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曄院中, 虎奴跟侍者們面面相覷, 均都看着前方。
原來逢生人立而起,偌長大的身軀趴在門扇上, 一會兒用頭拱門,一會兒用爪子抓撓, 喉嚨裡還不時地發出咕嚕聲響,彷彿急着想要進去, 但動作並不顯狂暴。
正在不知所措,崔曄終於趕了回來。
逢生耳朵最靈,早聽見了動靜,當即一躍扭身,反向着崔曄迎了上去。
崔曄來不及理會它,只急急地將門打開, 掠向裡間。
一眼看見阿弦仍是靜靜地躺在榻上,崔曄揪着心衝過去, 正要將她抱起, 手才碰到阿弦肩頭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
他一路返回,心中震驚無法言喻,本以爲場景會可怖駭人, 令他無法接受。
可事實上,——這會兒他眼前所見:阿弦雙眸微閉,依舊酣睡的模樣,面上卻透着明顯地笑意。
崔曄本想叫她起來, 可見是這幅模樣,片刻遲疑。
他飛快想了想,舉手先試了試阿弦的額頭,體溫卻是正常的,又試她鼻息,也是綿長平穩。
那高高吊起的心緩緩放了一半。
正在仔細觀察,忽地聽身後“唔”了聲,回頭看時,卻是逢生靜悄悄地走了進來,雖進了門,並不靠前,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崔曄,彷彿在看他的示下。
此刻,睡夢中的阿弦忽然嘿嘿地笑了兩聲。
崔曄甚是詫異,卻見她笑的極爲開心,嘴角上揚,甚至微微露出了潔白的貝齒,彷彿遇到了什麼大好事。
正覺不明所以,卻聽阿弦又含含糊糊說道:“我不懂……”
怔忪間,阿弦叫道:“等等!”
崔曄再無猶豫,忙傾身扶住她的肩膀:“阿弦!”
阿弦渾身一震,叫道:“別走!”擡手亂抓,竟攥住了崔曄的衣裳。
就在這刻,阿弦終於睜開雙眼。
當看見面前是崔曄之時,她的臉上透出一種茫然不解之色,然後忙轉頭四顧。
崔曄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面上神色變化,小心問道:“覺着如何?”
阿弦已辨明自己在臥房休息,同時也覺着頭有些重,她擡手搡了搡:“阿叔……”
這瞬間,驀地想起些零碎影像,也有在天香閣裡飲酒取樂的場景。
阿弦擡頭:“我先前……”
崔曄道:“你吃多了酒,估計會有些頭疼,先前我吩咐他們做了醒酒湯了,待會兒喝上一碗。”
阿弦惴惴地應了聲,見他也不提別的,便也心懷鬼胎的壓下。
只是畢竟心頭有些虛,又加上方纔夢中所見,甚覺疑惑。
重轉頭四看,不料目光越過崔曄身旁,猛然便看見偌大的斑斕猛虎立在他身後。
“啊!”阿弦毫無防備,又吃一驚,本能地往崔曄懷中躲去。
崔曄張手將她攬住,回頭看了眼逢生:“你不是不怕逢生的麼?”
阿弦回過神來,她伸長脖子,從崔曄肩膀處探頭出來看後面的逢生。
對上猛虎那雙看似寂靜而漠然的碧色眼睛,仍是有些怯意。
畢竟上次相見,是隔着柵欄,但此刻她跟逢生之間,卻只隔着崔曄。
只不過奇怪的是,雖然有着人類對猛獸的天然畏懼感,可是眼睛卻無法從那斑斕濃烈的虎身上移開。
崔曄見她抓着自己胸前衣襟,像是一隻躲在岩石之後的北域鼠兔,正小心翼翼地露出烏溜溜地雙眼觀察敵情。
一人一虎對看間,崔曄道:“逢生。你過來。”
阿弦大驚,轉頭看向他,崔曄笑道:“有我在,怕什麼?”
