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子來見的消息,杜荷幾乎要以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但細細一想,在轉瞬間就看破了李承乾的來意,心道:“估計是承受不住外界壓力,來求自己了。”心中雖是如此想的,但難免有些訝異,李承乾能夠放下面子來求自己,足見在隱忍上有了十足的長進。一個懂得隱忍的人,將是極度危險的。這類型的老烏龜用隱忍法幹掉比自己強大十倍的強敵,史上並不少見。
李承乾身爲太子,有了隱忍之心,將會成爲一個可怕的敵人,杜荷在穿衣服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留意一下李承乾了。
洗漱完畢,精神抖擻的來到了杜府大堂。
大堂里長樂正代替自己招待着李承乾,大堂裡茶香四溢,那是極品獅峰龍井的味道。
也許是因爲古代地質水源空氣沒有受到任何工業污染的緣故,唐朝的龍井茶,比後世的更加醇香,最好的獅峰龍井,只需一杯就能夠輕易的使茶香飄滿整個房間,讓人垂涎三尺。
杜府的獅峰龍井都是武媚娘私送的,屬於最好的品種,上繳的貢品茶也比不上,只不過產量極少,即便杜府也是不多。
杜荷有些心疼,這茶平時他自己都不怎麼捨得喝,長樂可真夠大方的,將它拿出來餵豬了。不過對於長樂的心,杜荷還是能夠理解的,李承乾是她的哥哥,而且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有着血溶於水的關係。
自己與李承乾的恩怨人盡皆知,長樂夾在中間也確實爲難,自然希望自己與李承乾能夠言歸於好。
“見過太子”杜荷雖知長樂的心意,卻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熱忱,他與李承乾之間註定是一對相斥的磁鐵,不可能走在一塊的。至於敵人之說,杜荷並不承認,李承乾除了套着一個太子的身份外,其他的地方根本無法與之相比。說是敵人,那是擡舉他了。
李承乾還沒有資格做他的敵人。
李承乾在長樂面前露着笑容,並沒有任何的反感情緒,笑道:“都是一家人,妹婿不必多禮……”頓了一頓,又道:“長樂,我與妹婿有些事情商議,可否迴避一下。”
長樂擔憂的看了兩人一眼,暗歎了一聲,作福離去。
長樂這一離開,李承乾的臉色就不那麼友善了,話中有話的說道:“真是好茶,這龍井連皇宮裡也沒有吧,妹婿的日子過的可真夠滋潤的。”
杜荷不動聲色的在一旁坐下,雖不知李承乾的來意如何,但已隱隱察覺,絕不簡單,模棱兩可的道:“承蒙岳父大人厚愛,還算不錯。”
李承乾望着他,臉上露出了戲謔的嘲諷道:“暗中控制着武家財產,收斂暴利,可謂日進金斗,自然過的奢侈豪華”
杜荷聞言啞然失笑,自己與武家走的近不假,但要說控制武家,那純屬扯淡。武家能有今日靠的不是他杜荷,而是擁有一個未來女皇在後面把持大局,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李承乾說的如此肯定,還真讓他有些意外。
他是何等的聰慧,只是在轉瞬間,所有的來龍去脈,瞭然於胸,李承乾的鬼主意也有了頭緒:李承乾恨自己入骨,他掌握了自己的“罪證”,百分之百會到李世民面前告自己一狀,而不是特地來通知自己。聯合昨天發生的事情來想,李承乾的用意呼之欲出了。
杜荷心道:“李承乾既然來者不善,自己又何須跟他客氣?”
沉默了半響,眉頭微微的挑動,故作平靜的道:“不知太子這話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李承乾一直來注意杜荷的每一個動作,都看在眼裡,杜荷那挑眉,強作鎮定的舉動正是心虛之舉,他手中的資料能夠證明杜荷可以調用武家的資產,並不能真正的證明杜荷就是武家的幕後大老闆。故而來此,心底也有些忐忑,但見杜荷如此表情,心中大安,竟拍案而起,臉色掛着陰狠的笑容,厲聲道:“杜荷,你少給我裝蒜,你看看這是什麼?”他從袖中拿出了一本小冊子,丟到了杜荷的面前。
杜荷陰沉着臉,將小冊子撿起,當即翻閱,恍然大悟。
小冊子中記載的是當初蘇州瘟疫爆發,十五萬人危在旦夕,他在這時候,調用了存在武家的錢財,購買了大批的物資來賑災的記錄。當時情況緊急,而且物資數額巨大,不好僞裝,他救災心切,也沒有做任何的掩飾,想不到會讓李承乾抓到把柄。
見杜荷臉色陰沉,李承乾更是得意:“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杜家二郎,竟然如此貪財。我大唐律法,你不會不知吧。根據大唐律例:本人或大功以上親屬從事商業,本人不得擔任官職。在職官員在轄區內兼營商業屬於犯法行爲。買賣貨物,即使交易公平,也笞五十,顯失公平,比照曲法枉斷論罪。官員爲官府做生意或虧損欠債,按坐贓減二等處罰。官員派下屬或市場管理人員經商,如得利,官員不知,爲無罪;知,比照官員家人在轄區內經商,官員知情之罪懲治。根據情節輕重,下屬或市場管理人員也要笞四十到杖八十……而你卻依仗父皇信賴,以權謀私,罪加一等。”
杜荷陰沉着臉,將小冊子丟在一旁,既不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的道:“你想怎麼樣?”
