小的平原地,往北方,連續走上兩個月纔到東胡人的邊境,然後向北最少騎馬走半年,穿過無數的河流,林地,平原,山丘,纔可以看到極北之處的凍海。

那裡更寬闊,到處是冰結的大地,無邊無際,無有盡頭。

想以想象在那裡生活的人們是怎麼過活的,漫長的冬季,到處一片潔白,不見生命的蹤跡,到處都是冰凍的土地,用鑿子都得費大力氣才能把土地鑿開。河流是冰凍的,樹上掛着冰掛,沒有鳥獸,看不到綠色,在這種廣袤的天地之下,是零下三十度左右的平均氣溫和無邊無際的死寂。

在這種地方生活,狩獵,春夏捕魚,秋冬射獵,男子做這些事,婦人們縫補魚皮和獸皮當衣袍,採摘野果,豐年部落能產下嬰兒養大成年,荒年就好多年養不活一個孩子。

這是無比殘酷的大地,在這裡生活的人們會養成多麼堅韌的性格,又有多麼可怕的意志,還有多麼強悍的身體?

在這裡崛起的女真人以兩萬人破契丹五十萬大軍,勢若破竹,無有敵手。

後來北虜興起,女真和契丹等諸部融合,二百多年逐漸形成了現在的東胡,擁有這片大地上最好的戰士。

他們的騎術不遜北虜,而戰士經過更嚴苛的戰術戰陣訓練,他們比北虜更強悍,更堅韌,更勇武善戰。

他們的重騎兵不遜西羌,戰甲稍遜,西羌人可以從西域,中亞,西亞獲得鑄甲技術,或是現成的良甲強兵,而東胡人則是自己鍛打,他們的精鐵兵器也並不遜於大魏的禁軍將士手持的兵器。

他們沒有大魏富足,但可以動員的將士數字也有三十萬人,這些人大半是純粹的戰兵,也有少年從軍的補充兵,因爲他們是純粹的騎兵,每次都能利用機動優勢,將魏軍禁軍調動的疲憊不堪,難以守禦。

他們的動員能力,上下體系,基本上就是爲了戰爭而設計,汗令一下,海螺號聲一響,從各個百夫長的村落衝出無數披甲騎馬的戰士,自備長矟,彎刀,直刀,直劍,長刀,巨斧,鐵矛,自備弓箭,一般都是雙弓,長大的步弓和輕短的騎弓加上兩到三個箭袋,裝滿了扁平箭頭的重箭和三角箭頭的輕箭。

他們彙集在各自的村頭,然後被千夫長引領到萬夫長,一般是貴族臺吉們的軍旗之下,萬夫長之上有大翼長,一般是與大魏交鋒之時,東胡大汗會將軍隊分成左中右三翼,各幾個萬戶,有一個大翼長統帶。

王直在此之前,並不感覺東胡有多可怕,反而奇怪大魏禁軍和敵人糾纏了幾十年。

當他踏上凍土,走在齊膝深的雪地裡時,眼前突然浮現出極爲可怕的畫面。

無數面黑色的軍旗之下是甲冑染成黑色的鐵騎,他們出現在雪白的地平線上,開始是一個個小點,象撒落在地面上的胡椒麪,然後他們越來越大,象是海平線漲潮時的漲水,海天一線,帶着無比強悍,叫人起不了抗拒之意的氣勢,洶涌而來。

那些騎兵,這一片白山黑水,都是叫人驚歎,畏懼,害怕。

和這樣的強敵抗拒,也怪不得大魏耗盡了所有的資財,一直在流血,戰敗,交戰多次才能打贏一次。

整個北方大地,到處都是殘破的戰場,到處是骸骨,破損的兵器,倒伏的戰馬,一個村寨,在遠處看還很正常,走近了一看,卻是完全被廢棄的荒村,內裡到處有累累白骨,有人正面被殺死,有人趴着,後背的骨頭上插着東胡人的重箭。