阿弦嘴硬:“我纔沒有怕呢。”
逢生聽了崔曄呼喚,邁步往前,它來到榻邊,就探頭伸頸。
崔曄會意地摸了摸它的脖子,逢生似很滿意,順勢雙腿一曲,竟是斜斜地蹭着崔曄的身旁,側臥在了他的腳下。
阿弦目瞪口呆,卻又大飽眼福。
崔曄道:“你瞧,先前我因有事走開,特叫逢生照看你,它甚是盡忠職守。”
“阿叔讓逢生照看我?”心裡的怯意很快消散,又見逢生懶洋洋地躺在榻前,阿弦反喜歡起來。
崔曄道:“是啊,先前虎奴說逢生有些躁動,我便趕了回來,方纔……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阿弦被逢生吸引住,聞言纔想起來:“啊,對了,有的!”
崔曄問:“是怎麼了?”
阿弦眨了眨眼,道:“是塗明來探望我啦。”
換了別人,只怕一時不能明白塗明是誰,但崔曄博聞廣記,又且是阿弦經手過的事,他自然心中清明:“是那個洗脫了冤屈的士兵?他……怎會來探你?”
話說到這裡,崔曄又道:“你不是有護身符麼?”
阿弦隱約覺着他這句問話似乎……另有一份什麼意思,撓撓臉頰:“阿叔不知道,塗明已經不是尋常的陰鬼啦。”
崔曄疑惑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一想起先前“夢中”情形,阿弦不由又笑了起來,正是方纔崔曄所見她那個甚是開懷明朗的笑容。
原來先前阿弦本呼呼大睡,耳畔隱約聽見有人呼喚自己,她睡得正好並不理會。
誰知眼前金光一閃,人竟飄然騰空,離開了崔府。
等阿弦定睛看時,卻發現竟是在先前陪着王主事來過的塗家。
此時塗家家門口,有七八個孩童圍在一起,蹦蹦跳跳地玩鬧。
塗家的那小郎君獨自一個人坐在門檻上,孤零零地,有些羨慕地看着孩子們玩耍。
忽然之間,大街上來了一隊人馬,竟是十數個武官服色之人,威武雄壯地打馬越過街頭,身後還跟隨許多小兵,擡着許多物件。
那玩耍的衆孩童見狀,紛紛地避讓,一個個又是敬畏又是懼怕地打量着這一隊威風的人馬。
塗家的那小孩子也站了起來,昂首往這邊兒打量。
忽然領頭一個武官左右張望了會兒,勒住馬兒,俯身問道:“敢問,塗老爺家住何處?”
路人且驚且怕地指了指前方,那武官一眼看見站在門口的塗家小郎君,一抖繮繩,徑直往此處而來。
那孩子嚇的面無人色,忙後退了一步,跳進門內,躲在門扇後面。
其他的孩童跟大人們見狀,因都知道塗明的“逃失”事件,一時指指點點,都以爲塗家大禍臨頭。
說話間,那領頭的武官翻身下馬,大踏步往門口而來。
那小郎君雖然害怕,難得地竟沒有轉身逃走,手緊緊地扒着門扇,盯着這威風凜凜地武官。
武官走到他跟前兒,俯身看着他的雙眼道:“你就是塗明的兒子?”
小郎君雙脣緊閉,卻用力點了點頭。
武官道:“好,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塗小郎君眨了眨眼,忽然用稚嫩的聲音叫道:“我爹不是逃兵!”
武官一愣,很快地雙眼發紅,他單膝跪地,握住小郎君的手將他輕輕地拉了出來,道:“你說的對,你爹並不是逃兵,他是個英雄!”
