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陽城的毛安之部採取了最高級別的戰備,晚上所有士卒睡覺也不許解下鎧甲,對南陽方面的警戒哨,居然放到了五十里外。
到了第三天的晚間,毛安之終於接到了斥候的消息。
毛安之道:“情況怎麼樣?”
祁雨喘着粗氣道:“回稟將軍,情報已經打探清楚了!陸渾縣城魏軍只有八百守卒,而且全城都在動員百姓北遷,大量北遷的人馬車輛已經堵塞了官道,場面很是混亂。在雞冠山和臥虎嶺的兵軍,此時已經空了,雞冠山最多有一百多士卒,而臥虎嶺,恐怕只有五六十人。”
毛安之道:“祁軍候你看,魏軍有沒有可能是採取誘敵深入之計?”
“應該不可能!”祁雨搖搖頭道:“陸渾現在已經沒有了糧食,屬下曾親自潛至雞冠山魏軍軍營,發現魏軍士卒每天僅食兩餐,而且飯食極少,米湯清得可以照人影。就算魏軍想堅持,他們也沒有糧食。據我們的細作傳來消息,陸渾原本有八千石糧食,經過三個月的消耗,還剩下四千餘石,全部被魏軍運往北面的洛陽了!”
毛安之點點頭,衝祁雨道:“這次打探的暫時不要向外透露出去,違令者斬!”
“是,卑職遵命!”
這個時候,毛安之已經相信了桓溫私通魏國的消息。魏國沒有理由會把洛陽的南大門讓出來,如果魏國讓阻擊晉朝北上,陸渾縣城是最好的防禦地帶,進可攻,退可守。哪怕只有區區千餘士卒,守在雞冠山和臥虎嶺,就會給晉軍造成非常大的麻煩,只要不是傻子,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戰略要點。
桓溫顯然不知道,冉明已經動手了!
建康城的望月樓,迎來了一個不平凡的一夜。望月樓是建康新開的一家酒樓,推出了海鮮系列的美食,很多在建康高層流行起來,形成一種潮流。
在建康,請客吃飯,首選就是望月樓,望月樓的菜餚不僅味美,而且價格極貴,一般人家根本消費不起,同時,在望月樓吃飯,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其實,望月樓就是冉明麾下的天眼在建康的據點。
望月樓的密室中,一個頭戴血色鬼臉面具的男子站在暗室的主座前,下首則是二十幾個精壯的漢子。爲首的鬼臉面目男子用激動的聲音道:“代號誅虎”行動,現在正式啓動,兄弟們,只要完成這個任務,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暗處的二十幾個人沒有什麼感情起伏。鬼臉男子又道:“九號,你準備的工作怎麼樣了?”
九號點點頭道:“一切都準備完畢,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鬼面男子又看了另外一個瘦弱的身影“十七號,你的工作最爲艱鉅,誅虎行動,能不能順利完成,你是最重要的環節,千萬不能出現一絲紕漏。”
十七號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全部都準備好了!”
“現在出發……”一行人開始從密道離開望月樓,來到城外。
建康城外,一處密林深處,數十人開始不停的忙活着。看樣子,這應該是龐大的孔明燈。外形如人,不過比人大得太多了,至少是正常人體的上百倍大小。
“點火!”
隨着隨着火空氣上升,這個巨大的孔明燈,開始緩緩升起,不一會兒,孔明燈開始上升到十餘丈的位置,這個孔明燈的外形也開始清晰起來。
看外形應該是一個身穿皇帝裝的人,如果桓溫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空工飛的東西,與他有八九分相似。
魏國永興三年十二月二十九,這是一個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就是這天,建康晴空萬里,突然天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像,此人像身穿龍袍,一手持寶劍,金光閃閃,在空中慢慢的飛動。
白雲組成的字幕“大楚興,符子王”這一下,整個建康的百姓、王公大臣,無數人看到這奇異的一幕。
無數無知的百姓和士卒,看到這讓人難以理解的一幕,無數百姓和士卒紛紛對着空中的飛像膜拜。天空出現的異象,不僅讓普通百姓恐懼,就連身居皇帝之中的司馬聃也嚇得面如土色。
望月樓上臨街靠窗的一個雅間內,對坐着兩個年輕文士,二人年經都不太大。正在吃着海鮮,喝着青州釀造的高度蒸餾酒。這二人可是大大的有名,右側的人叫姓王,名坦之,字文度,在仕林間名氣很大,盛德絕倫郗嘉賓,江東獨步王文度。說得就是郗超和王坦之。而在他對面的一人,則是陳郡謝氏子弟,謝安!
