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朕心寬厚任擇官

在一片呼聖的聲音中,趙與莒脣跡浮起一絲微笑,他目光從諸位大臣臉上一一掃過,然後又道:“朕願將賢妃嫁妝拿出來,諸卿想來也要選舉合適之人,切莫派出些無能之輩,更不要派出些膽小畏事之徒,邊遠之地,若是如此,只怕上負朝廷下負黎庶。”

“官家只管放心,必選得愛民勤政清廉忠信之牧守。”魏了翁心中暗喜,大聲說道。

“只是如此的話,賢妃那裡朕卻不大好交待……總須給賢妃一些面子,便留一小塊地方與她如何?”

衆臣相互對望,覺得這不算過份要求,便齊齊點頭:“一切由官家聖裁。”

趙與莒笑吟吟拍了兩下手,一個內侍走了進來,趙與莒對他道:“去將朕的地圖拿來。”

那內侍恭應了一聲出去,不一會兒,他便抱着個大卷軸,趙與莒指着那捲軸道:“此爲賢妃嫁妝箱中藏着的地圖,不僅有流求,尚有極廣闊之地。”

隨着地圖的攤開,趙與莒指了指其中一處道:“這便是大宋,此處爲臨安,流求在臨安東南,耽羅在流求之北,麻逸又在流球東南,中山則在流求之東。”

朝中諸臣還是第一次見着這圖,將之與御屏上的地圖對應,不僅一一相合,而且明顯更爲精確。看到流求大小時,衆人都是大喜,當初耶律楚材說流求有大宋一路大小,可比不得在這圖上看得分明。

“諸卿且看,此處爲東勝洲,乃流求拓地,方圓千萬裡,遠比大宋疆域更大,有口數千萬,幾與大宋相當,物產極豐,盛產金銀。流求進獻的農作物物種,多是源於此處,朕便將此地與諸卿。諸卿往此處安派官吏如何?”

“咦?”

衆人的目光順他所指望去。只見極東之處,確實又有一大塊陸地,大得比地圖上金國、大宋加起來還要大數倍有餘,只是這地方……離着大宋也特遠了些吧。

“瞧。此處數千萬裡之地,數千萬人口,朕拿出來給諸卿了,朕只爲朕之愛妃,保留這區區幾個小島。還有這淮北京東之地。如何?”

趙與莒抱着手,臉上掛着笑,但目光比刀劍還要銳利。在他目光之下,衆臣都是愕然,然後垂首。

這個時候,他們才又想起,這位天子,可是連史彌遠都玩弄於指掌之中的人物!

這一向以來,趙與莒對他們都是極尊敬。不但朝會賜座。而且百般包容,凡是他們反對之事。天子很少固執己見。漸漸他們便有些得意忘形,以爲天子真的軟弱可欺了。

魏了翁在這剎那間,甚至想到真德秀,天子往常最惡理學,也極不待見真德秀的,但後來真德秀卻高高興興地自請外放,這莫非也是天子手段?

死一般的沉默,便是一顆唾沫星落在地上,衆人此時也能聽得到聲響。

“怎麼,嫌遠?”趙與莒臉上的笑容漸斂:“若是嫌東勝洲遠,倒還是有一處地方,這裡,你們看,就是這裡,此處爲新洲,方圓與我大宋、金國、再加吐蕃、大理、西夏相當,此處離得近,你們看,自流求到麻逸,再繼續往南,便可到新洲鄧震角,對了,這位鄧震便是流求在發現新洲時不幸爲國捐軀的船長。此地比東勝洲近多了,一年之內便可有個來回,而且途中都有海島可供補給,諸卿可滿意了?”

