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清脆的音爆之聲響起,鞭梢準確的抽到寇仲的刀刃側面,將寇仲一往無前的刀式抽的一斜,不由自主的向着一邊蕩去。鞭子藉着刀背的反彈之力,又發出一聲清脆的鞭花之聲,向着寇仲持刀的手腕抽去。寇仲臨危不懼,收攝心神,展開這一段特訓的成果,忽地左腳踏前,一刀往鞭梢劈去。
“鏘”鞭稍再次抽中寇仲的長刀,震得長刀顫鳴,寇仲身形一窒,手腕發麻,幾乎拿捏不住。
獨孤鳳笑道:“小仲有長進了,這次的準頭不錯,沒有像上次一樣劈偏了去。”劍法之道,首在一個準字,無論劍速再快,力量再狠,吃不中敵人也是白搭。獨孤鳳初學劍時,人小力弱,拿劍不穩,在飛速刺擊中,總與目標有毫釐之差,針對這點,獨孤鳳痛下苦功,先刺固定靶子,待練到心動劍出,與目標分毫不差時,又改以落花飛葉爲目標,直到一劍刺出,貫穿葉脈纔算有成,其後又以飛鳥游魚爲目標,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小動物,才做到心動劍至的境界,在準字上算是入門。因爲這些經驗,獨孤鳳調教徒弟時,首先注重一個準字。
獨孤鳳皮鞭一抖,放過寇仲,閃電般的抽向已經無聲無息攻到她身側的徐子陵,在徐子陵的拳頭及身前,準確的抽到他的拳頭上。
“啪”的一聲脆響,徐子陵只覺得一股銳利的氣勁自鞭子上涌來,毫不客氣破開他的護體真氣,攻入他的體內,頓時如遭雷噬,拳頭一停,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獨孤鳳輕輕一笑,挽出千萬道鞭花,如雨點般的劈頭向徐子陵抽取,徐子陵剎那間進入心如止水的境界,臉容如古井一般,不見半點情緒表情的波動,雙手畫圓,一招“如封似閉”展開。他的動作瀟灑好看,雙手如一條堅固的房門一般,將外來的風雨盡數擋在門外,端的是守的水泄不通。
在徐子陵被獨孤鳳重點打擊的時候,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寇仲長吟一聲:“帝星飄搖熒惑高,忽有狂徒夜磨刀,”長征刀法第一式,悍然出手。
寇仲一刀劈出,頓時升起一種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沖天豪情,人隨刀走,瞬間跨越三丈距離,刀鋒直抵獨孤鳳前胸。
與此同時,氣勢積蓄道巔峰的段玉成驀然一動,如離弦的見一般,倏地彈起,劍化長虹,朝獨孤鳳背後疾刺而去。
在兩人的夾擊之下,獨孤鳳視若不見,面帶讚歎之色的看着徐子陵道:“小陵的太極拳已經頗有火候了,現在已經深得‘穩’字真諦了。”劍道中的“穩”字,在獨孤鳳的理解中就是對勁道、空間、平衡的把握,是對內外一切變化應對自如的體現。獨孤鳳在初學劍時,常常因爲用力過猛而被反震的力道震得手腕發麻,之後便常常用心體會勁道的變化,結合兩世所知的用勁法門,潛心苦練,最終做到對勁力的控制精緻入微手法隨心的程度,不過做到用勁穩不過是第一步,在和高手對練時,獨孤鳳發現當對手用處出乎意料之外的招式時,她往往因爲準備不足而手忙腳亂,縱然勁道再穩,方位不對,也徒呼奈何,不過招式的變化究其根本不過是空間距離的變幻,獨孤鳳又特意加強鍛鍊了關於空間的把握能力,能做到對敵我雙方方位的精確把握,是獨孤鳳對敵的一大優勢,而在達到入微境界之後,獨孤鳳才發現宗師級高手的穩定性更在於對整體平衡的把握,真氣與精神的平衡,真氣與人體的平衡,人與天地自然的平衡,等等,到了這一步,纔算是進入了一個廣闊的天地。太極拳最善於聽勁,徐子陵能在與她鞭子的每一擊交擊中,藉機劃去她的氣勁,於勁道的把握已經算入門了,而且他意態平靜,精氣神融爲一體,內外交感,已經隱隱有了一絲把握平衡的味道,所以才能在獨孤鳳的攻擊下堅持這麼常時間。徐子陵的表現,看的獨孤鳳讚賞不已,徐子陵靈覺只敏感天下無雙,學太極拳這種意在神先的武學最是適合不過,這條路走到巔峰,對平衡一道的把握絕不會遜色於覆雨劍浪翻雲。
在寇仲的刀和段玉成的劍及身之前,獨孤鳳的身形輕輕一晃,在寇仲和段玉成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刀劍刺入獨孤鳳的身體,但是隨即兩人就面色一變,因爲他們的刀劍絲毫沒有刺中任何東西的感覺,空蕩蕩的如刺中一個幻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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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失神的一瞬間,獨孤鳳的長鞭一卷,如靈蛇一般的捲住兩人的刀劍,輕輕一震,兩人來不及反應,就只覺的手腕一麻,手中的刀劍不由自主的脫手而去。獨孤鳳長鞭一甩,刀劍應聲飛入兵器架上的刀劍鞘內。
寇仲失了兵器,有些訕訕的道:“我還道苦練了這麼久,能在師傅手下多走個一招半式呢!”
