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四年,唐與宋保持着剋制,對峙,所以整個天下太平無事,戰爭既無,秋收後的喜悅,洋溢在所有人的臉上。
山南東道,襄州。
潘美來到此地已經數月,擔任防禦使多日,不斷地理清鄉兵鎮兵,淘汰老幼,從而加強了邊境的安全,面對咄咄逼人的僞唐,顯得從容不迫。
這份底氣,來自於山南東道節度使、知襄州事的邊光範。
此人梳理州縣,調控地方,不過數月,整個山南地區瞬間就安詳了許多,經過秋稅,襄州的存糧,足以維持兩萬大軍,甚至還修建了義倉,存在不少的錢糧。
有鑑於府庫充盈,潘美自然對於趙官家要求的贖回曹彬、劉光義二將的主意,有了心思,索性就離開了軍營,徑直來到了節度府衙。
“仲詢,你來的正好!”邊光範瞧着潘美來的氣勢洶洶,知曉其必有事,但他一臉嚴肅地言語道:
“這是朝廷剛發的邸報,你瞧瞧!”
潘美詫異,連忙一看,瞬間大驚。
只見其上,建隆二年(961)入朝的太原郡王、西面緣邊都部署、鳳翔節度使,王景,在東京死去,享年七十五歲,被贈太傅,追封岐王,諡元靖。
其餘的,久鎮大名的符王,則因專恣不法,吏治混亂,麾下的館陶縣、永濟縣、臨濟縣、魏縣,皆被皇帝任命文官知縣,常參官知縣自此始。
救過皇帝的張瓊,被人告發,擅乘官馬,畜養部曲百餘人,作威作福,且誹謗趙光義,皇帝面訊,御史查案後,自殺身亡。
但這些在往日裡掀起波瀾的消息並不能讓其心起波瀾,唯一所動的,就是慕容延釗卒,年五十一歲,贈中書令,追封河南郡王。
“慕容老將軍竟然去了!!”潘美極其詫異。
“想來不遠,其本來就是舊傷復發,力不從心,官家盡發御醫,也無濟於事!”
邊光範搖搖頭,笑道,然後看着潘美嚴肅的臉龐,說道:“你仔細看看,這邊,齊州(濟南)大河決了,數萬人衣食難安,數十萬畝土地被淹,朝廷困苦啊!”
“大河自古以來就不安生,盡人事聽天命吧!”
潘美歷經亂世,對於生死早就看淡了,他搖搖頭,言語道:“齊州河決,這是河南道救濟災民的事,而咱們襄州,聽聞已經稻穀豐盈,甚至還存了數萬石的義倉?”
“嗯?”邊光範看了潘美一眼,疑惑道:“據我所知,軍糧某也按時發放,怎會有缺糧之憂?”
“況且,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漢水滔滔,豈能不防,義倉所建,也是朝廷發文明諭的,將軍何來覬覦?”
“老使君,某也是有不得已的原由啊!”潘美感嘆了一句,看着對方一副守財奴的模樣,不由得將自己所面臨的任務述說一番,天高地遠,皇帝肯定是管不着的。
“這般啊!”邊光範聽聞後,捏着鬍鬚,思考道:“若果真能贖回兩不將,想必是不虧的,但若是僞唐貪得無厭,又該如何?”
“不知使君何意?”潘美臉上沒了笑容,沉聲問道。
“襄州雖然秋收不錯,但州縣實在錯綜複雜,某也不過是簡單梳理些許罷了,潛力未盡,府庫錢糧着實不高,也不能隨意動用!”
邊光範搖搖頭,苦笑道:“這樣,我只能許你兩萬貫,再多就沒有了,這數州之地,也並非肥沃富庶所在!”
聽聞此言,潘美虎目一瞪,顯然是被氣到了,這老匹夫,顯然是極爲吝嗇,這點錢雖多,但距離贖回兩將,還是差點。
範光義可不怕他,捏着鬍鬚,笑吟吟地望着,倚老賣老的姿態顯露無疑。
“罷了,望請使君自個琢磨一番吧!”
潘美揮袖而去,顯然並不滿意這點錢,難以顯示朝廷的重視。
回到軍中,他覺得兩萬貫着實太少,只能從軍中挪用一萬貫錢,湊到了三萬貫,勉強算是合適吧!
但,這樣一來,還有個難題。
由於兩國不曾建交,自然沒有來使,貿然前去唐國,是很危險的,沒有門路,也只是前功盡棄。
這般,他只能召集自己的幕賓,開始重金懸賞有能力者,不僅開出千貫錢,還舉薦其一個官身,作爲防禦使,對於山南東道也算半個主人,自然舉薦之權很大。
十幾個幕僚左右相望,皆猶豫不前,這時,某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咬着牙應下:
“某個遠親,前兩年在僞唐中了進士,如今怕是早有了官身,些許能借用一下其身份、人脈!”
“好!”潘美讚歎道:“趙先生果然有膽識,你放心,你的遠親,並不影響你的前途,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舉薦你一個官身!”
“多謝防禦!”趙傅感激涕零。
隨即,潘美只留下其人,認真地吩咐一番,考究了一下,這纔派人護送其南下。
趙傅收拾一番,告別妻兒,連忙南下,跟隨着某個商隊,去往長沙。
襄州從漢水直接南下,來到江陵,摩肩擦踵的商客,瞬間讓其瞠目結舌,其繁華程度,已經不下於東京汴梁了。
行人如織,車水馬龍,四衢八街。
“竟不想,江陵治下,竟然如此繁盛,看來其間必然有能臣也!”
趙傅詫異了片刻,然後就得到了自己的結論,整理行裝,繼續出發,不過這時就只能走陸路了。
藉此機會,他也能打探一下僞唐的虛實。
雖然說大宋一直以蔑視與它,言必稱南人自古無勇,皆若江南之卒。
但沃野千里的南方,值得任何人警示,趙傅自然不會小瞧與他,但也不會高看。
江陵府西行,乃是澧州,本屬於山南東道,但卻被馬楚所奪,其下的朗州,自然也是如此。
令趙傅極其詫異的是,從江陵至朗州,數百里地,竟然連接着一條數丈寬的大道,皆鋪以沙石,聽聞其地基,由磚石鋪之。
其道,且長且寬,兩旁綠樹成蔭,商賈行人左右往來,各行其道,互不干擾,道路顯得極爲順暢,毫不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