衆臣的目光順他手指望下去,然後又迅速收回目光來。

“朕不怕有人想當官,朕地天下,豈只你們所知之大宋?”趙與莒昂然道:“普天之下,莫非大宋之土,率土之濱,莫非大宋之臣。諸卿回去之後便可擬一份名單來,薛卿,你兼着吏部事宜,名單來後,你便安排他們去東勝洲與新洲,朕極寬厚的,允他們自擇其地爲官。”

“臣遵旨。”薛極想笑又不敢笑,只是抿着嘴悄悄地樂,方纔趙與莒說要動賢妃嫁妝時,他只道趙與莒要屈服於羣臣壓力了,故此深深爲自己附合岳珂之事後悔。但轉瞬之間,形勢倒轉,衆臣盡入天子計策之中矣。

此時讓羣臣如何選擇?再舉薦一批人出來爲京東、淮北牧守?天子一句話,便可將這些人打發到什麼東勝洲與新洲去,這可比發配瓊崖更令人生畏,這兩地路程,何止數萬裡!

趙與莒坐回自己位置上,看着衆臣的面色,他心中暗自歡喜。

今天這件事情,最讓他失望地是宣繒,留下宣繒,他原本是爲制衡理學一派,可他在這件事情之上,還是站在全體官僚士大夫一夥立場之上,又學不得薛極地見風使舵。他原本便是史彌遠一黨,如今大局已定,正好殺雞駭猴。

被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宣繒臉色慘然,自知此次失策了。原以爲天子優容臣下,極是寬厚仁慈之君,現在想來,天子遠逐史彌遠而不殺,豈不爲的便是有個萬一?

一剎那間,宣繒只覺得心灰意冷,他摘下自己的烏紗,緩緩跪了下來:“陛下聖明,臣……臣老朽,見識昏聵,近來已是精力不濟,便是批閱公文之時,也總看不清……看不清楚,臣乞骸骨……”

趙與莒抿着嘴,目光尖銳地瞪着宣繒,便是向來與宣繒面和心不和地葛洪,此時也不禁兔死狐悲。

“宣卿所請,朕允了。”

過了片刻,趙與莒淡淡地說道,語氣之中既無怒意,也無挽留之情,他慢慢地道:“只是卿這一告退,中樞之事,何人可主持?”

這個問題令衆人又是一愕,看着宣繒的目光更是同情。

天子此舉,實是讓宣繒在最後致仕之時,還要得罪一番人。若是天子真心要問宣繒,當是二人獨處之時,悄悄相詢,卻不宜在此廣衆之下。如今朝中有資格繼任中樞之人有好幾個,他無論是推舉誰。都會爲其餘人所忌。

天子果然怒了。

薛極悄悄撫了把汗水,若是放在數年之前,他或許還沒有這個資格。只是去年他被賜了同進士出身。以資歷身份論,他接過宣繒之職的可能性極大。

再就是葛洪,雖然此人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但資歷聲望。只在薛極之上而不在他之下。

除此二人之外,魏了翁、岳珂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甚至天子也有可能不自六部主事中拔人,而直接選用真德秀這般的外放大臣。

“臣……臣……”

宣繒又是焦急又是羞愧,還有巨大地恐懼。他說着說着。突然向前栽了栽,竟然口吐白沫生生倒了下去。

“傳御醫來!”趙與莒蹲下身測了一下宣繒地脈博,然後起身喝道。

魏了翁終於無法忍了,他不顧葛洪的手勢,出來跪倒道:“陛下即位經年,如今宰輔之位空虛,陛下宜自量才而用,不可常使中樞無人。”

趙與莒長長嘆了口氣,他看了地上的宣繒一眼。早有御醫跑了來。測了測脈搏之後道:“宣參政無礙,只是急火攻心。靜養些時日,再服用些藥便可好轉。”

“擡他下去靜養吧……”趙與莒揮手道。

他原本不會迫宣繒至此,只是宣繒也太不識擡舉,象今日之事,他爲諸臣之首,必是早有所知,卻不預先與天子商議,分明是想借着這機會討巧。對於魏了翁諸人,趙與莒還可容忍,而宣繒這近乎背叛的行徑,卻是他不可原諒地。

你可以反對我,但你不可背叛我。

“諸卿,宣參政既是請辭,那麼諸卿以爲何人可替之?”

