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秋放歌

西行帶着昭武屈術支,還有二十多名且末鷹揚府衛士,沿着且末水飛馳而去。

角號悠揚,駝鈴清鳴,布衣與天馬戍卒護衛着商隊,迅速走進了莽莽沙漠。

綠洲上,江都候以馬鞍爲凳,大馬金刀地坐在帳篷外面。暴雪虎踞其後,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不讓任何人接近伽藍。

布衣終究是不放心,特意把武技出衆的高泰、喬二留了下來。阿史那賀寶同樣擔心,他知道伽藍即便是舊傷復發,後果也難以預料,所以他把最爲信任的凌輝留了下來。凌輝是漢兒,是漢奴之子,這個身份容易得到大隋人的認同。石蓬萊更是憂心如焚,他把親信石羽留了下來,雖然關鍵時刻未必能派上大用場,但聊勝於無,圖個心安。

高泰、喬二、凌輝、石羽估猜伽藍出事了,不是受傷就是生病,本想進帳探視一番,但誰也不敢招惹暴雪,更不想面對江都候那張驕橫跋扈的臉,所以乾脆席地而坐,玩起了握槊搏戲。握槊又叫長行,從西域傳之東土,流行幾百年了。是人都喜歡搏戲,語言不通沒關係,喜歡遊戲賭博就行。握槊一玩,陌生人不再陌生,甚至很快變成朋友。某種意義上,握槊搏戲促進了東西方文化的交流。

伽藍在翩翩的侍奉下喝了藥,靜臥一個多時辰後,氣色明顯好轉,力氣也恢復了大半,估計可以騎駝上路了,隨即翻身坐起。

翩翩坐在帳簾附近望着河邊美麗的胡楊林,目光呆滯,神情恍惚。

她的命運一次次改變,小時候只知道跟着大人走,對這種命運的轉變沒什麼感覺,現在長大了,懂事了,這種急劇的但自己卻無從掌控的命運變化對心理的衝擊太大,她不知道未來,非常恐懼,如同洪流上的浮萍,隨時都有滅頂之禍。人生在她的心裡就是煉獄,除了對未知的恐懼就是對現實的痛苦,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從命運的擺佈,還有無謂的掙扎。在恐懼和痛苦中掙扎就是她的人生。

伽藍緩緩站了起來,望着表情麻木而迷惘的翩翩,淡淡說道,“我們都是草芥蟻螻,都在人世中掙扎,但掙扎的目的並一定是爲了生存,有時候,掙扎是一種信仰,就如在人世間修行的僧徒,他們的信仰是普渡衆生,而這胡楊樹,它們的信仰是忠誠,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對這片養育它們的土地,始終堅貞不渝。那麼,我們的信仰又是什麼?”

翩翩霍然驚醒,侷促不安地站了起來,手足無措,有一刻甚至有些窒息,她雖然尊崇伽藍,甚至也曾幻想着能和這位神一般的勇者朝夕相處,但當命運真的給了她這種夢幻般的機遇時,她又害怕了。

伽藍嘶啞的聲音和平淡的語氣裡透出濃濃的滄桑和落寞,就像這深秋的大漠,美麗、雄渾,卻無限蒼涼。翩翩感覺一股秋風掠過自己晦暗的心靈,飛舞的落葉,搖動的枝椏,斑駁陸離的金色陽光,籠罩心靈的厚厚陰霾就這樣突然消失了,盎然生機一點點地滲透到了枯萎的靈魂深處。

翩翩的不安迅即逝去,紛亂的心也迅速平靜,當她的目光再一次掠過金黃色的胡楊林,她似乎發現了什麼,對命運有了一絲莫名的動情的感悟,人生就如這三千年的胡楊,在漫漫歲月中堅守着自己的信仰,只要信仰不倒,生命就永遠燦爛。

伽藍俯身拿起黃色袍衫,正欲穿上,翩翩急步而來,從他手中拿過了袍衫,“將軍身體好些了?”

