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淡的如玉般晶瑩剔透。凜冬已至,寒風刺骨,街上早已空無一人。都已進屋避風了去。
陳昭揣着洛九音方纔給他的暖爐,快速地大街上飛奔着,那暖爐自手心暖到心裡,熱乎乎的一片。令他這纔剛剛出門,便已歸心似箭。急着回去與洛九音相見,腳下如生了風似的,一口氣奔出一里遠,也絲毫不覺得累。
大街上雖然寂靜,聽雨閣裡卻依然熱火朝天。該跳舞的跳舞,該喝酒的喝酒,桌上擺滿山珍海味。仍是一片繁華之相。
陳昭一個縱身飛過牆壁。直接偷偷溜到院子裡。
園中裡開滿梅花,仍是那樣醉人的香氣,陳昭認得柳南燭的房間,不在園中停留,直接邁步而去。柳南燭緩緩推開房門,今日她身穿淡黃色的衣衫,長眉溫婉,見了陳昭在大風裡過來,不由開口關心道:“這麼冷的天氣,你跑來作甚。也不知多加幾件衣裳。”說罷迎了陳昭進門,立刻爲陳昭倒上一杯熱茶。
屋內確實暖和,陳昭也緩和了不少,睜着一隻眼睛偷偷打量柳南燭。
柳南燭又拿來了一件狐裘給陳昭蓋上,將暖盆向陳昭的方向移動少許,陳昭不由心底一暖。看來柳南燭還是關心他的,到底是一個母親生的。血脈相連。柳南燭總還算是把自己當成哥哥看的。頓時心裡五味雜陳,他還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個妹妹是什麼樣的,如今看來,如果柳南燭願意冰釋前嫌,他也一定會給柳南燭找個最好的府邸居住,也會給柳南燭送上一份屬於親人的愛,讓柳南燭重新感覺到家的溫暖。
柳南燭感覺到陳昭熱切的眼神,不由笑道:“怎麼?這麼晚過來,莫不是明日帶我進府的事情有變?”
陳昭也不打哈哈,單刀直入,正色說道:“我初見你時,便覺得你和我娘極爲相似。幾乎一模一樣。”
柳南燭抿下一口熱茶,玩笑似的說道:“怎麼?難道你想認我做乾孃?”
陳昭捏了捏鼻子道:“我是想問,你跟我母親,是否有什麼關係。”
柳南燭哈哈一笑道:“看來他什麼都沒告訴你,你是自己來打聽來了。”
陳昭答道:“是。我關心我母親。如果..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我希望你能和我娘冰釋前嫌。我以後,會用你哥哥的身份好好地保護你。不會再讓你留在聽雨閣這種地方了。至於你的親事,你也放心,我一定尋一個天下最好的男子將你嫁給他。從此倖幸福福地去過完下半生!”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陳昭屏住呼吸,皺着眉頭,一臉正經地望着柳南燭。他此刻非常緊張。柳南燭的回答,對他來說很重要。
柳南燭瞪着圓圓的大眼睛,屏住了呼吸。緊緊地盯着陳昭,一雙秀眉高挑,臉上皆是驚訝之色。過了良久,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樂不可支,一邊大笑一邊說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是你妹妹。”
這句話大大的偏離了陳昭的所思所想,頓時腦中一懵,連忙問道:“難道你不是我妹妹?”
柳南燭忍俊不禁,再一次笑出了聲來,笑着說道:“陳沐雲如此聰明,兒子倒是頭腦簡單的很。你怎麼就會猜想,我是你娘在外面的私生女呢?”
陳昭心中大禍,撓了撓腦袋道:“那你是誰?爲何與我娘生的一模一樣?”
柳南燭停止了笑聲,拖着下巴嫵媚地說道:“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按照約定,明日帶我進永安王府即可。”
陳昭撇嘴道:“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不帶你進永安王府了。”
柳南燭聽了這話倒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樂呵呵地笑道:“怎麼?現在不怕我把你喜歡洛九音的事情告訴他了?”
陳昭撇嘴,昂首說道:“九音已經知道了。”
柳南燭笑的更加開心,一雙眼睛都成了彎彎的月亮,柔聲說道:“喲。那他怎麼說,他喜歡你麼?”
陳昭突然被人這樣問,頓時有些害臊。小臉一紅,輕咳了連聲,緊張地拿起一杯茶來道:“反正。反正比喜歡唐逑要多一點。”
柳南燭雙眼一眯,兩隻手扶着臉纏綿地笑道:“喲。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了。美夢成真啊。不過有些事,我還得提醒你。”
陳昭狐疑道:“什麼事?”
柳南燭收回笑容,正色說道:“你若是決意和洛九音在一起,將來,你們二人都一定會被江湖中人取笑,鄙視,人人都會帶着有色的眼光來看着你。你的仕途一定會受到影響。恐怕到時候接任永安王的位子這事都會麻煩。你很有可能會因爲洛九音,而失去原本應該擁有的很多的東西。”
陳昭聞言倒是一點都不驚慌,反而大笑着說道:“這算什麼大事。仕途什麼的我根本不在乎,永安王這個位置,以後誰愛做誰做。至於那些要笑我,說我的人,他們愛笑就笑去,愛說就說去,要罵我,就罵去。我只要九音,別的都可以不要。”
柳南燭再次笑了:“你倒是重情重義。如此甚好,其它的事情,你就跟洛九音商量着來吧。”說完便扭過了頭,繼續輕輕喝着茶。
陳昭見狀連忙又眯着眼睛問道:“那在江南城外,襲擊我爹的人,是不是是你?”