衆人相互看了看,原本此行來是爲京東淮北之事,結果天子以東勝洲、新洲破之,再又逼退了宣繒,空出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來。顯然,這些朝中重臣爲爭奪這個位置,立刻便要反目,再也不可能聯合起來向天子施壓了。

“臣舉參知政事葛洪。”魏了翁還是第一個出來說話之人,他誠懇地道:“陛下,如今朝中無相,此職司便爲羣臣之首,若是所託非人,只知一昧迎合天子,只怕非國家之福。”趙與莒微微頷首,對魏了翁此言極是讚賞,但立刻鄭清之出來道:“臣舉參知政事薛極。”

他雖是舉薦薛極,卻沒有說任何舉薦理由,薛極心中有些焦急,但鄭清之說完便退了下去。

趙與莒又看看衆人,見理學一派與史黨似乎又要起爭執,他擺了擺手:“朕知道了,朕再想想……明日早朝時再說吧,諸卿若是再無它事,便先賜諸卿茶了。”

天子賜茶,便是令其退下之意,衆臣起身告退,這稽古堂又靜了下來。

打發起朝臣之後,趙與莒起身長長舒了口氣,然後眯着眼,尋思着這首輔人選問題。

如果不出意外,只能是在薛極與葛洪中選一個來,薛極根基淺,又揹着史黨的污名,只知唯唯喏喏,用起來自然是極順手,但這就使得自己與羣臣之間少了一個緩衝器。葛洪此人老奸巨滑,做起事來滑不留手,便是史彌遠那樣地鉅奸,對他敢無可奈何,今日之事,十之八九便是他弄出地名堂。事成,他獲實利,不成,宣繒地位置必然動搖,在羣臣中也會威信掃地,他便可乘機發動羣臣攻訐,再取而代之。

“不可,此二人都不可。”趙與莒自言自語地道。

若是這二人皆不可,那麼中樞中其餘官員,只怕也都不適合。他目光在御屏之上一一掃過,當看得西邊時眼前一亮。

正這個時候,他聽得外頭洞簫之聲響了起來。那簫聲千迴百轉,極盡哀婉之能事,彷彿有着滿腹心酸委曲,卻無處可訴一般。

趙與莒解決了心頭一個問題,心情正好之間,聽得這簫聲,不由得有些掃興,皺了皺眉,他出了門,循着笛聲行去。

時值冬季,御園之中大多花木已經凋蔽,唯有他這一中筆來,還是鬱鬱蔥蔥,非鬆即竹。親政以來,趙與莒平日裡忙於國務,甚少有閒暇在御園中閒逛,故此不覺心中一闊,那絲不快一掃而空,人精神也爽氣了許多。

他循聲而往,穿過數座院子,身後只跟着幾個內侍,待得到了那簫聲處時,簫聲卻嘎然而止,宛若山間清流沒入石縫之中,再也尋找不着蹤跡。趙與莒微微有些悵然,這人地簫吹得極佳,想必是後宮的某位宮女,只是雖說經過他精簡,後宮宮女依舊數量衆多,他不可能知道是誰在吹簫。

“四娘子定然是不喜歡這簫聲地,她的性子……呵呵。”想到楊妙真,趙與莒心情便更佳,他轉過身來,向正始殿行去。

正始殿原本是爲皇后準備的大殿,楊妙真雖無皇后之名,在趙與莒心中卻有皇后之實,故此將她安置在此處。但是楊妙真自家卻不是很歡喜此處,原因無它,此處過於正適,實在是沒有什麼有趣好玩的東西。楊妙真希望在院子裡添上一個小校場,一個兵器架子,再加上石鎖之類的器械----便是她自家,也覺得這正始殿裡放上這些東西極不倫不類了。

