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務局開張，民營企業自然也不會拉下。
與跟百官爭權奪利相比，辦幾個企業遇到的阻力就小多了……打通宗楚客的關節後，一路放行。
李冉敲定了八個郡縣，皆是圍繞洛陽和長安兩大重鎮的衛星城鎮。
輻射範圍能達到整個關中地區。
下游產業，當然得玩點花活……不但充當分散銷售棉布的物流，還得作爲成衣店的製作和銷售點。
要做到這一步，首先得統一成衣製作的尺寸。
洛陽城所有牛逼的女工和裁縫匠都被召集起來，再加上國營廠裡的紡織能手，基本上就是大唐目前最拿得出手的專業技術人才。
第二期培訓班開課。
這一次李冉態度和藹了很多……畢竟，臺下坐的都是從某種意義來說，都是手工藝達人專家，而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門外漢。
“今日我召集諸位來，是爲了製作衣服。”
極爲簡單的目的，差點讓衆人風中凌亂。
製作衣服？用得着如此興師動衆，幾百號人黑壓壓的聚集在一起，搞得人心惶惶。
“當然，與傳統的衣服制作不一樣，你們每個人都能獨立製作成衣，我不懷疑你們的能力，但我要求你們的是，把製作成衣的步驟程序化！”
細細解釋了心中思路，臺下諸人聽得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好奇葩的思路……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將成衣製作步驟分成幾大塊，統一板式和尺寸，似乎的確有利於減少材料消耗，也有利於流水線作業。
但這種法子，做出來的衣服是沒有靈魂的！
不少匠人極度反感這種機械式的操作，差點將反對兩個字寫在臉上。
“有意見就說，別憋着。”
李冉又不是瞎子，那議論紛紛的表情擺明了都是牢騷。
“尚書令大人，我等皆是手藝人，做了一輩子成衣，都有各自的風格，主顧也是差不多固定，要我們捨棄自己的風格，我們不願意。”
鑑於他的和善態度，匠人們膽子大了起來。
程伯聽得心驚肉跳，正要訓斥這些匠人說話注意分寸時，李冉卻突然笑了。
什麼情況，一向睚眥必報的自家少爺聽到如此反駁抗拒之詞，竟然笑了！
“我尊重你們的手藝，那是幾十年的經驗和水平，可以保留。”
程伯大跌眼鏡，這春風化雨般的態度，真跟幾天前凶神惡煞收拾稅務局屬官的是同一個人？
“……但是，成衣製作必須流程化，你們得明白，我要的不是製作多少件衣服，而是讓大唐所有百姓都穿得起新衣服，起碼一年能購置兩三件新衣服那種程度！”
李冉顯然與匠人們站在不同的層面上。
他們想的是如何製作出精品，而李冉更關注民生……衣食住行，連穿的玩意都不能滿足，談什麼幸福。
“所以我的目的是壓縮製作衣服的成本，用哪種法子都行，人力方面，技術方面，用料方面等等，只要在保證需要的前提下，儘可能將終端售價壓倒最低……走量，明白不？”
匠人們頓時怔住。
從沒想到還有如此奇葩的當官的……明明自己穿的綾羅綢緞，卻這麼關心穿布衣的老百姓。
不過還挺感動的，若真如他所說，讓每個百姓都穿得起新衣服的話，想想都熱血沸騰。
匠人們的心思鬆動了，理解了李冉的用意後，思維似乎活躍了起來。
他們紛紛開始獻言獻策，七嘴八舌的討論之下，竟然當場解決了不少技術層面的難題。
“冉兄弟，這，這事竟然成了？”
身後的裴旻目瞪口呆，饒是見慣了李冉創造奇蹟的時刻，此時依舊愕然的說不出話來。
明明李冉並沒有許諾什麼，但不少匠人卻將自己的獨門技術貢獻出來用以優化成衣製作方案！
“嗯，你別小看手藝人，從某些角度來說，鑽研技術的人思維比當官的乾淨多了。”
李冉淡淡一笑，相信自己的眼力絕不會錯。
他一個人，哪怕外掛再牛逼，要爲大唐帶來時代性的變革也困難重重，而發揮本地土著的主觀能動性就簡單多了。
數百人商議了三天，終於將整個成衣製作的流程敲定。
粗略估算，比正常縫紉速度快了近七倍，成本降低了一半！
如此大幅度的優化已經具備了大規模生產的可能……李冉當場獎勵了參與技術討論的匠人們，毫不吝嗇銀子，對於共享最突出的幾個，甚至邀請爲企業的技術顧問。
太平公主的投資如期到賬……這娘們推舉的官員足足佔據了稅務局兩成屬官名額，用一家獨大來形容也不爲過。
好處在於相當於給稅務局正常運作又提供了一把不錯的保護傘。
百官就算不爽他李冉肆意妄爲，看在太平公主這交際花的面子上，也不會干預稅務局的日常事項。
萬事俱備，開張大吉。
洛陽的民營成衣廠首先開業，太平公主親自捧場，這種鮮明旗幟的站隊令百官瞬間明白了這場子背後的大佬是誰。
在一片皆大歡喜聲中，李冉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想培養的是真正的民營企業家，並不想權貴過分參與，不過眼下純粹的民營人士根本沒有足夠的資本風險投資，哪怕黃有財這種都屬於地主階層轉化而來。
路漫漫其修遠兮……回家陪老婆補個覺先。
這些天忙着公事，仙蕙兒縱然百般支持，內心也會有所遺憾的。
親手熬了一鍋鴿子湯，香味撲鼻，直接將昏沉睡着的小嬌妻勾引醒了。
“……大郎，你太照顧我了。”
仙蕙兒剛想說什麼，卻被李冉用勺子堵住嘴脣，一口鮮美的鴿子湯下肚，眼圈瞬間紅了。
“趁熱喝，我說過了，你的膳食，以後我來安排。”
李冉溫婉笑了笑，摸了摸她日益隆起的小肚子，“這幾天，還在堅持鍛鍊麼。”
“都聽你的，按時睡覺，按時鍛鍊。”
自我表揚一句，仙蕙兒如同小貓般依偎在他懷中，“……大郎，外面關於你的風言風語，好多呢。”
“些許雜碎嚼舌根而已，不必搭理。”
李冉無所謂的笑了笑，不招人嫉是庸才，他搞了那麼多事，得罪了官員數不勝數，又不是人人都像張柬之那樣對事不對人。
“唉，衆口鑠金，還是小心點爲妙，聖人云，謹言慎行。”
仙蕙兒依舊擔憂，或許是回憶起了在廬陵時忐忑不安的日子。
“……行，你安心養胎，那些風言風語，我來對付。”
李冉曬然笑笑，在仙蕙兒看不見的角度，眸子裡閃過一絲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