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之所以慌慌忙忙來這法曹衙門,完全出於他對武惠妃太瞭解了。
武惠妃是一個功利的人,她急於把太子一黨扳倒。雖然李林甫也急於把太子扳倒,但是李林甫老謀深算,知道這次是沒有機會了,所以才用計勸李靜忠歸順到他的門下,而武惠妃的脾氣又是讓她急於利用這件事情把太子扳倒。
從而李林甫一聽到武惠妃來了法曹衙門,自然就知道武惠妃是來審案的,按理說這審案也沒什麼不好的,李靜忠又他保着自然不會出事兒,但是罪魁禍首不招供的話,這肯定是要找個替罪羊,但是又有哪個人會心甘情願的當這替罪羊,到時候審過來審過去,這李靜忠早晚是要保不住,所以李林甫一知道武惠妃過來,就知道肯定會壞事兒。
一進房間的門,李林甫就道:“娘娘,容臣一言,娘娘唐突了。”
武惠妃卻似乎對李林甫很有怨言,埋怨道:“都是你管轄的地方辦案不利。”
見武惠妃誤會了,李林甫也是趕緊解釋說:“不是辦案不利,是這個案子根本就不能辦,更不能由娘娘來辦。”
聽到這裡武惠妃也是一愣,問:“怎麼說?”
李林甫看了看四周,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娘娘還是移駕回宮吧。”
武惠妃也是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而李林甫剛出來,自然就是聽到了楊玄璬跟壽王狡辯的時候那句‘小的沒罪’,李林甫當即厲聲道:“放肆,爾等案犯,罪惡昭昭,若非娘娘臨視此地,慈悲爲懷,早就將你法辦。”按理說李林甫聽到楊玄璬這話,完全可以裝作沒聽到,但是李林甫之所以這樣說,那也是有理由的。
首先這樣說是顯示武惠妃的仁慈,其次這樣說也是暗示吉溫早日找個替罪羊,不然李靜忠可就危險了,不得不說,李林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中說出這樣的話,這官居丞相不無道理啊。
楊玄璬見李林甫這樣說,也是趕忙懇求道:“丞相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確實是冤枉啊。”
李林甫充耳不聞,一轉叫道:“吉溫。”
守候在一旁的吉溫趕忙上前道:“卑職在。”
李林甫正色道:“爾地方法曹衙門本丞相原是不必來。”顯然那李林甫是在給自己逃脫責任,不然的話恐怕昨日李林甫也不用一身布衣了。
吉溫心領神會,趕緊道:“丞相大人臨視下情,卑職謹聆訓示。”
李林甫見吉溫如此懂事,也是厲聲訓示道:“卻是因你辦案不利,本丞相略加督促而已。你聽着,此案非常,早有聖諭,戲臺子不會自個兒塌了,聖諭乃小人作祟,此小人必須法辦,以慰聖心。”
吉溫滿臉喜色的答應道:“是”
李林甫轉而卻又是好言道:“你辦的好,皇上高興,娘娘高興,本丞相請旨爲你記功。”
吉溫臉上的喜色更濃,趕緊道:“請大人放心,卑職一定辦好。”
訓示完吉溫,李林甫又是轉身對武惠妃道:“娘娘請”
武惠妃點了點頭,道:“丞相請”說完就帶着一衆人等離開了法曹衙門,當然李瑁也是跟着的,原本李瑁還憐惜楊玉環,但是無奈於武惠妃尖厲的眼神,也只好離開了,而且還是一步三回頭的看着楊玉環,弄的一旁的謝阿蠻都是強忍住不笑。
等武惠妃一衆離開之後,謝阿蠻才放聲笑了出來,拍着楊玉環當的肩膀道:“玥兒姐,那個呆子對你好像很有意思呢。”
不過謝阿蠻話音剛落,吉溫就呵斥守衛道:“將楊玄璬給我打入死牢。”守衛托住楊玄璬就帶下去了,留下的只有楊玄璬那喊着冤枉的聲音。
楊玉環一下子也是急了,道:“吉大人,你若是秉承不法草菅人命,我就算是告上天庭也絕不容你。”顯然楊玉環也是被逼急了。
正說着,楊釗從一旁的側門進來。剛纔的事情全部都被楊釗看到眼裡,至於這吉溫爲何要將楊玄璬打入死牢,楊釗也是清楚的很。
楊釗來到楊玉環的面前,勸慰道:“玉環,你先回去,吉兄自有去處。”
要說這法曹衙門裡面,楊玉環唯一能相信的恐怕也就只有這楊釗了,雖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心心相惜的感覺,最重要的是楊釗也答應了楊玉瑤救楊玄璬,楊釗對楊玉瑤的感情楊玉環多多少少還是瞭解的。楊玉環又是狠狠的瞥了一眼吉溫,怒氣衝衝的離開了法曹衙門。
見楊玉環離開,吉溫纔對楊釗道:“此案多出來個楊玉環,恐怕是地覆天翻哪。”
楊釗一笑,道:“吉兄,這麼大一樁買賣,從來沒遇上過吧。”
吉溫哼的一笑,道:“會是樁改天換地的好買賣。”
楊釗鄙夷的一笑,問:“所以你就先把楊玄璬打入死牢?”
