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
陳昭一臉高興地回到房內,一進房,卻發現白澤正在窗臺上冷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陳昭見狀不好意地摸了摸腦袋,不知從哪拿出一個面具來。那面具通體黑色,上面有紅色的花紋。陳昭拿着面具走到白澤面前道:“你看,這是紫嫣送我的面具,你看好看吧。”
原來陳昭一大早就約了紫嫣去市集玩耍,可憐了老貓獨自在房裡研究妖術的事情。倒是陳昭這個皇帝,在外面和紫嫣玩的不亦樂乎,本說一個時辰便回來,其實,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了。這不免讓老貓兒有些不高興了。
貓兒依舊冷眼看着他不說話。
陳昭見狀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只見他連忙坐下朝前輩討好道:“這次多謝前輩幫忙了,前輩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酒我這就去買給你。”
此時貓兒正躺在窗臺上,翹着個二郎腿。一隻爪子放在後腦勺處墊着,另一隻爪裡拿着花生不停地拋起又接住,似乎隨時都要向陳昭打過去。
聽了陳昭說的話,白澤回頭看了陳昭一眼,心道不吃白不吃。不能讓這傢伙覺得太理所當然。思索片刻後說道:“我要醉仙樓的酒。兩壺不夠,我要六壺。”
陳昭想也不想就道:“成。”
白澤眨了眨眼睛,又說:“我還要惜雨閣的鮑魚雞湯。”
陳昭摸了摸鼻子,道:“行。”
白澤又眨了眨眼睛:“漱玉館紅燒魚翅也不錯,你也給我買一盤來。”
陳昭摸了摸錢袋,道:“可以。”
白澤再次眨了眨眼睛。陳昭只得哭喪着臉道:“前輩,你就別再眨眼睛了。我身上可已經沒多少銀兩了。從江南過來的路上就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現在更是所剩無幾了。”
白澤還是眨了眨眼睛,道:“你有手有腳,可以出去賺錢啊。”
陳昭瞬間就懵了,嘎聲道:“賺錢?怎麼賺錢。我沒賺過錢。”
白澤閤眼道:“年輕力壯的,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陳昭依舊一臉茫然,關於賺錢的事情他還真沒想過。
白澤睜眼看了看陳昭,見陳昭還是一臉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由得開口問道:“你身上還剩多少錢。”
陳昭把錢袋拿出來數了數,道:“還剩十兩銀子。”
白澤直接跳了起來:“什麼!你出來的時候不是帶了四十兩黃金麼!怎麼只剩十兩銀子了!”
陳昭摸了摸腦袋道:“醉仙樓那種地方,去一趟就是三十四十兩。多去幾趟,不就沒錢了麼。”
白澤背過身去喃喃道:“幸好找了洛青這個冤大頭在他這混吃混喝,不然我豈不是要跟着你睡大街去了。”
陳昭眨了眨眼睛,大聲問道:“前輩,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白澤轉過身來,拿出爪子撓了撓下巴,然後撇嘴道:“我突然不想喝醉仙樓的酒了。”
陳昭眨眨眼睛:“嘎?”
白澤又道:“我也不想吃鮑魚和魚翅了。”
陳昭又眨了眨眼睛:“嘎?”
白澤撓了撓下巴道:“我覺得旁邊酒館裡的酒就不錯。裡面的白切牛肉和花生也不錯。”
陳昭再次眨了眨眼睛。
白澤突然趴了下去:“你就幫我去買這些東西吧。”
陳昭撓了撓下巴,道:“行,我這就去。”
說罷一溜兒煙就跑了出去。
這時的陳昭從沒想過現在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他只覺得這是常態罷了。
可等到十年後他再來回顧這一切的時候,他真希望時間如果就停在這個時刻那該有多好。
人總是在幸福的時候不懂的珍惜,等到失去了以後又會感慨。
真是可悲又可笑。
再看洛九音。
洛九音已經在演武臺上練了兩個時辰了。
此時已值正午,在太陽的照射下,洛九音臉上黃豆般大的汗不停地往下掉。
自從學了崑崙山的術法後,他又有了新的領悟。於是更加緊迫的練習。
就在這時,一個慌張的腳步聲匆匆趕來。
管家匆匆說道:“公子,大事不好了。”
洛九音眉頭微微一皺:“何事?”
管家道:“那黃河六俠不知怎地,突然發難,在洛陽街頭向雲公子發起了挑戰。”
洛九音道:“哦?”
管家繼續說道:“這雲公子一怒之下...竟...竟當街殺了他們五個。”
洛九音問道:“五個?不是六個麼?”他倒是沒問殺人的事,似乎對洛雲會當街殺人這事一點也沒感到意外。
管家道:“那六少俠沒有去。”
洛九音喃喃道:“看來他們自己也知道這一次是有去無回了。”
管家又道:“雲公子殺了人以後就不見了蹤影。莊主着您趕緊去把事情解決一下,這五個人的屍體還在洛陽街頭呢.....”
洛九音輕聲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棺材鋪要五口上好的棺材,送到地方去。我回房間換身衣服就過去。”
管家應聲退去。洛九音怕身上的血再溢出來,便又披了件長袍在身上,叫了幾個弟子,便匆匆往街頭趕去了。
洛九音剛出了門就碰到了拿着牛肉和酒往回趕的陳昭。
陳昭聽說了黃河六俠的事情,不由得心酸了起來,便也跟洛九音一起急急過去。羅斌走前最後的委託,是一定要完成的。但首先,他要找到小六在哪。如果小六也聽說了這件事,那麼也一定會趕去那裡。
本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刻,但洛陽街頭每個人的心裡都冷冷的。
因爲正有五具死裝悽慘的屍體正橫在他們面前。
拿着鞭子的男人現在還牢牢的握住自己的鞭子,可惜他的頭已經不在原位了。
大錘掉在了地上。而大錘的主人只餘一具身體還是和錘子依在了一起,四肢都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青面漢子拿着槍,依然威武地站在街頭。就像一個戰神一樣。他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眼前,可惜已毫無神韻。
其它兩具屍體也好不到哪裡去。
陳昭見了不由覺得喉嚨裡一陣噁心,連忙跑到一旁嘔吐。不敢再向屍體那處看去。
洛九音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他令人將所有屍體全部搬到棺材內,又命人去找齊了手腳和頭顱挨個放回了棺材。合上棺材後纔開始打掃街頭的血跡。井井有條地指揮着落霞山莊的弟子們。
陳昭還在一旁嘔吐,他幾乎停不下來。
直到洛九音拍拍他的肩,跟他說都已經全部收拾掉了,他這纔敢回過頭去。
黑衣的少年狂奔而來,他二話不說就翻開了已經合上的棺材。
洛家莊的弟子正要上前阻攔,卻被洛九音攔下了。
少年凝視棺材裡的屍身許久,又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棺材裡的手。
那是他熟悉的手。
少年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夕陽西下。
洛九音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輕聲說道:“死者應入土爲安。”
少年轉過頭,看了洛九音一眼。又轉過頭。深深凝望了棺材裡的人許久。
最後他擦乾了眼淚,親手合上了棺材。
合棺材的時候,他還直直盯着棺材裡人的臉。
因爲他知道這是最後一眼了。
接着他從洛家莊的弟子裡接過所有綁着棺材的繩索,最後硬拉着五個棺材緩緩向前走去。
夕陽染紅了整片大地。
少年倔強的背影,也完全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陳昭沒有跟上去,因爲他知道這少年很快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