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處?”
西川府,利州,招討府。
利州是對抗興元府,漢中的前線,所以潘崇徹就將軍府,放在了這裡,顯然決心。
之所以沒有放在成都,也是怕瓜田李下,讓朝廷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潘崇徹看到這封都督府的政令,頗有些詫異,隨即又有些驚慌。
參謀這個職位,他倒是熟悉,這是唐季以來,節度府下面的一個官職,幕僚中的重要位置,僅次於掌書記,負責的是軍事方面的建議,也就是軍師。
而如今朝廷直接讓他設立一個參謀處,而且還說人員都由他推選,這不得不讓他懷疑人生:
難道陛下猜疑我了?
這般想法,讓他頗有些義憤填膺。
“某不辭辛苦,招募八旗兵,爲朝廷打下蜀國,陛下竟然這般對我!”
雖然被閹了,但潘崇徹一向具有武人的氣魄,忠義自然不在話下,豁達開朗,但唯獨受不了委屈。
他是個直性子。
氣憤了許多,但他不是毫無政治頭腦,只有脾氣的,索性他沒有失去理智,直接請了幕僚過來,商議這件事。
“讓張先生前來見我!”潘崇徹大聲言語道,讓人清楚他很不痛快。
很快,一個清瘦的文人走了過來,穿着長袍,手裡還拿着一把羽扇,與那諸葛孔明有好幾分相像。
“先生,你快過來看看,這是都督府來的指令,其中的言語,某是極爲不舒服的,這份委屈,某實在受不住!”
潘崇徹臉上寫滿了憤怒,他指着桌上的書信,大聲言語道。
張先生不以爲意,扇了扇十月的冷風,脖子一激靈,瞬間打了個寒顫,精神了許多。
“是!”張邯點點頭,然後拿起了信件,看將起來。
張邯是個讀書人,他來自於成都府,僅僅是個小京官,由於蜀國滅亡了,他也沒有了生計,千里迢迢奔赴長沙也不划算,誰願意背井離鄉啊?
所以出於無奈,再加上潘崇徹一戰盡滅數萬宋軍,威名赫赫之下,他就來到了招討府,自聘爲幕僚。
偏偏潘崇徹是個講究的人,文武俱全,爲人爽朗,不貪錢財,但由於受到南漢重文輕武的影響,皇帝的言傳身教,對於文人,他一向是敬佩有加,尤其是一個學問比較好的。
恰好,蜀地文風濃郁,張邯雖然只是京官,但受其薰陶,自然比潘崇徹好太多,詩詞歌賦,樣樣俱全,於是就成了首席幕僚,潘崇徹也是敬佩有加。
對於潘崇徹口中的都督府,這些時日處理文書,他也是知曉的,其全名是五軍都督府,掌管着軍隊的庶務,軍中的憲兵隊,就是其直轄,可謂是潘崇徹的頂頭上司。
小心地拿起書信,張邯細細地看究起來,半刻鐘後,他心中頗爲歡喜。
幕府由私轉正,對於他來說,可謂是意外之喜,這樣就又代表着他可以做官了,有官身了,而且還是參謀總長。
雖然潘崇徹的招討使一職只是差遣,而沒有官品,但也是封疆大吏,威望頗高,其下的總參謀長,肯定品級甚高,相當於州刺史的長史一職。
“先生爲何歡喜?”潘崇徹沉聲問道:“其間的言語,難道不是令人憤怒嗎?”
“使君勿要憂慮!”張邯連忙擺手說道:“此令非但爲猜忌,反而是陛下的信任!”
“哦?何出此言?”
張邯聽聞,反而不急起來,他施施然而坐,看着潘崇徹的大臉,輕聲說道:
“如今蜀國滅,國分爲三,大唐得其二,分置爲東川、西川二府,招討坐鎮西川,駐軍面對興元府,可謂是朝廷信任有加,大權在握!”
“但,其間,也是莫大的風險的!”
“哦?”潘崇徹有了興趣。
“東川、西川兩地,合併了那些蜀兵、亂民,合計還有八萬之數,但,由於需要面對宋人,招討手握五萬大軍,可謂是重兵在手,無論是哪個當政,自然是滿心猜忌的!”
張邯搖晃着腦袋,輕聲言語道:“這五萬人,不僅有亂民,而且還有許多蜀軍的禁軍,哪怕李侯爺乃潛邸之臣,坐鎮金陵,手底下也不過一萬多人,將軍之兵,幾如整個江寧、江西二府。
但陛下聖明,這兩年來,從未言語過,更不曾有過動作,一直由招討自主,可曾是這般?”
“這倒也是!”潘崇徹點點頭,他。也感覺到這沉甸甸的信任,氣消了不少。
“所以,這般信任,只是一時之選,但若是長久這般,恐怕朝廷上的猜忌,已經達到了極其尖銳的地步,對於招討而言,並非是好事,尤其是在蜀地這樣的富庶之地,前有王建,後有孟知祥,朝廷不可不防啊!”
張邯說着,自己也感覺這番話極有道理,心中一驚。
“可,某與他人不同!”潘崇徹沉聲道。
“這無論是何人,都無不同!”張邯差點被噎到,閹人掌權也可怕,也是威脅。
“所以,陛下聖明,今日才了些許動作,所謂的參謀處,就是爲了試探招討使的心思啊,當然,這並非不信任之舉,而是爲了招討使!”
“其參謀處必然設棋子監視,反而更容易知曉招討的忠心,朝廷也會更放心了!”
說到這,張邯嘴巴有些幹了,看着潘崇徹,感慨道。
“咱知道了!”潘崇徹也是感慨萬千,表示理解了:“這參謀處,就是陛下想知道咱的心思,畢竟千里迢迢,一年多未見了!”
“參謀處設就設吧,反正咱也沒那心思,一心效忠陛下,爲大唐打下江山,建功立業!”
“就是這般道理!”張邯連忙點頭道:“招討問心無愧,這參謀處反而無所謂了!!”
“那咱就上書,這參謀處的人選,皆又朝廷指派!”潘崇徹無所謂地言語道。
“招討使所言甚是!”
張邯一臉贊同。
他自然是有謀算的,若是不出意料,潘崇徹的上書,定然被朝廷否定,朝廷不會讓自己坐實監控之舉,肯定讓其自選。
到時候,爲他出主意的自己,定然是參謀總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