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奇折廣開天下財

福寧殿,御榻。

一隻雪白的胳膊,自錦被之中伸了出來,在空中劃了個圈兒,然後又縮回了錦被之中。

接着便是一聲慵懶的輕吟,聲音極爲婉囀,讓人聽得血脈賁張。這聲音驚動了榻上另一人,那人睜開眼,先是瞅了瞅搭在自己胸前的那隻玉臂,然後纔回過神來。

陽光透過布簾,直接照在御榻之上,那人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坐起身來。他的動作將身邊的女子驚醒,女子嘟囔了一聲,抱緊了他赤着的腿,臉在他臉間蹭了蹭,發出呢喃一般的抱怨聲。

“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趙與莒靠在枕頭上,看了看正躺在自己身側的楊妙真,又眯着眼看了看太陽。這時節,太陽起得原本便不算早,都到這個地步,想來已經是八點以上了吧。今日雖不是大朝會之時,卻也有早朝,那幫子大臣,免不了又要嘮叨了。

楊妙真睡覺時極不老實,胳膊和腳喜歡架在他身上,在這半夢半醒之間,更是四處挨蹭。趙與莒只覺欲焰飛騰,禁不住將她緊緊的攬住,楊妙真被他動作驚醒,發覺他的異樣,吃吃的笑了一聲,正待說話之時,忽然聽得外頭有內鐺喊道:“陛下,宣參政等求見!”

“唔?”

宣繒雖不是丞相,但作爲參知政事,在這沒有設左右相的時候,於羣臣之中地位最爲重要,故此他出面求見,倒是最合適不過的了。趙與莒抿了抿嘴,昨日爲了與楊妙真相會,魏了翁等人求見被他駁了,看來今日是無法躲掉了。

這些臣僚。面對着史彌遠一籌莫展,對付他這天子卻有的是辦法。

微微嘆了口氣,趙與莒在楊妙真身上豐腴之處撫了一把,淡淡地道:“你也起來吧。梳洗罷後便去太后處問安,就與在咱們莊子裡時去母親那一般。”

“這勞什子的皇帝竟然如此辛苦。”楊妙真也不滿地哼了聲,自牀上爬了起來,錦被自她光潔的肌膚向下滑落,在趙與莒看着要害處之前,她慌忙抓住,將自己身體裹得緊緊的:“去吧去吧,我聽說那整日在後宮裡嬉戲地,都不是好皇帝。莫要讓人說了。”

趙與莒被她這話說得忍不住一笑:“好皇帝與否,倒不礙後宮何事,若非天子自家驕奢淫逸。後宮佳麗如何能乘虛而

早有宮女侍候他起來穿衣,見有外人,楊妙真更是將自己縮起來。趙與莒如今早就習慣了。便是赤身裸體面對着這些宮女,他也能面不改色。曾經有宮女在服侍他穿衣時搔首弄姿,卻被他即刻趕了出去。

“朕去見見那些大臣,你歇會兒,要吃什麼讓人給你端來。”趙與莒活動了一下四肢,覺着神清氣爽,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你們也出去,我自己來!”楊妙真見那幾個宮女還候着,便將她們都趕了出去,很快。那些宮女都應聲離開,殿中只有她一人,她哼哼嘰嘰的爬起來:“朕朕朕的,還震震震呢!”

趙與莒離了寢殿,直接去了博雅樓,這是皇家書樓,存了大量書籍的,然後吩咐御廚送碗粥上來。再讓人去喚宣繒等人。當宣繒等人見着他時。他還在啜粥,宣繒等人正要行禮。他揮了揮手道:“此地隨意一些,諸卿來得正好,有一事須得與諸卿商議。”

這些大臣氣勢洶洶而來,原本是找麻煩地,但還沒等他們說話,內侍便將早準備好的幾本小冊子交到衆人手中。他們只得暫時按捺住,先看了手中冊子,再準備與天子好生理論。

“《奉詔獻請行銀行折》?”

