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是小心眼,至少王寧安是這麼看的,他吐槽了一下楊曦的手藝,結果小妮子每天就從一碗換成了一鍋。
幸好還有個倒黴蛋趙宗景,不然王寧安的肺都飄起來了。
“你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答案,我非把你的腦袋打成豬頭!”趙宗景舉起了拳頭。
可王寧安一點不怕,“沒等你打我呢,我家娘子就秒殺了你!”
趙宗景不懂秒殺的意思,可是卻能感覺到王寧安的炫耀。
“你的娘子跟來了?”趙宗景驚呼道:“軍中可不許帶女眷的?”
王寧安白了她一眼,“這是出使,又不是打仗,再說了,某人天天拿着鞋墊,一臉陶醉,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小王爺沒詞了,“我承認說不過你,可是還沒告訴我,怎麼用這些東西對付遼國人呢?”
“很簡單的。”
王寧安笑着爬起來,趙宗景亦步亦趨。
他們來到了遼國使者居住的營地,雙方同行了十幾天,雖然沒有混熟,但卻不至於刀兵相向。
王寧安找了一截樹樁,隨便坐了下來,然後拿出了一個皮囊,拔掉了塞子,喝了一口,然後遞給了趙宗景,小王爺一頭霧水,也喝了一口。
他們坐在了上風口,很快若有若無的酒香就傳到了遼兵的鼻子裡,他們強忍着好奇,不斷偷看。王寧安暗暗笑,他把皮囊舉起來,向着遼兵揮了揮手,那意思是讓他過去。
這幾個遼兵還有些遲疑,畢竟他們還要負責守衛,可美酒的芳香,讓他們的酒蟲都造反了。
其中一個不管不顧,跑了過來,一臉涎皮的德行,就跟嘴饞的哈士奇似的。
他伸手要去拿皮囊,王寧安擺擺手,指了指他的頭盔,遼兵遲疑一下,然後才把自己的頭盔摘下來。
王寧安拿過了頭盔,向裡面倒了一點酒,大約是一杯左右。這個遼兵眼睛都直了,他猛地抱起頭盔,灌進了嘴裡,香醇的美酒在喉嚨裡炸開,就好像一團火焰,從裡往外,把身體都給點燃了。
遼兵誓,他這輩子都沒有喝過如此美酒,喝光之後,他還伸出猩紅的舌頭,去舔頭盔裡殘餘的酒水。
等到一點都不剩了,他戀戀不捨盯上了王寧安的皮囊。伸出手,嘰裡咕嚕大聲嚷嚷起來,王寧安不懂契丹語,卻不妨礙他猜出這傢伙的打算。
王寧安也和他一樣,胡亂比劃起來。
趙宗景都看傻了,天可憐見,他也聽不懂王寧安在說啥,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兩個人吵了好半天,總算是有了些共識。
遼兵掏出了一包牛肉乾,伸出手送到王寧安勉強,王寧安搖頭,滿臉嫌棄,他從自己的懷裡也掏出了一包肉乾,還拿出了一小塊,送到了遼兵面前。
遼兵將信將疑,塞進了嘴裡,我的天啊,甜甜鹹鹹,軟硬適中,還帶着一絲辣味……這是肉乾嗎?怎麼可以如此美味?
他吃的是什麼,劈柴嗎?
連遼兵都覺得自己的肉乾實在是垃圾,拿不出手,他又翻了翻身上,實在是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最後他咬了咬牙,從皮靴裡面掏出了一把匕。
這是三年前狩獵的時候,他親手打死了一頭大熊,將血淋淋的熊膽獻給王爺的時候,得到的賞賜。
匕製作精巧,十分鋒利,還鑲嵌着幾顆寶石,這是他最喜歡的東西。
遲疑了好久,他把匕送了出來,王寧安含笑,將皮囊還有一包肉乾交給了遼兵。遼兵欣喜若狂,立刻就要大快朵頤。
王寧安連忙擺手,他指了指其餘的幾個士兵,又指了指這兩樣東西,重要的事情,連續做三遍,這個遼兵也不知道怎麼滴,就心領神會了。
他笑得眼睛都沒了,跑回到夥伴的中間,拿出了美酒和肉乾,其他夥伴聚集過來。每個人只給喝一小口,只給嘗一小塊。
不出意外,其他人都瘋狂要吃,這個遼兵學起了王寧安的樣子,吃可以,拿東西來換吧!
其他幾個人氣得跳腳,咱們是兄弟啊,喝酒吃肉,怎麼能分彼此?