衆人都愣住了,這會兒武官身後的十幾名將官也翻身下馬,盡數走了過來。
而塗家院中,塗老孃因聽了動靜,出來查看,猛然見許多將官在前,只當大事不協,嚇得魂不附體,急回頭叫塗老爺。
此時那武官牽着小郎君的手,帶着衆人走進院內。
正塗老孃扶着塗老爺出來,那領頭將軍道:“塗明之事,已然真相大白,這裡在的都是當夜駐紮雪原的部衆,我同他們,一起代替塗明,給您二老磕頭啦。”
說話間,衆人拱手,單膝跪地,向着兩位老者跪了下去。
塗小郎君立在中間,看着這些比自己高大威猛的將官,忽然間矮身下去,自己反而比他們更高了,他心中覺着有趣,左右打量,高興地笑了起來。
門外,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們跟孩童,皆都呆若木雞。
阿弦看着這一幕,眼睛微熱。
身旁卻悄然多了一人,此人道:“那天我奉命值夜,誰知敵人細作來探,我跟他殊死搏鬥,雙雙滾落結了一層碎冰的湖中。落水的聲音驚動了其他的同僚,他們趕來查看,因風高雪急,並沒發現湖中異樣。”
駐軍未曾發現湖中異常,卻發現本該值夜的塗明不見了,衆人一番尋找未果,卻因此而喧鬧了半夜。
誰知這細作是高麗軍的先鋒前哨,本要在今夜探查唐軍營地佈防,趁着風雪偷襲。
可才露面便被塗明解決,高麗得不到回信,又見唐軍營中戒備更加森嚴,自詡計劃敗露,這才取消了奇襲之策。
倘若當夜不是塗明察覺異常,高麗趁着風雪掩殺而來,唐軍毫無防備,必然損失慘重。
所以在冰湖中起初屍身,又將當年俘獲的高麗人拿來詳細審問,才知道那夜曾有一場大禍消弭於無形。
阿弦聽罷嘆道:“雖然真相遲來了,但總算是來到了。”
塗明道:“若非因爲十八子,我的冤屈,不知到幾時才能大白天下,連父母,妻兒都因而蒙羞,我就算做個陰鬼,也是無法甘心。”
“很不必在意,這原本是我的本責該爲,”阿弦驀地想起窺基法師的話:“那天你被可惡的番僧傷害,怎麼忽然又無事了?”
此時纔想起仔細打量塗明,卻見他已經不是士兵的打扮,而是身着一襲淡青色的袍服,看着甚是周正,而且奇怪的是,他身上絲毫鬼魂所有的寒冷之氣都沒有,反而泛着一絲很淡的金光。
阿弦遲疑:“窺基法師說你會有大造化,難道……”
塗明含笑道:“我也沒想到,竟會如此陰差陽錯,我因極感激十八子爲我伸冤,那天見你危急,便你不顧一切想要保護你,誰知這一念心意,上達天聽,上帝憫惜我忠勇,所以免我輪迴之苦,如今我已被封爲眉州一地的城隍,即刻要去赴任了,在臨行之前,唯一的心願便是看一眼家中,另外就是同十八子辭別。”
阿弦大喜,忙拱手笑道:“原來果然是大造化,可喜可賀!”
兩人說到這裡,塗明忽然回頭張望,道:“崔府的堂下虎甚是厲害,居然能嗅到異常。”
此時兩人雖仍立在鬧市之中,但阿弦卻彷彿聽見獸爪扒門之聲,以及逢生低低地咆哮。
臥室之中,崔曄聽到這裡,心頭豁然:“原來逢生躁動,是因爲如此。”
逢生似因聽見叫自己的名字,扭頭看一眼崔曄,然後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欠。它舒服地將毛茸茸地頭靠在崔曄腿上,重新耷拉着眼皮,懶洋洋地彷彿睡着。
阿弦不由多看了它幾眼:“阿叔,逢生果然是很有靈性,同玄影不相上下。”
崔曄道:“其實萬物有靈。比如你所說塗明,雖爲陰鬼,但壯勇護衛之靈之心不滅,終究得如此造化。”
阿弦正若有所思,崔曄道:“對了,我方纔聽你說什麼……‘不懂’之類,又是如何?”
阿弦一怔:“那是……是因爲另一件事了。”
“何事?”
阿弦皺眉:“之前我在戶部遇到一個黃先生……的鬼魂,就在番僧作亂那天,他不知爲何跑出了戶部,後來就不見了蹤影……”
——但是今天,阿弦竟意外地從塗明的口中得知了黃書吏的消息。
因爲發現逢生抓門,塗明道:“我來了甚久,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他擡眼望向屋內,正那將官命人把各色的物件都擡入院內,塗家二老喜極而泣,塗小郎君被人牽着,喜笑顏開地挨個箱子裡打量,又去摸將士們腰間的佩刀,十分活潑好奇。
忽然他興奮而鄭重地大聲宣告:“我長大了也要當兵!當個父親一樣的大英雄!”