衆臣看得這個標題時,都是一怔,這“銀行”爲何物,他們都極陌生,倒是聽過“金鋪”、“銀鋪”的,卻不曾聽過“銀行”。

打開冊子一看,果然開頭便是介紹銀行,這銀行與大宋錢莊相類,但又有不同之處,首先銀行爲官辦,其實在大宋各州府皆開有分號,再次便是職能遠較錢莊要多。初看時,衆人都不以爲然,但細細看下去,特別是說到銀行在穩定楮幣上的功效,衆人都是恍然大悟。

難怪昨日賢妃入宮,要那般大張旗鼓放出海量金銀銅錠!昨日衆人只以爲是爲了穩定楮幣,如今看來,穩定楮幣只是目的之一,最主要的還是爲這“銀行”鋪路!

“官家,這本冊子……”宣繒心中一動,這冊子不知是哪位大臣奉詔而寫,自己身爲羣臣之首,卻並不知曉,這讓他多少有些失落。

“這是朕令耶律晉卿寫的,朕聽得他說流求以銀行平準錢價,有益民生社稷,朕便留意了。”趙與莒微笑着道,卻沒有把銀行同時也可以爲政府帶來大量收益之事說出來。

“臣覺得……銀行放貸之法與王安石青苗法相類,臣恐怕……與民爭利先且不說,臣恐怕如青苗法一般,爲奸小所乘!”薛極竟然也婉轉地表達了反對之意。趙與莒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薛極打了個冷戰,覺得自家用心被天子看透了。

他家親族之中,便有發放高利貸以謀利者,故此他對這銀行放貸之事極爲反對。

在此的衆臣之中,真德秀、魏了翁算是比較公心,其餘之人,甚至包括鄭清之這位曾經是天子這師的,家族之中或多或少都有高利貸有些牽連,當初王安石青苗法被破壞,很大原因便是觸及王公貴族之利益。====

待得諸臣都表達反對之後,趙與莒淡淡地說道:“這銀行放貸,卻不是對着窮苦百姓地。”

衆臣一時啞然,雖然天子話語中隱隱有識破衆人真識用心之意,他們卻沒有一個人面紅耳赤的。

趙與莒又道:“朕想來,窮苦百姓家無恆產,便是有一兩畝薄地,朕也不忍他們拿出來押作貸資。這銀行放貸。是向着有恆產之人,要貸的不是十貫八貫地小錢,而是至少數千上萬貫的大錢。衆卿想必都知道,我大宋商賈富戶遠勝前代。他們做大件買賣,難免會有手頭週轉不動之時,若是此刻由銀行貸他一筆,他獲利之後,再行還貸,如此銀行既有收益,這商賈富戶也可得利,不必眼睜睜見着那商機自面前溜走。”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又向着魏了翁道:“魏卿,朕查過國庫,確實空虛。難爲你了,朕既是向頒詔永不加賦,總須得開源。爲卿尋些財路來,咱們君臣,一本正經地在此談阿堵物,後世之人讀史,不知會不會說咱們君臣都鑽進錢眼之中了呢。”

聽他說得滿口無奈,彷彿辦這銀行,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而想出的辦法一般,衆臣都是大慚。原本攻擊地話語,便在嘴中又打了個轉兒,暫時未曾說出來。

“朕也知道。朝廷去辦這銀行,確實有不便之處,傳了出去,從朕到諸卿,免不了個個捱罵。故此,朕又有一個折衷的主意。”趙與莒見衆人不說話,便乘熱打鐵道:“那流求銀行是做慣了的,既有人力又有財力。不如將咱們這大宋銀行交給他們做。每年須得向朝廷繳納多少銅錢,一如朝廷將鐵交與商人一般。諸卿以爲如何?”

原本愁眉苦臉的衆臣立刻展開了眉頭,這確是個好法,朝廷分文未出,便可自流求銀行得一筆收入,這流求銀行幾乎是賢妃地嫁妝,想來天子是看上了皇妃的私房錢,卻不好明要,變着法兒掏皇妃私房錢補貼國用。

薛極對利益更爲敏感一些,他訥訥了會兒,突然道:“官家,若是其餘人家也要開這銀行,當如何是好?”

