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挖墳

“人證在哪裡?便是我姑父麼?你叫我們一家人相告,人倫不在,是什麼意思?”楊漁之率先站出,對着那個玄衫的中年男子行禮,口稱道:“姑父,表弟遭了不幸,我心中亦不好受,兩家親戚,何必爲了這種大不幸之事,鬧上公堂,掙個家破人亡。”

那玄衫的男子眉毛一挑,十分的不悅,瞧着楊漁之:“你以爲這狀是我告的?我不過是給抓來做證人的。”

衆人都一呃,吳處厚才把粗粗的手指指向那個乃年輕的男子,道:“林三郎,你來說說,當初你在這裡衙門裡做文書的時候,都看到了什麼啊?”

陳官人身子一震,瞧着林三郎,緊緊盯着他。那林三郎被點名問道,身子更加往後縮了縮,顯然很是害怕的樣子。

“別怕,有本官爲你做主。你都細細道來。當初你爲何跑去蜀中告狀,又爲何說那趙德峰是被冤殺啊?”這會兒吳處厚聲音帶着諄諄善誘,又帶着陰險。

不但吳處厚這麼問。餘下衆人的眼睛也緊緊盯着他。那林三郎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蹦出來一句:“陳大人叫我補卷宗。”

“好啊!私自篡改卷宗!爾等到底在隱瞞什麼!”吳處厚打了雞血一樣,猛的一拍桌子。

“林三兒,你休要血口噴人。哪個叫你改了卷宗。”陳官人顯然也知道,事情到了緊急關頭,立刻指着林三大喊。

林三嚇得猛的往後一退,恨不得把自己鑲嵌到牆壁裡:“我……官人你不要做了不認。那捲宗,可不是你說給沒了,又讓補回來的。”

陳官人氣的直跺腳:“叫你補回來,可是照着當初的筆錄抄寫,又有哪句妄言?庫房鼠患不斷,哪一年不要補卷宗。你這小人,我平素待你如何,今日竟敢血口噴人。”

“那……那是新做了不到一天的,第二日官人就說遭了鼠患,哪有這麼巧的。況且……況且當初筆錄,我瞧着是有很多的,後來又新謄寫的,只有這麼三五張。”林三臉色漲得通紅,大聲說着。

“你可親眼見到?就憑你遠遠看過一眼,就能說出這等話來。”陳官人繼續bi問。

吳處厚看着堂上亂成一團,倒是樂得自在,他們相互爭吵的越厲害,到時候能露出來的馬腳才越多。

林三被逼得急了,大聲罵道:“你這魚肉鄉里的狗官,平素就和商賈貴人們勾結。若不是你濫用私刑,那趙德峰爲何能死。他不供認殺人一事,你便將他活生生打死?我看那筆錄,也是你們亂填的,那姓趙的小官人,根本沒有殺人。好啊!你bi死良民,還要拿威勢來壓我!好好!我今兒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你貪墨受賄,草菅人命的事兒,一幢幢說出來,叫吳官人聽聽,好上達天聽。”

林三猛的激憤起來,臉上兩團紅色暈染開,跟喝醉了酒一樣,瘦弱的身份挺得筆直,吐沫星子差點噴到陳官人臉上。

顯然,當官的沒幾個屁股乾淨的,陳官人被他一說,臉色陰沉像是能滴出水來。官員貪墨很正常,就算是沒有油水的職位,也能給榨出來點,何況是六安這個素來富庶的地方。

林三兇狠的盯着陳官人,尖聲開口:“大家都曉得,若想富尋着,行在賣酒醋。咱們六安現在酒醋行,便是給一個人緊緊把住了,那人是去年才新到六安的一個商人,爲何能有這麼大根勢?還不是給了你陳官人許多好處?還有前年那寡婦,帶着一個小女兒,被那橋頭的破皮看上,告狀到此地,你卻不管不問,愣是叫那母女給人奸*,後來一根繩子吊在衙門口,死了兩條命!再說你新到此地之事,收的本地富戶上進的這麼大明珠,這麼粗這麼紅珊瑚,一擔擔挑進來,都當別人是眼瞎的不成?”

陳官人給他說的滿頭金星,搖搖欲墜。當初他的確是看了那趙德峰招供,知道和楊家的女兒脫不了關係,爲了巴結楊紀,才把宗卷和人送去,並且自作聰明的說隨便楊紀處置。而楊紀直接將宗卷燒掉,卻把打的喉骨碎裂,奄奄一息的趙德峰送回來。趙德峰拖了沒幾日,便身死牢中。

但是這邊他殺人的罪名,報上去還沒批下來,只好令擬了暴斃身亡,將屍骨送回家鄉。

吳處厚聽到此處,眉開眼笑,喝止了林三,笑道:“林三郎,你細細說,慢慢說,不要着急。那個寡婦帶着女兒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顯然,吳處厚眼下盯着的,又不止楊家一家,還連帶上那陳官人。

“那寡婦母女吊死衙門口,隨便路邊撿個人便曉得。大人要是找證人,滿城的證人。”林三唾了一口唾沫,鬥雞一般梗着脖子看吳處厚:“大人,你可不要放過這混蛋!這哪裡是父母官,明明是吸血的豖蟲。”

“哦!”吳處厚笑的十分快慰。本來這林三被抓來以後,根本不開口。沒想到在堂上見到了這姓陳的本地官員,居然像是見了仇人般,什麼都說出來了。而且,這姓陳的,似乎有不少私產啊。吳處厚忍不住摩挲了一把手心,感覺癢癢的。

正在吳處厚眉開眼笑的時候,楊漁之又站了出來:“吳官人,你審了這半天,有什麼結果沒?便是憑着這人說卷宗因鼠患重抄過一份,就說我家殺人?”

“恩,當然還有別的證人了。”吳處厚一笑,對着身邊的人招手,那人立刻取出來一張紙來。吳處厚指着那紙,笑呵呵的,極似彌勒佛:“此次去蜀中,我等不但是請人,還叫了仵作同去。這上面,就是檢驗了屍首的結果。唔,似乎這趙德峰死的,跟你們說的不同啊。”

楊紀身子一陣哆嗦,被站在他身側的江嵋看到,伸袖一扶,發現自己這公公渾身都在細碎的抖着。

只是江嵋扶的輕巧,旁人看不出來其中有什麼貓膩。但江嵋自己卻生了疑。老人的皮膚褶皺多,又有很多斑紋。但是此刻的臉色,卻白的紙一樣。難道趙德峰死,真的有什麼貓膩?

正此時,那邊一直黑着臉沉默的趙姑父,忽然大喝一聲,指着堂上吳處厚鼻子大罵道:“狗官!你是哪裡的狗官!可得了我家應允,便去拋我家墳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