至於那位吹簫地宮女,趙與莒已經沒有興趣去認識,無論她在這個時間吹哀婉誘人地曲子是有心還是無心都不重要。

在他走之後過了會兒,賈元春一臉失落地行了出來,她拈着支竹簫,輕輕咬着下脣,眉宇間滿是幽怨。

她行到門前,卻又折轉回去,緩步來到竹林中的小亭子處。這座亭子被稱爲“此君亭”,原本便是極清幽的所在,她再度緩緩吹響簫聲,簫聲在竹枝之間委婉盤繞,當真是癡之極至。

一曲吹罷,她的得輕輕的掌聲響起。

賈元春心中一驚,慌忙回過頭來,見那人是韓妤,立刻施禮道:“見過婕妤。”

“你這簫吹得極好,便是草木也被打動了。”韓妤微微頷首,伸出一隻手來,牽着她纖細的指頭:“只是這曲子,也太過哀婉了些。”

“奴下回不敢了……”賈元春微微發抖,韓妤話語間,隱約看破了她的用意,她既是羞愧,又是憤怒,更多的還是害怕。

“我時常想,咱們這課程還是單調了些,聽得元春的簫聲,我有一個想法,不如爲妹妹們再開簫技這一科,便由元春妹妹來教,我也正好跟着學學,妹妹以爲如何?”韓妤溫柔地拍了拍她地手背,彷彿是示意她不要害怕。

賈元春咬着脣,低聲說道:“是。”

三三七吳文英五十一收拾寶劍看紅妝一七四休令豎儒壞天機二十五孔明燈下二三八仁心妙手驚杏林一三八君王自此不上朝一二三飛來橫財須思量一七七妾在深宮亦驚魂一八七勞餘復見寶船沉九頑童下一九三膽破心惶潰窮寇二十九巧取下二九七敗由驕奢成由儉一六六淮北有意來金使二三七君子因仁遠庖廚三十六結納上三六二北巡三一八龍騎兵四十七孽風凌島島欲摧二八四煉其魂兮喪其膽二四九勿令疏忽防蛇蠍六立威上一三九調教權奸入吾彀五十六艾殺蓬蒿來此土一三七京畿暗伏背嵬營六十一世事洞明亦文章七十一雖無風雨卻有晴十四繼昌隆上四十一夜盜上二六七大石臨敵三不戰二四三逐鹿羣英正年少七機械下二一七總因明君譜華章一八五窮圖現匕摧頑虜八糧商上三一七赫赫華夏歌五十三敢笑田橫不丈夫三十巧匠下第四十章三二二罪人十相識下三一六一世雄六十七沙中總能淘赤金二零七隻因多情賜金鞭三一六一世雄二三零清明上河心思宋一六六淮北有意來金使一五零朕有婦好名妙真五十一收拾寶劍看紅妝二八五聚其財兮集其力三一三大膽一四九堯舜堂上置木鼓二二三重陽登高賞秋菊三二零鄉老勳議五家規上一五零朕有婦好名妙真二九五羅裙紛舞現白刃二八四煉其魂兮喪其膽一燈市十一北顧下六十一世事洞明亦文章二七九重樓商市售百貨二三一五步一計似臥龍三五五海外風雲二九一里語村言隔簾聽七機械下七十三爲汝癡情爲汝真三四四從容偷生難三十七親人下六十八自有妙手破妖氛三四五分化五十九萬丈高臺起壘土一九一千古英魂守故園三二九薨逝二九五羅裙紛舞現白刃一零四專諸藏劍豈知謬一六零前方忽報已獻捷一七八振臂三呼發聾聵二零六財迷心竅膽包天四孤兒下一六五徐州雖治尚遺患八糧商上二十一積善下六立威下三三四兄弟一六八學士立名博雅樓一零一忠不畏死陳少陽二一零浪花平後餘微瀾三四八名繮利索二十八無賴上一二三飛來橫財須思量三六二北巡一三一巧計可使狼變羊二九四花開花落兩不同二八七天下板蕩忠臣死四十一夜盜上二九零白駒過隙休蹉跎二一二安石變法遺教訓一零七慷慨赴死豈懼難第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