吉溫也不瞞楊釗,說:“釗兄,我估摸着這好戲還在後頭。”
楊釗又彷彿自嘲一般的笑了笑,說:“你我也該上場了。”
吉溫對楊釗這種心領神會很是滿意,也不掩飾的笑了笑。
……
而李白似乎現在是在爲錢發愁,楊玉環本是讓他帶着樂譜到秦娥樓找王一飛,然後打聽李三郎,但是李白總是感覺這楚留香對自己不待見一般,也沒去找王一飛,而是自己到了青蓮居,找到了青韻姑娘。當然這也並不是李白莽撞,青蓮居乃文人雅士之地,這梨園樂師自然也是屬於雅士之舉,而青韻認識的梨園樂師自然也是不在少數。
青韻姑娘看到這滿滿幾十張的樂譜,不禁叫道:“天哪,這都是你的樂譜?”看的出來青韻對於樂譜很是喜愛。
李白直截了當的問:“你可認得梨園樂師啊?”
青韻道:“哪一個?”
李白道:“聽到有一個叫李三郎的。”
青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梨園主管叫李龜年,他也來過我這兒。”
李白呆呆的問:“他會買這些樂譜嗎?”
青韻一驚,這李白從來都是示錢財如糞土,現在居然要賣這珍貴的樂譜,驚訝的指着那些樂譜道:“你要賣?”
李白嘆了口氣解釋道:“不是我要賣,這些樂譜都是玉環她爹的,是玉環要賣。”
青韻聞此,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憂傷的感覺,看着這些樂譜,感嘆道:“從此忘掉過去,圖個一身輕鬆,跟着你走山走水,她真下了這種決心了?”顯然青韻認爲這些樂譜是楊玉環要拋掉的包袱,要跟着李白走山走水的象徵。
李白也是點了點頭,不過這樂譜確實不是李白的包袱,楊玉環只不過是想救楊玄璬罷了。
青韻見此,趕緊問:“那你呢?”
李白彷彿也是下不定決心一般,嘆氣道:“我還沒想好。”其實不然,李白並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他喜歡楊玉環,但是他又怕自己害了楊玉環。
青韻嘆氣道:“你已經害了我了,就不要在害了她了。”當初青韻也想跟着李白走山走水,只不過後來李白獨自一人離開了她,並且還留書一封說些對不起什麼。李白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但是同樣他也是一個付不起責任的人。
李白正色說:“正是因爲這個,我很怕。”
青韻解釋道:“不是你怕,是我們女人怕,到頭來愛不得恨不得,誤了一生。”青韻的話儼然不是對李白的勸解了,似乎更像是對李白的控訴,對自己的不滿,對遇到李白的悔恨。
李白緩聲道:“青韻,對不起了。”
青韻看着李白,緩聲道:“不怪你愛上別的女人,這是我的命,我的營生也不允我阻攔你。可是我要告訴你,在這裡雖說不是你的家,可我讓你自由在的,真個成家立業三天你就煩了,你就是面對世上最美麗的一朵花,你都會有看膩的時候。”
李白低頭不語,面色凝重,顯然是青韻所說,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良久之後,青韻嘆氣道:“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爲我太瞭解你了,到頭來你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
李白不語,他不知道說些什麼,畢竟他愧對眼前的這個女人。
青韻也是不語,良久之後才問:“你是下定決心了?”
李白黯然的點了點頭。
聽此言,青韻強忍住內心的那種煎熬,指着樂譜道:“這麼着吧,你把這些樂譜都押在我這兒好啦,省得去梨園找什麼李三郎,我知道你那個相好的心事,她不會要我錢的,這些樂譜押在我這兒,是我青蓮居的財富,我要排什麼歌舞,樂曲都是現成的。你何時需要錢隨時過來拿,就當是把這些樂譜分批賣給我,這樣你我兩便,你不再欠我的,我也不欠她的。”
“青蓮”李白叫道,他內心的那種煎熬讓他也非常的難受,這種難受是那種不能給予一個女人承諾的煎熬,更是對未來的煎熬。
青蓮道:“你走吧。”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看着毅然決然離開的青蓮,李白黯然失措,強忍住內心的煎熬,他離開了青蓮居,當然又帶走了一大筆青蓮姑娘的錢財。
李白沒有回渭河南岸的茅草屋,而是找了個酒館,買醉去了。
青蓮姑娘回到房間,看着裝飾奢靡的房間,不知名的感覺這些甚至不如街邊的粗布麻衣,她憤怒的將所有的東西都打碎,華麗的窗簾被她撕碎,各種各樣的陶瓷都被她打碎。終於她累了,坐在地上,看着在場所有的一切,不知名的笑了笑。
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淚,隨之而來的就是無聲的痛哭。哭累了,擡起頭,看了看在場的情況,不禁黯然失笑。
笑着笑着又哭,哭累了,又是笑,笑完在哭,如此反覆,店裡面的姑娘都想來勸勸青蓮,不過青蓮並不搭理他們,他們也只好默默的把青蓮打碎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然後又給青蓮拿來些飯菜。
這個美麗的女人似乎對自己的姿態不在乎了一般,哭哭笑笑,笑笑哭哭。
好不容易,青蓮累了,乏了,倦了,想睡了。
然後就睡着了,也不知多久,青蓮醒了過來,打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個男人的臉龐,這個男人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男人不是那種小白臉的帥,反而是一種成熟的韻味,而這空蕩蕩的房間之中只有這個男人和自己,而恰恰這個房間就是自己的房間。
青蓮想問些什麼,不過口中乾澀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她輕聲的問:“能給我到杯水嗎?”
男人並不言語,默默的給青蓮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