“無妨,勞累過度而已,喝幾副藥調理一下即可。”伽藍任其服侍,一邊穿上袍衫,一邊說道,“找到自己的信仰,放飛自己的心靈。心自由了,纔是真正的自由。”

“謝謝將軍的教誨。”

“言重了。”伽藍笑道,“到了樓蘭,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不會再有羈絆。”

翩翩驚訝地望着伽藍,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第一個,但可能是最後一個。”伽藍說道,“對我來說,明天永遠是最後一天,我只能牢牢把握今天。這就是原因。”

翩翩聽懂了,像伽藍這樣的勇者,在西土極受尊崇,有戰功了,會得到賞賜,樂女舞伎常常就是賞賜品,而朋友受到他的恩惠,也不會吝嗇錢財美女,所以伽藍身邊不缺女人,但伽藍是刀頭舔血的人,有今天未必有明天,他就像那些沙盜馬賊一樣,會在最短時間內把錢財美女揮霍一淨。

翩翩的眼裡掠過一抹無助和痛苦,柔嫩的小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動作頓時停滯。

七個人騎着駝馬離開綠洲,穿行於胡楊林裡,沿着且末水北上,打算行二十里之後轉入沙漠,以掩飾駝隊轉道西去的痕跡。

坐在刀疤厚實的背脊上,走在落葉繽紛的樹林裡,聞着沁人心脾的清新幽香,品嚐着凝重金色裡的蒼涼,閱讀着古樸莊重裡的悲愴,想到此去千萬裡,不知何時才能重返突倫川,伽藍心情沉鬱,一股難言的傷感漸漸瀰漫心間。

橫笛悠然響起,在金黃色的世界裡奏響深秋的激揚樂章。

石羽興起,敲響了羯鼓,以低沉渾厚的陽律在秋日的憂傷中加入了崢嶸豪邁之氣。

江都候聽得鬱悶,忍不住衝着伽藍喊了一嗓子,“秋高氣爽,何不高歌一曲?”

笛音陡然高亢,直衝天穹,接着伽藍那渾厚而嘶啞的聲音在林中唱響。

“高秋白露團,上將出長安。”

江都候哈哈一笑,縱聲唱和,“塵沙塞下暗,風月隴頭寒。轉蓬隨馬足,飛霜落劍端。”

高泰和喬二相視一笑,這是傳唱中土的大麴,他們也曾在酒酣耳熟之際,引吭高歌。兩人忍耐不住,放聲齊唱,“凝雲迷代郡,流水凍桑乾。烽微桔槔遠,橋峻轆轤難。從軍多惡少,召募盡材官。”

笛揚,鼓吼,江都候興之所至,抽刀在手,擊刀而歌,“伏堤時臥鼓,疑兵乍解鞍。柳城擒冒頓,長阪納呼韓。”

西北人的激亢之音,河北人的慷慨之氣,慄特人的雄渾鼓聲交織在一起,迴盪在金燦燦的胡楊林中。

伽藍仰首向天,抒盡胸懷。

“受降今更築,燕然已重刊。還嗤傅介子,辛苦刺樓蘭!”

鳥兒在空中飛旋,風兒在林中輕拂,落葉在豪氣中起舞,歌聲在金黃色的秋色裡一遍遍響起,久久迴盪。

且末水東岸的一叢低矮灌木突然晃動,跟着站起來一個揹負弓箭,手拿橫刀的白衣長鬚漢子,此人身材削瘦,顴骨高聳,眼窩深陷,渾身上下血跡斑斑,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緊盯着對岸胡楊林,全神貫注地傾聽隱約傳來的歌聲。

“還嗤傅介子……辛苦……刺樓蘭!”

“這是某家老郎的詩賦,對岸或許是我中土之人。”

長鬚漢子眉頭深皺,喃喃低語,神情既緊張又躊躇,似乎難做決定。過了片刻,他猛然咬牙,轉身向百步外的胡楊林狂奔而去。

剛剛跑進胡楊林,就聽到林中深處傳來一聲惶恐叫喊,“姜九,阿柴虜追來了?”