遼兵堅決不幹,這是他花大價錢換來的,怎麼可以白白送給他們。急頭白臉,吵了好半天,終於有一個遼兵掏出了一柄短劍,比起那個匕不差,又有一個士兵拿出了一顆金豆子……能隨着出使大宋的,都是皮室軍的精銳,手上還是有些好東西的。
那個遼兵把手裡的酒肉分光了,都不用計算,他換回來的東西至少是匕價值的五倍。
這傢伙喜得上躥下跳,急忙往王寧安這裡跑,想要再弄一些酒肉。
王寧安又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個皮囊,還有一包肉乾,只是這一次他沒有直接給遼兵,而是衝着那些遼兵招手。這回好了,所有人全都乖乖跑來,眼巴眼望看着。
王寧安用了一點時間,連比劃再說,總算是把規矩講清楚了,然後就讓他們出錢競拍。
有人拿出了銅子,有人拿出了元寶,出價越來越高,最初那個遼兵眼睛都紅了,他把剛剛賺來的東西都押上了不說,還把自己的弓放到了王寧安面前。
看着一羣瘋狗似的遼兵,趙宗景目瞪口呆,不就是一點酒肉嗎,至於這麼瘋狂,連保命的兵器都不要了?
突然之間,趙宗景猛醒,不會王寧安所說的對付遼國的方法就是這個吧?
先誘之以利,然後分化瓦解,各個擊破……什麼拖刀計,美人計,連環計,瞞天過海,上屋抽梯……有什麼用什麼,趙宗景彷彿看到了這幾個遼兵,就像是遼國的幾個部族,在王寧安的挑唆之下,已經變成了寇仇,互相徵殺不斷,弄得精疲力盡,最後所有的財富都落到了王寧安的手裡,甚至連他們的生命都沒了……
真夠狠的,也真夠高的!
趙宗景甚至想明白了爲什麼一定要搞榷場,這就是個誘餌,引誘遼國崩解的利器……趙宗景突然激動起來,他開始崇拜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王大人,真是厲害啊!
正在趙宗景滿臉欽佩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來的人正是耶律化葛。他看到守衛的士兵都被王寧安給吸引過去了,簡直把鼻子都氣歪了。
他衝過來,二話不說,就是一頓嘴巴子,打得幾個遼兵都懵了。
耶律化葛用契丹語大聲罵着,憤怒之情,王寧安和趙宗景都能清楚感受到!最後耶律化葛叫人過來,把他們拔去了衣服,拿着生牛皮的鞭子,在他們背上狠狠抽打,沒幾下就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處置了自己人,耶律化葛怒氣不息,到了王寧安的面前,黑着臉道:“王大人,你身爲大宋的副使,竟然和幾個小卒耍手段,是不是太無恥了?”
詭計被當面戳穿,趙宗景臉都紅了,很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倒是王寧安不紅不白,毫不在意。
“他們自己要來,這是願者上鉤,我有什麼辦法!”
“哼!王大人,別以爲全天下就你一個人聰明,我自會約束屬下。前面就是白溝河,過了河之後,我也會好生款待王大人!”
說完之後,耶律化葛轉身就走了。
趙宗景一吐舌頭,崇拜之情全都跑到了九霄雲外。
“看看吧,人家遼國也是有人才的,你的手段也只能對付糊塗蛋,稍微聰明點的人,都不會上當。”
王寧安呵呵一笑,“王爺,我的計謀那麼容易被破解,我還混什麼啊!”
說着,王寧安跳了起來,幾步追上了耶律化葛。
“老兄,大家都是朋友,你何必那麼認真?”
耶律化葛冷笑道:“王大人,你的離間計也太低劣了,我奉勸你一句,少在我面前耍小聰明,咱們的賬還有的算呢!”
“是是是……我錯了,我給你賠罪行不!”王寧安眼珠轉了轉,湊到耶律化葛的耳邊,“我說耶律大人,剛纔我拿出來的酒,你不會陌生吧?”
耶律化葛眉頭一皺,低聲道:“可是瑤池瓊漿?”
“哈哈哈,果然是行家,瑤池瓊漿的原產地就在滄州,那個酒莊就是我王家的產業。”
耶律化葛猛地一驚,在遼國,瑤池瓊漿已經賣到了天價,就算他身居高位,也沒喝過幾次啊!
“王大人,那我可要恭喜你了。”
王寧安豪爽一笑,“耶律大人,作爲兄弟,我也不瞞着你,所謂瑤池瓊漿啊,都他孃的扯淡,關口就是一個,要蒸餾提純。”說着王寧安拿出了一本小冊子,塞給了耶律化葛。
“這是釀酒的關鍵工藝,拿去吧,就當咱們弟兄的情誼的見證了。”
說完之後,王寧安就轉身離開,趙宗景緊緊跟着,他還糊塗着。
“王大人,你真把釀酒的法子給了契丹人?”
王寧安點頭,“沒錯。”
“你有病啊!”趙宗景急得跳起來,“王大人,你腦袋壞了,那可是賺錢的寶貝,怎麼能隨便給遼人?”
王寧安冷笑了一聲,“我說小王爺,不給他這個,你以爲靠着一壺酒,一包肉,就能讓耶律化葛那種人物上鉤嗎?”
“釣大魚,就要捨得下魚餌,計謀無所謂高低,關鍵看下本!懂了嗎?”說完,王寧安洋洋得意,直奔自己的帳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