“朕以爲,先讓流求銀行試行一些時日,若是成功,不妨推及,若是失利,也好及早叫停。”趙與莒的迴應大出衆臣所料。

這位官家在潛邸之時,給衆臣的印象是沉穩古拙,不象是個精明人。可將史彌遠一夥一網打盡時,卻顯得果決深沉手段高妙,這些時日親政,那安定全局的國是詔書一頒,衆臣又覺得天子激進剛烈,但方纔這試行之說,卻又回到了那沉穩上來。轉了一圈,衆臣還是覺得這位天子實在是無法看透,絲毫不象他現在這年紀。

“魏卿。”趙與莒又道。

“臣在。”

“流求銀行行長,姓陳名子誠,字伯涵的,對這銀行運作極是熟悉,朕會令他去拜謁卿家,卿與他好生商量,做個章程出來,每年要他繳納多少錢鈔,你心中也要有數,第一不得令國庫吃虧,第二也不得竭澤而漁,要讓他覺着有利可圖。銀行分潤得來之錢,盡入你戶部國庫之中,朕不取分文。”

若是按着大宋茶、鐵、鹽制,所獲之錢中,除了進國庫之外,還有極大一半分要進天子地私庫。聽得皇帝答應,這銀行收入天子分文不取,魏了翁心中又是一快,禁不住讚道:“官家聖明!”

趙與莒暗笑,銀行若賺錢,不就是他自家賺錢,哪需要再到國庫裡去剝些來。

“只是有一事,宣卿,魏卿,你們都須出力,不可在此事上相互推諉。”趙與莒不待他們回過神來,又繼續道:“流求銀行,初時只在臨安、泉州、廣州、成都、江州、金陵六處開辦,你們回去商議,召翰林學士擬一份旨意,令這六處地方官吏全力協助,不可敷衍了事。”

這原是應有之意,而且試行地方並不多,故此衆臣抱着試試看的心理,並未激烈反對。只是真德秀這時道:“官家,若是這流求銀行有作奸犯科之事,當如何處置?”

“自是稟公處置。”趙與莒淡淡一笑道:“真卿是怕朕縱容其不法麼?”

真德秀寒着臉,默認了趙與莒的猜測,趙與莒也不與他一般見識,在他看來,這滿朝公卿皆有可能橫行不法,倒是在流求那嚴苛慣了地地方呆了數年的流求移民,橫行不法的可能性極小。

開辦流求銀行地六座城市,臨安爲行在自是不必說了,泉州、廣州海商雲集,而且數年之前流求便開始向這裡的海商放貸。成都爲蜀地之中心,也是西南商貿中心,而金陵可以輻射兩淮,進而影響到趙與莒在徐州地計劃,江州則是因爲永豐、永平二監在此,大宋銅錢倒有大半是在附近地鄱陽所鑄,而且兩江路所供財賦,在大宋諸路之中算是頂尖的了。

“關於銀行之事,若還有不解之處,讓陳子誠與耶律楚材爲衆卿解說,朕也是一知半解,正好與卿等同學。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正其意也。”

到得最後,趙與莒如此說道。

“陛下,臣有一事,還請容稟。”

趙與莒原以爲扔出“銀行”這麼複雜地一本冊子與他們,足夠讓這些朝中重臣腦子裡亂成一團了,卻不料其餘人都在想着那銀行應該如何實行,如何纔對自己最爲有利,真德秀卻不肯放過他,而是出來奏道:“今日原本爲常朝四參之時,臣等自六時起便於殿外候駕,陛下卻遲遲未出。須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禹胼手胝足方有天下,紂酒池肉林而失其國……”

“朕知道錯了……”趙與莒唯有苦笑,拱了拱手道:“諸卿家中有婚喪之事,尚可告假,朕卻一日假都沒有,真卿,朕知錯了,再無下回,如何?”

真德秀還欲說話,趙與莒擺了擺手,臉色冷了下來:“仲尼曰,不爲己甚。”

見羣臣注意力有轉到這件事上來的跡象,趙與莒又道:“還有一事,朕曾說過要在各州府擇名醫廣授醫術之事,朕現在想來,還是草率了些。”

聽得趙與莒要反悔他在國是詔書中做過的承諾,衆臣都是一驚,天子一言,絕不可朝令夕改,否則必失臣民之心。宣繒當先拜倒道:“官家,此事不可更改,陛下國是詔書,有如泰山之重,若是朝令夕改,陛下何以服衆?”

