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傲的人,向來與比他更高傲的人產生惺惺惜惺惺的感覺。可謂是知已,長久以來,無論面對謝玄還是同輩中人,她的才學向來無人可比,哪怕謝玄還要弱上三分。
但是遇到了冉明,他的一切長處,一切優點,都不足而論了。
就在這時,一個門房跑來道:“公子,門外有人送來一封信!”
冉明笑道:“我又沒有熟人,誰會給我寫信?”
冉明接過信封,上面只寫了冉明兄親啓,下面卻沒有署名。冉明打開,字非常普通:“久慕七絕宏才,思晤若渴,今聞七絕蒞臨錢塘,不勝欣喜,特邀足下於本日酉、戌之交赴東城宋府夜宴!,面求教誨,萬勿推辭,宋解!”
冉明奇怪的道:“宋解是誰?”
祝英臺倒底是年輕女子,她知道的東西不少,但是那隻侷限於仕林間,或者書中可以讀到的知識。
對於宋解,她也是滿頭霧水!
而在一旁邊觀棋的杜聰,看着冉明臉上凝重之色,杜聰用手語道:“就是本地豪族,爲人樂善好施,開設多家青樓、賭坊、當鋪,和酒樓,傳聞和陸氏關係隱秘……”
冉明道:“鴻門宴啊”
雖然,這是一場鴻門宴,但是冉明卻不擔心。
有金奴和鐵奴這兩個百人敵在身側保護着,任何陰謀與暗箭都傷不了他。最關鍵是,冉明想收服宋解。
在江南,冉明客場。
處處被動,天眼雖然不錯,僅限不錯而已,卻無法做到事無鉅細,凡事都讓冉明瞭然於胸。
但是,宋解卻不一樣。這個時期的豪強,就像後世的黑道大佬,地頭蛇。如果能收服宋解,冉明不僅可以更加深入地瞭解江南,瞭解東晉,同樣,也可以掌握着一支不俗的力量。
豪強的力量,如果利用好了,絕對不弱於一支奇兵。將來冉明在江南開展商路,也算有了黑道的勢力可以保駕護航,簡直一舉數得。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杜聰看着冉明不把宋解放在眼中的樣子,心中一陣擔憂。他勸道:“宴無好宴,主上不去也罷!”
冉明搖搖頭道:“某要去會會這個宋解,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祝英臺道:“子陽兄,英臺在吳郡還認識幾個人,不如,英臺找上幾個好友,我們一起去!”
祝英臺雖然沒有明說,冉明卻知道。祝英臺是一番好意,她要邀請的,恐怕也是江南名士,讓宋解忌憚的人。
冉明搖搖頭道:“某隻是去瞧瞧熱鬧!”
當然,冉明的真實想法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名士最大的剋星,恰恰正是這些豪強。
冉明笑道:“黑山,今天有人請我們吃席面,你去不去!”
林黑山一聽要吃席,興奮的道:“能讓俺吃飽不”
冉明哈哈大笑道:“酒菜管夠……”
林黑山笑道:“俺去。”
冉明嘴裡說得輕鬆,其實心裡也是沒有底。
冉明也知道這些所謂的豪強,地下皇帝,每一個人都非善類。爲了目的,不擇手段,什麼喪盡天良的事,肯定沒有少幹。
以冉明的腦袋,很快就想出這個宋解肯定是想替陸勤出頭。黑道的手段,他非常熟悉。宋解無非是先禮後兵,然後再是恐嚇、威嚇,或者刀兵相向!
每一個黑道的大佬,就好比毒蛇,對付這樣的人,就要想打蛇一樣,掐死他的七寸!
接着,冉明起身衝林黑山道:“黑山,中午你不用吃飯了,留着肚子,晚上可勁吃!一定要拿出扶牆進,扶牆出的作風!”
看着林黑山不解的樣子,祝英臺道:“何謂扶牆進,扶牆出?”
冉明道:“以前在日子苦,一年到頭吃不上幾回肉!一次有個財主得晚年得子,大排流水宴請客,我就提前三天不吃飯,把肚子餓得空空的,有點頭暈腦脹,只好扶着牆去,到了宴席上,大魚大肉可勁吃,結果吃得太多,走不動路了,只好扶着牆回去!”
林黑山道:“公子,俺懂了,俺一定多吃點!專撿好吃的吃!”
“這樣纔對!”冉明道:“麒麟衛中誰的肚量大,今天晚上誰去。”
等到冉明感覺時辰差不多了,冉明帶着祝英臺、陳應還有林黑山,四個麒麟名,一共八個人,騎着駿馬向錢塘城城東行去。
宋解的府邸距離東城門大約有十五六裡,就在紫陽山半山中。
紫陽山是一座非常低的小山,然而山上多奇巖、怪石、穴竇,元代山上建紫陽庵,此山始名紫陽山,現在只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
就在冉明八人騎着駿馬,離開西湖邊的這個小院!