獨孤鳳聞言不禁笑道:“你這小子,才習武多長時間,就想在我手下多走出一招半式?在我的劍下,武功修爲不如我者,永遠都走不出一劍。你哪天能夠做到讓我出第二劍,那就表示你小子可以出師了。”
若是一般人聽到獨孤鳳這話,必然深受打擊,但是寇仲卻聽得精神振奮,興奮的問道:“那如果哪天我能接下了師傅一劍,豈不是代表了我和師傅一樣厲害了?”
獨孤鳳微笑不語。寇仲話音一落,不待別人提醒,突然又想起能夠接下師傅一劍,可不代表能夠接下師傅的第二劍,就算接下了第二劍,肯定還有第三劍第四劍乃至無數劍等着呢!想着師傅出手那擋無可擋避無可避的完美一劍,不禁頭皮發麻,他們在江湖上游歷了幾個月後,也見識了杜伏威、邊不負、東溟夫人幾位高手的出手,眼力也不算差了,但是便思所欲的這三個高手,雖然武功都高出他們不止一籌,但也不至於到一出手讓他們全無反抗之力的程度。尤其是今天,出於某種說不出的靈覺,寇仲隱隱感覺到師傅身上有了一個巨大的變化,變得更加的厲害了。不過,又想到這位厲害到沒法形容的美人兒師傅的實際年齡只比他大上三歲,既然師傅能有這般成就,他寇仲作爲師傅盛讚的古今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自然也不能落後,想到這裡,不禁一挺胸膛,嘿然笑道:“師傅您已經練了十幾年劍法了,我、小陵、玉成纔跟着師傅幾個月,當然不如您。”
獨孤鳳對他的態度倒是頗爲欣賞,事實上她最看重兩小強的不只是他們的天資,更多的是他們百折不撓的任性以及天生不服任何權威的叛逆性,這兩樣品質纔是決定他們能夠走上巔峰的最重要的條件。不過寇仲這小子屬猴子的,最善於打蛇隨棍上,對他要多加敲打才行,因此淡淡的道:“小仲的意思是要給你同樣的時間,你也能達到爲師現在的境界是不?”
寇仲不敢接話,只是嘿嘿一笑。不過,只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顯然不認爲這是多大難題。
獨孤鳳也不管他,徑直道:“既然小仲你這麼有信心,爲師怎麼也得成全你。聽說魔門花間派的傳人必須在二十八歲的時候接受師傅全力出手的花間十二支的考驗。你身爲我獨孤鳳的弟子,怎麼也不能像魔門子弟那麼沒出息。這樣吧,等到你二十歲時,就接受我全力出手的心劍八訣的考驗吧!”
寇仲聽的不禁色變,失聲道:“什麼?”
獨孤鳳淡淡的道:“你若是嫌時間長,改爲十八歲也沒什麼。”
寇仲不禁皺眉,苦着臉道:“師傅你還是殺了我吧。”
獨孤鳳輕輕一笑道:“不着急,到時候你接不下再殺不遲。”
寇仲連忙改口道:“可否改爲和魔門一樣的時間呢?”
獨孤鳳目光一凝,盯着他道:“你想我像魔門學習?”
寇仲給她利劍般鋒利迫人的目光嚇了一跳,連忙賠笑道:“那還是在二十歲吧!”不過又看了看在一旁看笑話的徐子陵和段玉成,本着兄弟有難同當的心思,決定把他們也拉下水,因此又問道:“那小陵和玉成是否也要經受同樣的考驗呢?”