有人被砍死在道路上,有人被射獵般的殺戮在田間地頭,井水邊,房舍邊,院落內,到處是被殺戮的人羣,有大量明顯的孩童骨骸,看到那樣的小小的骨骸,簡直是叫人毛骨悚然。

入寇的東胡騎兵,完全就是一羣人形野獸。

到了北方島嶼之後,南方人出身,一直在南洋發展的王直才知道自己此前的淺薄。

這樣的敵人,是和眼前的大地一樣,遼闊寬廣,看似平靜,卻蘊藏着無比強大的力量,他們野性未馴,又擅長學習,因爲他們必須要如此,否則無法在這白山黑水的大地上生存下來。他們的一切都爲了殺戮和征服,一旦被他們征服,大魏將會沉淪好幾百年,不光是王朝傾覆,而是文明斷絕。

對一個縱橫四海,經歷過幾十個國家,看過無數次屠殺和滅國的大海盜頭子,王直是真的不願看到大魏也有那麼一天。

“天子是不勝任。”王直終於對兩個心腹部下說道:“以明達這事來說,兩府的處斷是沒錯的,趙王沒有能力,又不得人心,就是一個天子本生父的身份。將福建路交給明達,甚至東南給他坐鎮,兩府在海盜之事上就不必再擔心什麼了,何其省心省力。明達是宗室,本朝還沒有宗室造反的先例,老實說,要是天子真的恢弘大度,授給開府又怎麼樣?原本帝位空懸,明達的資格功勞也完全夠格!天子成天想中興,真的有中興機會,也是自己輕輕放過了去,實在可惜。”

此前已經宣佈要封親王,東藩防禦,水師總管,提管全路馬政,衛大將軍,副大都督,這都與親王的身份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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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直等人聞訊,自然也是歡欣鼓舞,替徐子先高興之餘,也是感覺大魏朝廷總算有了一樁拿的出手的喜事。

徐子先身爲近支的宗室,他的成就就是帝室的榮耀,可惜天子鬼迷心竅,不僅強行壓下兩府想要主導的獻首祝捷的活動,還把各種慶賀活動都壓了下去。

王直感慨一聲,苦笑一下,說道:“我們的事也做的差不多了,忙碌了兩三個月,傳令下去,接下來的事我們不做了,艦船都回各島休整,商船照常跑海賺錢去吧。”

運送的人員和物資確實也是差不多了,一些沿海的官員希望王直的艦隊能繼續待命,將來再有需要時使用,王直原本還在猶豫,藉着此事也算是表達一下不滿的情緒,至於兩府和天子能不能感受,那卻是他們的是了。

“大帥,”鄧七靠在窗子外頭,敲窗叫道:“有不少騎兵涌出關門了。”

王直的旗艦就停泊在海邊,距離關門也就數裡,這一道雄關是太祖下令修築,並且親自命名爲山海關。

這名字相當恰當貼切,關門與北境長城相連,從嘉峪關到山海關,是大魏西北和北部最重要的軍事防禦設施。

此關倚山傍海,設施諸多,防禦森嚴,城高十四米,厚七米,四座城門,還有諸多的箭樓,靖邊樓,牧營樓,甕城,城外尚有重關,在此關前,想用武力硬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兩三萬人守關門,就算東胡三十萬騎晝夜不停的攻打,也不要想用武力攻克此關。

正因有此關,東胡只能從遼西北部繞道進入草原,再從北方突破防線進入大魏內境。

王直等人從艙門處出來,一羣海盜都穿着大魏官袍,站在船舷之側,默默觀望着大股軍馬出關門的景像。

“前方百里左右,李友德已經在那裡立下營寨,並且修築堡壘。”有一個青年武官指着大股兵馬道:“現在看似出兵很多,但從旗號看,多半還是廂都指揮李友德的部屬,其餘各管軍的兵馬較少,顯見此次出兵應該是掩護前方修築軍堡,逐出東胡的那些哨騎騎兵。”