柳南燭笑道:“哦。那個確實是我。”
陳昭皺眉道:“那土靈珠確實在你這了?”
柳南燭聞言點了點頭:“是。是在我這。”
陳昭又問道:“土靈珠是你從哪裡找來的,是不是花婆婆那裡?”
柳南燭又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吧。”
陳昭皺眉道:“那也是你殺了花婆婆了。你爲何如此殘忍。”
柳南燭聞言忽然皺起了眉頭,眼中傷心之色一閃而過,淡淡說道:“我沒有殺花婆婆。我爲何要殺她?”
陳昭再次皺起了眉頭:“那是誰?”
柳南燭泯口茶道:“我說了。明日你帶我進永安王府,一切自會揭曉。”
陳昭皺眉,思索了良久以後,拋出一個答案來:“可以。但你得把土靈珠先交給我。”
柳南燭聞言嗤笑道:“我爲何要把土靈珠交給你?”
陳昭道:“你若是帶着土靈珠進府,我爹孃的性命就有危機了。我得確保我爹孃不會死在你手裡。”
柳南燭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了你爹孃的命。我只會跟他們講道理。”
陳昭聞言皺了皺眉頭:“你保證?”
柳南燭笑道:“憑我的功力,如果真的想要殺了你爹孃,你以爲他們還能活着?”
陳昭笑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帶你進府。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大可現在回府找人一起來圍攻你。憑我大哥和九音的功力,再加上唐逑等人,你就算帶着土靈珠也插翅難飛。”
柳南燭輕鬆地笑道:“想法倒是很好。只可惜你們那幫人,只有九公子的武功屬上乘,可他至今重傷未愈。若再被我打個兩下,我可不能保證他還留着性命。這是其一,流光與唐逑的武功根底雖好,但畢竟年輕,功力只能在你們年輕的一輩中算作翹楚。對我來說可算不得什麼大事。至於那位姜姑娘,醫術雖然高明,但武功確實不怎麼地。想要傷我也是難上加難。難道,你覺得以你的武功,能跟土靈珠抗衡?我怕我是要跑出去了的,到時候你要是再想見我,可是永遠可見不着了。”
陳昭思忱道,這話說得也是。若真讓柳南燭逃了,相比起柳南燭時時刻刻躲在暗處威脅着他爹孃的性命,不如索性冒一次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個清楚。幾人的武功加起來雖然不敵柳南燭,但好在自己還養了個肥貓在家。到時候就算拿不下柳南燭,以前輩的武功,讓他帶着爹孃跑路總是沒有問題的。何況府裡面應該還藏着不少紙鳶閣的刺客。當下決定道:“好。你明日早些做好準備。到時我來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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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燭笑道:“哦?你這就要走了嗎?”
陳昭點點頭道:“是。天色也不早了。我自然是該回去了。”心裡卻道九音還在等着自己,得早點回去。而且柳南燭進府之事,也得跟九音相商。
柳南燭彷彿長着一雙透視眼一般,笑笑說道:“我看你是急着回去跟九公子商量怎麼對付我吧。”
陳昭被戳穿心事,頓時大囧。連忙笑道:“這怎麼可能呢。我既然說了會帶你回去的,就一定會帶你回去。”
柳南燭拖着下巴,一雙美目閃閃乎乎地盯着陳昭問道:“是麼?”
陳昭笑道:“當然是了。”
柳南燭又道:“那你今夜就別走了吧。乾脆明日直接帶我回府。”
陳昭正要推辭,忽聞一陣暗香飄來,剎那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瞬間暈倒在了桌上。柳南燭微微一笑,用手輕輕一拍陳昭的腦袋,輕聲說道:“臭小子。還想跟你娘鬥。”
月朗星疏。
一陣敲門聲響起。洛九音微微一笑,連忙起身去開門。
寒風襲來,姜雨婷正抱着被子站在門口眼巴巴地望着洛九音。
洛九音微微有些詫異:“怎麼是你?”
姜雨婷歪着脖子問道:“不然是誰?”
洛九音當下有些尷尬,連忙說道:“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姜雨婷眨巴眨巴眼睛,可憐巴巴的說道:“今天實在太冷了。我想跟你一起睡,互相娶個暖。”
洛九音聞言嘆氣道:“這怎麼行。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水性楊花,隨便睡在男人的屋子裡呢。”
姜雨婷不管不顧,拿着被子就衝進了洛九音的房間道:“管他們說什麼呢。何須在乎外人的眼光。”說罷又轉頭向洛九音猥瑣一笑道:“你該不會...今晚約了陳昭。那個啥吧。”洛九音又好氣又好笑,連忙說道:“什麼那個啥。你可別瞎說。只是阿昭說了有事相商,讓我在這等他。”姜雨婷已經將鞋子一脫,直接躍上了洛九音的牀。嘴裡喃喃念道:“都這麼晚了。他就算回了王府也應該是回房睡了。有什麼事你們也明天再說吧。”說罷身子一轉已經躺下,嘴裡還念道:“快來啊九音。一起睡覺咯...”
洛九音一陣苦笑,又看了一眼門外,確認沒有人正往這邊過來後,緩緩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