此時,二人都是桓溫的參軍!不過,因爲和桓溫不是一條心,所以,漸漸的淡出了桓溫的權力決策圈。
王坦之笑道“安石兄請酒!”
謝安現在閒居在家,居住在東山,專門教授子侄學業。有一個有名的典故,就是東山再起。後謝氏家族朝中人物盡數逝去,才東山再起。又成功挫敗桓溫篡位,並且作爲東晉一方的總指揮,面對前秦的侵略在淝水之戰以八萬兵力打敗了號稱百萬的前秦軍隊,他還是五胡十六國時期,和王猛齊名的名相!
謝安端起酒道:“請!”
就在這時,王坦之道:“安石兄請看!”
謝安順着王坦之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空中出現了一座金光閃閃的皇帝像,當謝安看清這個皇帝像的面貌時,臉上立即陰沉了下來“文度兄,怎麼看?”
王坦之笑而不語,低頭喝光杯中酒,然後吃了一塊蟹黃,然後笑道:“安石兄何必明知故問?”
“大楚興,符子王!”王坦之道:“這和大楚興,陳勝王,是何等的相像。真以爲天下人都是那些愚昧無知的民夫不成?倒行逆施,亂臣賊子!”
謝安止住王坦之道:“文度,慎言,以防隔牆有耳!”
王坦之道:“吾死又何懼?”
謝安搖搖頭道:“安倒是感覺此事不比尋常!天降祥瑞,呵呵,潼關傳出一首俚曲“再無頭,日月見,遲早天下歸他管!”
王坦之道:“這個吾也有耳聞!”
“大楚興也好,帝出於震水爲主也罷,其實都是有心人釋放的煙幕。”謝安嘆了口氣道:“吾可以肯定,這個祥瑞恐怕還有接連出現”
果然,不一會兒,街道上又傳出大司馬府上出現白狼一隻。白虎蹲在桓府逛了一圈,並沒有傷人,然後自顧離去。
所謂的白虎入桓府,閒逛並沒有傷人。
在當時也是怪事一件,其實這都是粘杆處按照冉明的意思,找了一個精通訓獸的訓獸師,把一隻普通的華南虎塗成了白色。
古代祥瑞種類繁多,大體分爲五種,即五個等級。古稱“麟鳳五靈,王者之嘉瑞也。”
而白虎也是五靈之一。祥瑞又稱“符瑞”,被儒學認爲是表達天意的、對人有益的自然現象。如出現彩雲,風調雨順,禾生雙穗,地出甘泉,奇禽異獸出現等等。儒學認爲,這些現象出現是天對皇帝的行爲和所發佈的政策的贊成或表彰。觀測和解釋這些現象,是儒者的重要工作。
這一下建康城熱鬧了,熱門話題就是桓溫的皇帝神像和桓氏出現白虎神獸!
司馬顯、蔡謨、尚書令王述等晉朝大臣開始擔憂起來,司馬昱召集衆臣道:“諸位對於近日天降祥瑞,如何看?”
反正,祥瑞這種東西,太多人都看到了,避也避不了,如果天中出了其他小人物隨便殺了就殺了,可是桓溫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本身他就有篡位的野心,這件事那怕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可是普通老百姓倒是相信啊,司馬昱看着滿堂諸公,皆沉默不語,心中暗歎,難道“我們司馬氏的國祚到此結束?”
蔡謨了想道:“王爺,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回調桓溫進京,若任其攻下洛陽,威望大增,恐怕他會迫不及待的篡位!”
就在中書令述準備發表自己的看法時,突然門外傳來一聲高喝:“魯陽八百里急報!”
八百里急報,這種東西,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使用這種最高級別的急報,八百里急報一出,那就是邊關出現了大事。司馬昱臉色微微一變,起身道:“傳!”
不一會兒,一個風塵僕僕的信使滿臉掛着汗珠,信使的嘴角都起了白霜,這是嚴重失水的症狀。
司馬顯昱在心裡嘀咕起來,魯陽是毛安之駐紮的地方,出了什麼事?難道是毛安之的身份被桓溫發現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毛安之恐怕難有命在。
司馬顯接過一根紅色的竹筒,然後打開,取出裡面的密信。
看了半響,司馬顯良久無語,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可是相當精彩。
“蔡侍中,情況有變?”司馬昱把手中的密信遞給了蔡謨。
蔡謨接過密信一看,突然失神落魄的道:“這不可能,王爺,這應該不是真的吧?”
司馬顯苦笑道:“孤也想這一件虛有的事,可是人證物證,事實據在,孤也無可奈何!”
其實,桓溫和晉朝的關係,就好比干柴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