衆兵士鼓掌叫好。
阿弦打量小郎君歡喜雀躍之態,莞爾道:“小郎君甚是可愛。”
“看他的造化罷了,”塗明眼睛微紅,卻長長地舒了口氣。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差點忘了,那位黃書吏託我帶一句話給十八子。”
阿弦沒想到他會“認得”黃書吏,忙道:“黃先生何在?這連日來我都不曾見到他。”
之前黃書吏飄走後再未現身,她每每惦記,只是無處可尋,又因窺基說他另有心念未成,便想他完成執念後興許又會回來。
偏她近來也是事多,不曾回戶部,越發不知究竟,不料竟從塗明口中被告知。
塗明斂笑:“他已輪迴去了,他本來想親見你,但是你身上有**師的法諭,且還跟崔天官一同,他無法近身,就算勉強靠近你也看不見他……便只叫我帶話給你。”
萬想不到那日一別,竟是永訣,阿弦驚惘:“是什麼話?”
塗明道:“黃先生說:物在心中,善者自尋。”
阿弦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我並不懂。”
塗明笑道:“我也只是轉述而已,但既然黃先生臨去之前念念不忘這八個字,十八子且記在心中就是了,此時不懂,將來未必不會有懂的時候。”
阿弦笑道:“果然不愧是上任城隍爺的大人了,說的話甚有道理。”
塗明哈哈長笑。
阿弦卻又想到黃書吏那日離開戶部時候的驚慌失措,他似乎在着急找什麼人,便忖度問:“那天黃先生要去找的人是誰?”
“那個人……”塗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忽戛然而止:“我該走了。”
阿弦道:“怎麼這樣急?”
塗明欲言無聲,最終只向着阿弦深深作揖:“十八子珍重。”
原本清晰的容貌身形瞬間轉淡。
阿弦只來得及叫了聲“等等!”塗明已浸潤在一團淡色的金光中,如風般消失於眼前。
而塗明急促離開的時候,正是崔曄進門之時。
阿弦正說到塗明轉述黃書吏的話,外間家奴忽然來到,垂手道:“夫人那邊兒派了人來,叫問問一切是否安好。”
之前崔曄因聽說逢生躁動,顧不得跟盧夫人解釋,即刻趕回,想必盧夫人暗自擔憂。
崔曄回頭道:“叫他們告訴,平安無事。”
趁着這會兒,侍者又將醒酒湯送了上來,崔曄舉手端過,遞給阿弦道:“喝了吧,不然怕會頭疼。”
阿弦過了酒勁,又想起先前似乎胡鬧,且說了不中聽的話……便乖乖接了過來。
又瞅了崔曄一眼,便埋頭喝起來,不料因太急了些,竟嗆的咳嗽。
崔曄道:“慢些,也不管燙不燙。”舉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阿弦將湯水都喝光了,口味微微地酸辣,倒是很對她的脾胃,捧着空碗問:“還有嗎?”
崔曄失笑:“從來只見哄勸着醉酒之人多喝一口此物還不能呢,你卻偏偏相反,可見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接過空碗,遞給身後侍者:“再去取一碗來,另外再拿些新鮮的果子。”
侍者道:“聽說今日的葡萄很好,夫人拿來招待衆家小姐們……”
崔曄不等說完,淡淡道:“撿着好的都取些過來。”
見侍從退下,阿弦問道:“夫人招待什麼衆家小姐?今天府裡頭有宴席麼?”
“不是宴席,只不過是尋常走動而已。”
阿弦見他淡然而答,心想大概不是什麼要緊事,便不再詢問:“阿叔,先前我是怎麼回來的?”她後知後覺,終於開始擔心這個問題。
崔曄道:“你麼……”
阿弦被他的眼風淡淡掃過,乾笑道:“我先前貪嘴吃多了幾杯酒,也不知道有沒有說胡話,如果有什麼胡言亂語,阿叔大人有大量,就假裝沒聽到好啦。”
崔曄輕輕一撫衣袖上的些微褶皺:“有些話可以假裝沒聽到,有的聽到了就忘不了了。”
阿弦正偷偷查看他的神情,聽了這話心頭一緊:“是、是嗎?忘不了的是什麼?”