“稍安勿躁。”姜九一邊狂奔一邊叫道,“大郎君,對岸傳來歌聲……”

話音未落,一位白衣灰髮的中年人從一棵大樹後面走了出來,神情憔悴,焦慮不安。接着走出一位三十多歲的白衣少婦,清雅脫俗,眉宇間愁雲慘淡,手裡拿着一柄犀利長劍。在她的背後,緊跟着一位白衣少女,眉目如畫,氣質高雅,神態平靜,兩手緊緊抱着一個黑色小瓦罐,視若珍寶。

這三人剛剛現身,附近大樹後面紛紛走出一羣老弱婦孺,有年過半百的老婦人,有垂髫孩童,還有白髮蒼蒼的僕從,一個個衣衫不整,疲憊不堪,神色驚恐,眼裡盡是絕望之色。

“九郎,慢慢說!”灰髮中年人搖搖手,示意氣喘吁吁的姜九不要驚慌。

“大郎君,對岸傳來歌聲……對岸有人……我們或許有救了!”姜九劇烈喘息着,上氣不接下氣地急切說道。

灰髮中年人沉吟不語。對岸有人又如何?如果是胡賈尚有一絲希望,假如是突倫川的沙盜,或者是吐谷渾的遊騎,那豈不自投羅網?

“你看到他們了?是白衣慄特人嗎?是不是胡賈?”白衣少婦問道。

“七娘,某沒有看到他們,他們在胡楊林裡,某隻聽到了歌聲。”

“如果是胡賈,或許可以試一試。”白衣少婦轉目望向灰髮中年人。

“七娘,且末剛剛失陷,阿柴虜切斷絲路的時間很短,就算從於闐方向趕來的胡賈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繞道突倫川,沿且末水北上去樓蘭,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達此處。”灰髮中年人恭敬地說道,“七娘,某懷疑他們是突倫川的沙盜,或者是吐谷渾的遊騎,萬萬不可冒險。”

“大郎,阿柴虜正在追來,很快就能找到我們。”白衣少婦指指背後的老弱婦孺,“現在我們沒有食物,也沒有駝馬,即便沿河北上也逃不到婼羌城了。反正都是死,不如孤注一擲,或許就能絕處逢生。”

“七娘,萬萬不可。”灰髮中年人一口拒絕。

“七娘,大郎君,他們可能是我中土之人。”姜九看到主母和少主爭了起來,急忙插言道,“還嗤傅介子,辛苦刺樓蘭。他們唱的是老郎的詩賦。或許這是天意,是天上的老郎在拯救我們。”

灰髮中年人吃驚地望着姜九,“你沒有聽錯?辛苦刺樓蘭,你真的沒有聽錯?”

白衣少婦也是難以置信地望着姜九,感覺匪夷所思。

“沒有,某聽得真真切切。”

“阿郎,你在天上嗎?你在救我們嗎?”白衣少婦眼圈一紅,淚水潸然而下,突然,她尖叫一聲,發足狂奔,如離弦之箭,向河邊飛射而去。

姜九和幾個青壯之人緊隨其後,撒腿飛奔。

灰髮中年人跑了兩步,旋即看到一羣老小都跟在後面,急忙停了下來,“你們不要過去。”接着手指白衣少女,“七妹,你和二孃帶着大家先躲在樹林裡,千萬不要出去。”那白衣少女乖巧地答應一聲,轉身招呼一幫弟妹子侄。

幾個人尚未跑到河邊,對岸嘹亮的歌聲已經清晰傳來,顯然唱歌的人就在對岸樹林的邊緣之處。

“伏堤時臥鼓,疑兵乍解鞍。柳城擒冒頓,長阪納呼韓。受降今更築,燕然已重刊。還嗤傅介子,辛苦刺樓蘭!”

白衣少婦淚流滿面。灰髮中年人仰首向天,痛聲悲呼,“爹……”

歌聲漸漸向北而去,機會稍縱即逝。姜九不敢猶豫,急切喊道,“七娘,大郎君,快做決斷!”

“鳴鏑,即刻鳴鏑!”