此舉在李承乾眼中無異於承認了一切事實。
李承乾尾巴幾乎翹上了天,怡然自得道:“不想怎麼樣,只是妹婿你應該清楚。這小冊子要送送到父皇的手上,會是什麼結果。告訴你,父皇勤政廉潔,最討厭的就是你這類以權謀私之徒,只要揭發,你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必然大跌,要知道,好印象一但失去,想要彌補,可就千難萬難了識相的告訴孤,公孫夜月的下落,不然休怪孤翻臉無情。”
杜荷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笑道:“我當是爲何,原來……太子這是打算跟我做交易,原來,太子做交易就是這種態度。我算是明白了,那麼,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公孫夜月藏在何地,太子若有本事就自己找去吧”
李承乾想不到杜荷會斷然拒絕,神色在剎那間變得格外難堪,眼中怒焰燃燒,咬牙切齒道:“杜荷,你當真以爲孤不敢告你?”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杜荷做事,問心無愧,何懼殿下的污衊。要告便告,我豈會在乎。”杜荷大義凜然的說着,雙目直視過去,毫不退讓。李承乾太過囂張,在杜府還輪不到他來拍桌子。
“好,好,好……”李承乾氣急發笑,眼中怒火更勝:“孤到要看看,你怎麼避過此劫,我們走着瞧……哼……”他怒哼了一聲,氣沖沖的走了。
杜荷搖頭笑了笑,道:“李承乾,還是太嫩了。”
原先還以爲李承乾轉性了,懂得什麼叫做“隱忍”,很顯然這是高估他了。
作爲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行爲處事都高人一等,習慣了以上位者的方式說話,幹什麼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卻不明白,他並不能服衆,這種高人一等的態度,反而讓人反感。
杜荷坐在主位上感覺有些奇怪,究竟誰在暗中調查自己?
李承乾雖然拿着他的“罪證”,但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李承乾查到的,假若是他,早在到手的時候,就會到李世民面前告自己了。李承乾也不可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意外的調查到這則古老的消息。一定是有人特地調查此事,然後選擇在這個時候交給李承乾的。
這裡便衍生了好幾個問題。
誰在調查自己?
調查自己有何目的?
是敵是友?
爲何將自己的“罪證”收藏起來?
種種答案,不難假想。
調查自己的人,必然與李承乾有着密切的關係,目的不明,但是敵非友,至於“罪證”收藏起來,應該就是等到合適的機會,在選擇拿出來吧
這未知的敵人卻要比李承乾高明的多。
杜荷旋即一笑:“你一直藏身暗處,或許將來有機會抓到我的真正的把柄,但你爲了李承乾暴露目標,來到了明處,還想翻天不成?”
足音響起,長樂一臉擔憂的走進了大堂。
杜荷上前將愛妻摟在懷中,溫柔道:“怎麼了,是否遇到了太子?”
長樂默然點了點頭道:“大哥的臉色好難看,像是要吃人一樣。碰面了,理也不理,你們……又吵起來了?”
杜荷搖頭笑道:“沒有,不過是太子殿下想找你夫君的麻煩而已”當即也不隱瞞,將李承乾要告他的事情說了出來。
長樂憂心道:“大哥怎麼能這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杜荷自信一笑:“涼拌,什麼也不用做。一切都看太子的決定,太子不告我,大家都好,他若不信邪的告我,我也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只是岳父大人那邊,就不好說了。”
長樂一臉奇怪。
杜荷在她那絕美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眯起了眼睛道:“看着吧,不管是誰,在岳父大人面前,告我貪財,他都會很悲劇的”
李承乾走在了前往皇宮的路上。
PS:還有一章,啥時寫好,啥時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