崔曄並不言語,阿弦也不知該怎麼說,屋內一時沉默。
逢生仰頭默默地看了兩人一眼,便自顧自舉起前爪,慢條斯理地開始舔爪子。
不多時侍者去而復返,將解酒湯跟果子放下,便退了出去。
阿弦卻沒有了再喝湯的心思。
崔曄見她沉默,也有些心不在焉,隨意舉手從那琉璃盞中取了一枚果子。
纔要遞給她吃,忽然發現手中竟是一枚紅通通地大桃,他吃了一驚,忙又放了回去。
因不說話,一舉一動便顯得十分明顯,阿弦早看見他舉手拿了桃子,又是要遞給自己的姿態,她便忙不迭地伸手要接過來,正要說一聲“多謝”,崔曄已中途轉彎,竟又放了回去。
阿弦舉着空空雙手,呆若木雞。
正在想崔曄是不是真的跟自己賭氣起來,連個果子都不肯遞給了,崔曄卻又拎了一串葡萄,正好放在她手心:“吃這個吧。”
阿弦看着手中的紫葡萄,猜不透他的心思。
崔曄道:“怎麼不吃?”
阿弦“哦”了聲,揪了一顆,才塞進嘴裡,崔曄若有所思道:“我大概知道你先前鬱悶是爲什麼,你惱我擅自做主將你女兒身之事稟明,你擔心以後如何自處對麼?”
阿弦忘了嚼吃那葡萄。
崔曄看着她黑溜溜的雙眼,道:“你不必擔心,我的用意,你很快就會知道。”
阿弦覺着口中略澀:“是不是阿叔也想讓我像是那些名門閨秀一樣,什麼梳妝打扮,賞花遊園……”
“誰說的?”崔曄蹙眉,“是不是少卿對你說了什麼?”
阿弦扭開頭,嘴裡含着的那顆葡萄,吐也不是,吞也不是,這會兒也不是咬破的時候。
崔曄緩聲道:“實話告訴你,我跟他所想的,正好相反。”
“相反?”阿弦疑惑,轉念間便低聲道:“可是阿叔跟我說過,要我……要我扮回女裝……”
崔曄一笑:“莫非扮回女裝……就是禁錮你雙足,讓你只能梳妝打扮在家中賞花遊園麼?”
阿弦忽地心頭跳亂:“我、我不懂。”
崔曄看着她靈動的雙眸,忍不住在她頭上撫了一把:“你很快會懂的。但是在此之前,有兩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阿弦重又無端心跳:“什、什麼?”
崔曄面無表情:“第一,以後不許再推開我,自己逃走。”
阿弦咳嗽了聲:“哦……”
“哦什麼?”
“我答應就是了。”阿弦悻悻地,“那第二件呢?”
崔曄眸色一沉:“不許再跟袁少卿去教坊吃酒,更不許……歌舞。”
“啊?”
崔曄微微昂首,側目:“你好似甚是爲難?莫非你極喜歡那種風/月之地?”
“當然沒有,雖然那位姐姐的確相貌出衆,舞姿曼妙。”阿弦想起那西域舞姬的身段,口水如涌,“實在動人的很。”
“原來你惦記這個?”崔曄怔住,隨即忍笑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敲:“虧得你不是個男子!”
阿弦一低頭,壓在齒間的那顆葡萄“啵”地一聲被咬碎了,瞬間蜜汁四溢,甜香沁人心脾。
阿弦忍不住大叫:“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
虎摸小夥伴們,感謝~(╯3╰)
kiki說:“我很‘想念’‘小六愛十七’的時候,跟‘蓉摸摸’在‘重徽迭照’之中,‘縱步隨緣’的美妙場景啊~~”(作者機智地造了一個意境悠遠的句子,試問有沒有更好的!XDD)
這章的甜度破錶,亮點自尋(比如無辜出鏡的桃子君XDD)總之,小劇場君已被甜倒~~=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