王直和鄧文俊,盧四海都站在船舷邊觀看,前一陣子的哨騎戰就在關門附近的海邊地方展開,東胡騎兵幾十一羣,跑起來就是威勢不小,形成漫天遍野的煙塵,他們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在馬上用輕箭與持弩的大魏騎兵對射,雙方死傷並不重,但聲勢驚人。

有的時候他們也打馬對衝,兩股騎兵各幾百人,在平坦的平原地方對峙,然後鼓聲和喊殺聲響起,雙方都披重甲,戰馬都披着牛皮,在騎士的帶動下向對方疾衝,這樣的場面令人毛骨悚然,或是全身熱血都在沸騰,海盜們哪怕是輕生死的漢子,在跳幫時敢於跳入對方的槍矟從林,但看着騎兵對衝的時候,聽到那些吶喊,聽到那些戰馬跑動時的滾滾雷鳴般的聲響,看到槍矟刺在對面騎兵的身上,看到人被挑飛在半空,看到戰馬衝撞對面的戰馬,兩邊的騎士和戰馬滾在一起,聽到骨頭撞裂的聲響,聽到兵器交錯時叫人牙酸的聲響……所有海盜都感覺自己此前的驕傲就是笑話。

他們也強悍,彪悍,武勇,但他們聚集幾千人,也當不得任何一支幾百人騎兵的正面一衝,一個回合,騎兵就能把他們衝潰,然後一直追殺他們,收割他們的性命和首級。

現在海盜們觀看騎兵戰已經不再嬉笑了,他們知道每一次衝撞都有幾十人掉落下馬,而且一旦落馬,能夠活下來的機率百中無一。

此時涌出關門的幾乎全部是騎兵,大隊的騎兵從關門蜂擁而出,他們的頭盔上飾着白色的尾羽,身上是鎧甲和大紅色的披風,在荒蕪的黑色土地上,這些絢麗的色彩使得出關的騎兵給人感覺無比壯美,也是無比強大。

“東胡騎兵要比大魏騎兵多出十倍。”有海盜讚美眼前的騎隊,適才說話的青年武官對衆人,也彷彿是對自己說道:“想要擊敗強敵,不知道有多少好男兒要埋骨於此。”

“子張,你過來。”王直叫着徐行偉的名字,笑着道:“到我這邊來說話。”

徐行偉面色沉毅,向四周的人抱了下拳,大步走到王直身前。

這個武進士出身的武官很得海盜們的歡心,慷慨,直率,自律,很多武官身上沒有的武德,能在這個青年武官身上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另外熟讀經史,知天文,知掌故,曉地理,王直等人,就是在徐行偉身上纔看的出來大魏武官應有的素養。

這就是武進士,本朝文武並重的鮮明象徵。

徐行偉現在已經是振武校尉,勳飛騎尉,任職則是招討行營走馬承受,專門負責向王直所部傳達兩府和招討行營總管李國瑞的意圖,其實就是朝廷不好直接對王直所部下令,派了一個專門的人選前來溝通交流的意思。

徐行偉的差事完成的很好,派其上任之初,頗有官員擔心,徐行偉太過正統,行事端方,怕是不能融入海盜羣體當中。

而事實證明,海盜也不一定就喜歡邪氣滿身的惡棍,徐行偉這樣的性格人物,居然也是相當的受歡迎,這叫不少官員感覺意外,其實也是在情理之中。

王直笑眼看着徐行偉,他對徐子先看不透,徐子先身上也有武人氣息,但身上的氣質相當混雜,有上位者的沉穩恢弘和決斷力,也有貴人的貴氣,武夫的武氣,還有商人的精明氣息,文人的文氣也不缺乏,種種氣息夾雜,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看透一切的滄桑之感,這叫王直都感覺意外。

徐行偉就不同了,眼前的徐行偉就是一潭清水,能叫人一眼就看到底,他也無意隱藏,但若你輕視他,輕易到他的地盤嬉戲,清淺的潭水也能變成渾濁的惡浪,將此輩給覆滅淹沒掉。

王直很喜歡徐行偉,眼中的欣賞之意也是毫無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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