江都候猛地擡頭,歌聲嘎然而止。

伽藍放下橫笛,石羽停止了敲鼓,衆人齊齊望天。

三支鳴鏑正在空中扶搖直上,發出刺耳的嘯叫。

隊伍停了下來。江都候與伽藍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非常默契地點了點頭。伽藍的目光轉向凌輝。凌輝心領神會,撥轉馬頭,直衝河邊。

對岸有一羣白衣人,揮舞着兵器大聲叫喊,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東土漢兒的口音。在西域,穿白衣的漢兒一般都是配發刑徒。凌輝的父母就是配發邊疆的刑徒,被突厥人擄掠爲奴。凌輝毫不猶豫舉起了號角,“嗚嗚”吹響。

江都候等人策動駝馬,衝出胡楊林,飛赴河邊。

大隋戰旗在駝背上飛舞,獵獵作響。

白衣少婦跪倒於地,掩面痛哭。

灰髮中年人激動地哽咽失語。

姜九和幾個青壯振臂狂呼,一個白衣青年叫了幾嗓子之後,掉轉身形,飛一般跑向了胡楊林。

很快,躲在林中的一羣老弱婦孺互相扶持着,踉踉蹌蹌跑向河邊。

江都候神色嚴峻,望着對岸刑徒,默然不語。

伽藍閉上雙眼,凝神傾聽風中的訊息。

石羽和凌輝暗自詫異,兩人都沒有想到對岸的逃亡刑徒竟然是一羣老弱婦孺,而且人數衆多,至少有三四十人,這讓他們猶豫不決。渡河需要時間,而阿柴虜正從後面氣勢洶洶地殺過來,時間非常緊迫。退一步說,就算把人接過來,但帶着一羣老弱婦孺,不但行走速度緩慢,食物也嚴重不足,如果沿河而行,必定難逃阿柴虜的追殺,如果走沙漠,更是難料吉凶,只能祈禱阿柴虜不要尾隨追殺,否則必死無疑。

高泰和喬二卻是異常急切,同爲刑徒,同爲天涯淪落人,這一刻當然義不容辭,但兩人看到伽藍等人的表情,頓時意識到事情遠比想像的複雜。

高泰率先醒悟過來,對岸刑徒鳴鏑求助,明顯就是後有追兵,否則他們完全可以沿着且末水東岸從容趕往鄯善首府婼羌城,何必多此一舉,渡河而來?既有追兵,這鳴鏑一射,正好給追兵指引了方向,而己方實力太弱,連那個胡姬算在一起才七個人,根本不堪一擊。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進去了,這種事誰幹?

高泰也沉默了,他剛剛看到一絲重返河北的希望,當然不想喪命於此。

喬二也看出來形勢不妙,但他卻是不顧,衝着伽藍和江都候大聲叫喊,“將軍,他們是大隋人,是一羣老弱婦孺,還有孩子,快救他們。”

姜九看到對岸隋兵漠然而視,並沒有救援的意思,心中焦急,當即再射三支鳴鏑。

江都候忍不住破口大罵,“蠢物!自尋死路!直娘賊,自己死了便罷,還要連累一羣人,豈有此理!腌臢的鳥賊,死有餘辜!”

翩翩聽到對岸隱約傳來哭喊之聲,心中大爲不忍,又看到伽藍閉着眼睛仿若石化一般毫無動靜,忍不住催駝走近,輕身吟唱道,“伽藍的守護法神,請施展無邊法力,拯救那些可憐的蒼生。”

江都候冷哼一聲,目如寒刃,狠狠瞪了翩翩一眼。翩翩驚懼不已,噤若寒蟬,再不敢胡亂說話。

伽藍緩緩睜開眼,“阿柴虜來了。”

“應該不多。”江都候說道,“這羣人必定在撤退的路上遇到阿柴虜,不得以逃入沙漠,但可能帶有什麼財寶,阿柴虜垂涎三尺,故此窮追不捨。”

“我過河。”伽藍說道,“你在這裡接應。”

江都候本想阻止,但旋即放棄了。他不會水,也沒有伽藍的武技高,只能讓伽藍過河,而若想救人,兩人必須默契配合,所以必須一邊放一個。

“你能支撐嗎?”江都候擔憂地問道。

“這點傷算什麼?”伽藍拍拍刀疤,示意它伏下身軀,“很多次我都奄奄一息了,但照樣殺人。”

江都候微微頷首,轉頭看向高泰和喬二,“會水嗎?”

高泰和喬二不敢欺瞞,齊齊搖頭。

“把衣服脫了,過河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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