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倒最後一個弩手,義勇軍陣再次轉向,對準了不遠處觀戰的二人!
不等義勇軍前行,觀戰二人急退,年輕頭目見眼下騎軍與弩手都已損失殆盡,事已是不可爲,大呼撤退,自己轉身疾走!
自家頭目都已經開始奔逃,其餘人等哪裡還有戰心,順着自己頭目退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敵人退走,義勇軍陣卻不追趕,反而迅速的退回原處。
這種時候,在將士們心中,只要護住首領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帶隊連長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跡,命令留下一隊人,速速將騎軍衝鋒路上的經過之處屍體馬匹全部拖開,泥土翻動一遍,兵器歸攏,萬萬不可泄露了剛纔所用對付騎軍的法子!
這可是首領一再交代的事情,一個不能爲人所知的秘密。
這些都做完之後,留守的隊伍在等待後面隊伍到達之後,會和一起一併去亳州。他自己帶着其餘人馬護衛着宋江的擔架再次啓程先行趕路。
又是一路的疾行,經歷兩場血戰之後的義勇軍將士們,一個個都成了血人一般。久戰之後的疲倦,一天一夜不停趕路的勞累已經讓他們腳步蹣跚起來。
帶隊的連長知道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能停歇下來,必須要趁着這股勁還在,趕到亳州城。
不然要是敵人萬一緩過勁來,再來一次偷襲,自家兄弟們再也抵擋不住了。
或許是老天照應,這最後的十幾里路再沒有發生意外,他們終於看見了高大的亳州城牆。
上午時分,太陽還未到中天。
亳州城門口站哨的幾個兵丁,正懶洋洋的靠在門洞裡聊天。
雖然這段日子盜匪鬧得兇,但這府城還是安全得很,沒有那個不長眼的匪盜敢來附近劫掠。
幾個兵士聊得正歡,一個眼尖的忽然指着城外大路上聲音發抖:“那、那邊、有人!”
幾人回頭一看,一支隊伍急速的向城門奔來,看衣着不像是官軍!
一個反應快些的一下蹦起:“是盜匪!快關城門!”
城門口頓時一片大亂,進出城的人們擁到一起,往城裡擠去,那又厚又重的城門一時之間哪裡關的上。
城門正亂成一團時,那隊伍已經快到門前了,爲首的人高聲叫喊:“濟州義勇前來剿匪!門口之人全部散開!”
那人連呼幾遍,手中的鋼刀已是平舉。擁擠在門口的人急忙分散兩邊,讓出一條通道。
幾個兵丁躲在人堆裡,偷偷的窺視着,這支隊伍奇裝異服,卻是真有幾分像人們口中說得義勇的軍服,不過隊伍中人人滿身是血,刀槍俱是握在手中,一股殺氣騰騰。
這些個人兩邊看都不看就這樣直接衝進了城去。隊伍經過之時,城門洞裡的人鴉雀無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誰能見過這般嚇人的隊伍。
隊伍過去好一陣,人羣中才有一個聲音:“看衣服好像真的是義勇軍,我倒是見過他們,不過這義勇怎的弄得這般模樣?莫不是剛剛打了一場大戰?”
一個人開了口,便有十個百個人說話,人們紛紛議論起來,甚至還有人說認出了剛纔那隊伍裡的一人,前些日義勇軍從他家門口過他還見過。
議論一會之後百姓們稍稍安下了心,如果是義勇軍便不怕了,這義勇軍紀嚴得很,沒聽說做過什麼殘害百姓的事情。
幾個兵丁這才從人羣中擠了出來,驅散堵在門口的進出百姓,等到門口恢復正常,幾人商議一下,連忙派出一人去向自家的長官報告此事。
亳州杏林堂,是亳州城裡最大的藥店,也是亳州城裡最好的醫館!
大宋的醫藥是不分家的,看病都是在藥店裡,每個藥店都有自己的坐堂醫師。
杏林堂的坐堂醫師有三位,最出名的是胡先生,胡慶迪。
這胡先生年過半百,從醫三十餘年了,在亳州城裡可是響噹噹的頭一個。
有他坐診的杏林堂自然也是亳州最大最知名的藥店醫館,平時這個時間杏林堂裡都是人來人往,看病的抓藥的絡繹不絕。
不過今天,杏林堂中冷冷清清,只有一副擔架擺在堂中,三個醫師早沒了往日的頤氣指使的傲氣,戰戰兢兢的蹲在擔架邊上號脈的號脈,觀察臉色、查看舌苔各個忙着不停。
在他們身後站着幾個渾身血淋淋的壯漢,手裡拎着血跡尚未擦乾的鋼刀。
杏林堂外,數百身上血跡未乾的漢子,手上端着弩弓,腰上掛着朴刀,將整個宅子圍得嚴嚴實實。
要是沒有他們的允許,不要說人,恐怕連鳥都飛不進去。
胡神醫仔細的把着傷者的脈搏,心臟劇烈的跳動,渾身汗溼如漿。
他清楚的記得剛纔那羣壯漢闖進來說得唯一句話:“快來療傷,他死你們便死!他活你們可活!”
在幾位醫生的急救下,宋江依依醒轉,他無力看了看周圍,然後注視着旁邊站立的軍官,想要說些什麼。
邊上的軍官忙俯身下去:“首領,你可是又什麼要交代的?”
宋江嘶啞着嗓子:“贏了?”
軍官點頭:“贏了!”
宋江又問:“傷亡如何?”
軍官眼眶含淚答道:“傷亡近百。”
宋江心裡難受,有些失落問道:“那在雙鎖山上,一連是怎麼回事?”
他問的是那悄無聲息消失的連隊,那時一直在戰鬥直到他暈過去,都還沒有時間查探一連的下落。
軍官神情悲痛,話還沒有出口,眼淚倒是先落下了。
宋江見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難道全部死了?”
軍官含淚點頭。
宋江無力的鬆開手:“查清楚沒?怎麼會全都陣亡了?就沒一個活着的?”
軍官搖頭哽咽:“我只知道沒有一個活口了,至於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要等後面人馬來了才能知道。”
宋江表情困苦,胸腹發悶“荷荷”幾聲,喘不過氣來,旁邊的醫生急忙上前幫他揉着胸口,拍打後背。
直直弄了好久,宋江纔算平靜下來,眼睛微微閉上,卻是又暈了過去。
醫生對着軍官怒目道:“現在病人體質虛弱,萬萬不可再刺激到他。”
軍官見首領這個樣子,心裡更是難受,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