“臣附議!”薛極也道。

趙與莒揚起眉毛:“且聽朕說完!”

見天子有薄怒,衆臣終於啞口,凝神傾聽他說話。趙與莒掃視衆人一番,然後道:“古人云不爲良相便爲良醫,爲相爲醫,皆須識文斷字。朕聽得人言,鄉里蒙童之師,多有粗鄙無學濫竽充數者,乃至有人將鬱郁乎文哉唸作都都平丈我者。”

聽得天子說起此事,衆臣都是一笑。

“朕想來,若是有這等人去學醫,必會誤人性命,故此有意令這些學醫之童在學醫前先學識字與算術,能識字,方可看藥方,能算術,方可配藥重,諸卿以爲如何?”

對於天子這個觀點,衆人自是無從反對,在他們看來,這也只是體現天子仁德的小事,卻不是什麼軍國大事。

注1:歷史上,原本是樑成大在史彌遠指使下瘋狂攻擊真德秀,真德秀被一貶再貶後,他還不肯放過,仍在理宗面前喋喋不休,理宗一句“仲尼曰不爲己甚”才放了真德秀一條生路。

三十八懸山上二二七諸是使至朝萬邦三二四女色二九四花開花落兩不同二六八三士二桃穩如山八十六寤寐思服轉反側六十二揖別豈是爲私利四十弔唁下二七一豈能鉅細無漏遺一五六奇折廣開天下財一一零險象環生終獲勝三三四兄弟一一七忽聞海上有仙山一三七京畿暗伏背嵬營一九三膽破心惶潰窮寇二四一猶豫不決名臣心三三二書生豈只有意氣第四十章一零五風雲激盪別有天二三九金玉良言動君王一二六豈意周公害成王第四十三章九頑童下第三十六章三十四新血下一零五風雲激盪別有天二十胡福郎下二十一積善下三五九官員進修制十七冬至上二八三丈夫偉岸如神祗三十巧匠上五十八百戰劫餘剩殘骨六十一世事洞明亦文章三六二北巡一三二劫波渡盡兄弟在二三八仁心妙手驚杏林八十八知音一曲能傾蓋一二七威加海外歸故鄉一六六淮北有意來金使一四九堯舜堂上置木鼓一三五帝星夜耀天子堂一四八天子宴前論鵝湖二八一火槍初現立首功一四七翻雲覆雨愧狂儒一九八晚花殷勤相謝問二三五壯士志在開疆土一二二臨安細話逢故交一六五徐州雖治尚遺患一燈市三十巧匠下一一零險象環生終獲勝二五一夜中暗隱雷霆手三三一天理公道人心二二八繼亡復絕責不義一九五龍舟競渡歡欲醉一一四飛鳥盡後弓自藏二十九巧取上一八八朕判虜死孰執劍三零二設局二十胡福郎下三三零潑皮三三六一牆之隔十二愈勇下二四零張馳有度天子政三二九薨逝三一一大氣魄二八三丈夫偉岸如神祗一一五恰是潛龍臥大淵二三五壯士志在開疆土一八一疾風板蕩嗟榮辱三一零拖雷之怒二二三重陽登高賞秋菊三二八失而復得五十二莫道巾幗遜鬚眉二三八仁心妙手驚杏林二八六君子之爭起廟堂二三三人心不足大食商一九三膽破心惶潰窮寇一一三忽有云帆登新港十四繼昌隆上一一三忽有云帆登新港三零二設局一八五窮圖現匕摧頑虜三三六一牆之隔三六四西方三王一九九老虜惶恐臨天誅二十二秀才下三二四女色二二五山外有山計中計二二一烏合之衆豈成事一八二單于戰火起河朔二一五維新正道多坎坷二六零禍起無形聯二國一一一亂七八糟亦有得二十六拜師上四十弔唁下三五一西征軍二六六虜胡雖狡何所懼一九九老虜惶恐臨天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