然而,官道邊上的密林中一顆大樹頂上,突然滑下來一個健壯的青衣漢子道:“二師兄,對方離開了八個人。特別是最強的那個黑臉漢子也隨冉明離開了別院。”
二師兄就是宋解的六徒弟。
宋解有四個親傳弟子,郭仁杰、劉俊傑、陳豪傑,陸英傑!
二師兄就是劉俊傑。在吳郡有句諺語:“仁杰不仁,殘暴不仁。俊傑不俊,人神共憤。豪傑不豪,笑裡藏刀。英傑不英,重劍無鋒!”
這句話是形容宋解的四個徒弟,大徒弟郭仁杰,生性殘暴,劍術倒厲害,出劍速度快,夠狠毒,從來不喜歡一劍封喉,而是喜歡敵人在他劍下,痛苦的死去。所以,和郭仁杰對戰的人,下場都極慘,江南曾有一個劍客,在郭仁杰劍下,連中三百餘劍,才慢慢死去!
對於劉俊傑,簡直就是一個變故,他喜好女色,恰恰和冉明相反,只喜歡幼女,不喜歡熟婦。不管別人同不同意,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孩,全部都會想辦法得到手,然後活活玩弄至死!
而陳豪傑倒手上沒有沾過多少血,他的劍法非常差,連一般人都打不過,可是他卻智計百出,就連宋解也會對他言聽計從!
四個徒弟武功最高的是四弟子陸英傑,他可以說是一個劍癡,醉心與劍,終於就喜歡做一件事,練劍。所以他的武功是宋解四個徒弟中最高的一個。
一把重劍,三十七斤,就連宋解也難以取勝!
劉俊傑看着小院,露出兇狠的目光道:“除了那個歌妓,其他人一個活口不留!”
“是,二師兄!”樹林裡,至少一兩百個持刀劍的大漢,齊聲低聲道。
雖然聲音非常低,但是樹林的殺氣卻非常濃重。
夜色下,冉明終於來到了宋府!
建在紫陽山半腰龐大的府邸,一道幾乎可以並排兩輛馬車的青石山道綿延而下,現在石道兩旁中足足站着幾百人身穿黑衣的漢子,這些漢子打扮一樣,人人腰上掛着一把劍,手裡提着一盞寫着“宋”字的大紅燈籠。
“恭候七絕先生大駕光臨!”數百漢子齊聲大吼道。
“呵呵下馬威啊!”冉明看着宋解這麼大的排場,感覺有點好笑。別說區區幾百號人,就是十萬兵馬散發的殺氣,都不能讓冉明動容。
這點恐嚇,簡直就是小兒科!冉明沒但沒有害怕,反而打趣道:“瞧瞧,哪怕謝安,安石公,恐怕也沒有這麼大的排場!”
陳應漠然。
祝英臺道:“安石公的排場很大嗎?”
冉明笑道:“有人說,王司馬共天下,而謝氏門第絲毫不弱於琅琊王氏,你說排場能差嗎?”
“原本是道聽途說的啊!”祝英臺撇了撇嘴,不悅道:“子陽兄,難道不知道三人成虎嗎?芸芸衆生,衆口難調,有人不甘,有人嫉妒,也有人羨慕,所以有人故意抹煞,不足爲奇。反正陳郡謝氏那是詩書世家,豈是這等粗鄙的暴發戶可比的!世家傳承,依靠的是底蘊,而不是表象!”
冉明不知道祝英臺爲什麼反應會如此大。
不過,冉明也沒有放在心上,淡淡的笑道:“暴發戶,就是暴發戶,他既然想玩,某就看看,他還有什麼花樣!”
冉明站在山下,旁若無人,與陳應談論如何在江南開展業務,與祝英臺談論詩詞。
雖然宋解的弟子人數很多,隊伍也排得齊整,然而,他們必竟不是軍隊,雖然長得威武,其實都是散漫的性子,剛剛開始還有點新鮮,然而,站了半個時辰,他們就忍不了了。
特別是手中的燈籠,開始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而且,很多人忍不住了,反而低聲調笑起來。
冉明看到這一幕,隨後又看了看身後的四個麒麟衛,站了一這麼久,非但沒有動搖,就像一樽不會動的塑像。
熟優熟劣,上下立辯。
在暗中觀看的宋解終於忍不住了。他緩步走下去。
距離冉明尚切三十餘步,就朗聲道:“七絕先生駕臨寒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手下人不知趣,非要一睹七絕風采,這麼多人一下子出來,別嚇倒七絕公子。還不敢快下去!”
冉明看着面前這樣看上去人人畜無害,態度慈祥的老者,淡淡的笑道:“某精通易經,觀此宅……”
說到這裡,冉明故意閉嘴不說。
宋解疑惑的問道:“七絕先生爲何不明說?”
冉明道:“此乃大凶之宅,主人有血殺之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