獨孤鳳掃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說破,只是道:“你們三兄弟一體同人,自然是一般的條件。”
段玉成和徐子陵聞言頓時面色一黑,這次連一向向着寇仲的徐子陵看樣寇仲的目光也不善了起來。
寇仲給徐子陵和段玉成不善的目光看的渾身涼颼颼的,連忙岔開話題道:“心劍神訣不是隻有七訣嗎?哪來的第八訣?”
獨孤鳳撇了他一眼,懶得回答他。徐子陵聞言卻沒好氣的道:“小仲真笨,師傅又不是不會進步,現在沒有,幾年後自然有了。”
獨孤鳳教訓了徒弟一通,心情大好,不過剛剛那兩下只能算熱身,還不夠盡興,因此輕輕的掃了一眼自己的三個徒弟,道:“小陵先去休息,小仲玉成你們再陪我對練兩趟。”
段玉成聞言答應一聲,走向兵器架,抽出一把刀,擲給寇仲,自己又拿了一把長劍。寇仲伸手結果到,卻輕聲嘟囔道:“爲何小陵可以休息,我和玉成就要跟師傅對練。”
獨孤鳳一挽了個鞭花,甩出一聲脆響,笑道:“你若是能像小陵一樣,擋下我十二鞭子,我也讓你休息。”
寇仲這才注意到徐子陵的雙手通紅,現在還在不自然的顫動着呢!顯然剛剛連當下獨孤鳳十二鞭子,結果不怎麼好受。
獨孤鳳等兩個徒弟擺好了架勢,方纔從容的道:“小仲你對刀法意境理解的倒是不錯,不過仍欠缺了一份狠勁。所謂的狠,除了心狠,手也要很。心狠自然不用說了。所謂手狠就是要用力要盡,用刀要快,用刃要利。能做到這三點,刀法纔算入門。”
寇仲聽的心領神會,凝神聚氣,一刀毫不留情的斬出,那邊的段玉成也配合着全力一劍刺出,那分狠勁,完全不似練功,而是生死相搏一般。
獨孤鳳看的暗暗點頭,輕笑一聲:“有點意思。”手腕一抖,長鞭幻出點點星芒,向着兩人籠罩而去。
就算獨孤鳳刻意留手,兩人也遠遠不是獨孤鳳的對手,不一會,就給獨孤鳳一條鞭子抽得左支右絀,尤其是寇仲,受到獨孤鳳的重點照顧,身體上上下下不知道捱了多少鞭子,但是每一鞭都恰倒好去的震散他的護體真氣,雖然沒有受到任何傷勢,但是那痛徹心扉的感覺讓人絕對不會嘗試第二次,再痛苦的激發之下,寇仲越戰越勇,奮力反擊,所謂的也不過是爲了少挨幾鞭子。
晴雪自房內走出來,來到旁觀的徐子陵身旁,驚訝的瞧着場中的情況,笑道:“小仲又惹小姐生氣了?不過,怎麼連玉成都捎上了,他可是一向最老實聽話的呀!”寇仲性格油滑,倒是挺討她的喜歡,不過獨孤鳳深知他的本性,不爽了就找藉口調教寇仲一頓,這樣的事情有過好多次了,晴雪也就看習慣了,只是對這次連段玉成也揍上了,才覺得稍稍有些奇怪。
徐子陵苦笑的一下,也摸不着頭腦,今天的師傅顯然與往日的不同,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喜事,雖然她的表現看起來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徐子陵感覺到今天師傅各色的表情下隱藏着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孔。不過師傅情緒高漲,並不代表他們的日子好過,他現在這雙通紅的雙手就是最好的例子。
兩人說話間,寇仲的大刀給獨孤鳳的鞭子抽個正着,脫手墜地。鞭子再動,又要抽到寇仲身上,段玉成很有義氣的挺劍而上,攔住獨孤鳳的鞭子,寇仲使出絕技——一個賴驢打滾,劍器地上的大刀,大喝一聲,又捨身撲上,沒過一刻,又被一鞭子抽了回來,身上又多了一道火辣辣的鞭痕。
如此循環往復,最終寇仲和段玉成累的筋疲力盡,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時候,獨孤鳳才意猶未盡的收起鞭子,身手結果晴雪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額上並不存在的汗,看了一眼盤坐在地上的寇仲一眼,笑道:“起來吧!別裝了,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