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母孃家姓丁,她在孃家的閨中姓名喚作水容,當年也是一個大美人兒。
除了出生於商人家族導致出生不太高,其他一應都和正常的大家閨秀是一樣的。
至於商人之女的出生也是這年代重農抑商的結果,呂母本人其實並不覺得自己就比別人差一些,尤其是不必那些管家小姐差。
畢竟論琴棋書畫她不差,論織女繡工她很好,論爲人相處,在呂父的村子裡也是一把好手。
這一次回來,她也不怕那些人會對她進行嘲諷。
但是這時候近鄉情怯,他們呆在路上,怎麼就無法前進。
任由呂父怎麼規勸,呂母總是嘻嘻哈哈地給出各種理由,眼看着天漸漸變黑,他們本就是下午下的船,這時候竟然在街上逛了一下午。
“水容,你這綾羅綢緞,衣服首飾,吃食玩意一應俱全,這應該沒有什麼沒有買的吧?”呂父看着妻子,輕聲說道。
呂母正在挑首飾,這時候嘆氣:“不錯,都買好了,這不去也不行了。”
於是他們說着還是朝着那丁家而去,等到走到丁家的大門還有挺遠的距離,呂母又停下來,她忍不住找了一個路人。
“大哥,這前面是丁府了嗎?”
那路人剛下了工,正在準備回家被問得一愣:“這裡不是丁府,還能是哪裡呢?你自己前面瞧瞧去不就知道了。”
呂母頓時一陣心安,丁府還在,說明家裡應該是沒有特別大的變故吧。
她謝了那路人,這纔有了勇氣繼續前行。
等到他們到了那丁府門前,呂母頓時滿眼皆皆是淚水。
她顫顫巍巍走到門前,看着那個門房,這是她小時候一起玩耍過的老僕人郭老,這人這時候已經是滿頭白髮,這時候坐在門前邊上,正在打瞌睡。
“郭爺?”
那老頭原本正在打瞌睡,偶然聽到一個常常想着的聲音,頓時醒了,他模糊着眼睛就去看,而一邊的門外們都是年輕的壯漢。
這時候見一夥人,大包小包,一時間又是以爲是客人,又是一位是投奔的窮親戚。
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的確算投奔,但是呂家倒是不窮。
除此之外,呂文彥一個人就吸引了場上大多的目光,他站得筆直,這時候看起來比門神還像門神。
這當然嚇得那夥門衛以爲這是什麼人來上門了,他們立刻硬着頭皮問道:“什麼人這裡可是丁府!”
就在門衛們非常警覺的時候,那老僕人卻先是哭了起來:“小姐,是小姐。”
他一下站了起來,手中的菸袋也拿不穩,只是滿眼淚光的看着呂母。
呂母這些年來容貌變化挺大,難得這老僕人竟然通過一聲問候就聽出了來人。
“郭老,我這是已經回來啦!”呂母立刻喊到。
郭老一下拍了幾個莫名其妙的年輕僕人大喊着往門裡跑:“小姐,小姐回來啦!”
隨着郭老大聲地喊叫,頓時院子裡熱鬧起來許多僕人出來看熱鬧,一些人指指點點的看着跟在身後滿臉笑容的呂母。
呂母這時候反而不怕自己府上的人看了,她一臉平靜地跟在後面,時不時來一句,“莫慌,小心摔跤嘞。”
郭老這時候漸漸平靜下來:“小姐老爺在書房,老太太在後院佛堂裡呢!”
老爺...呂母愣一下,然後明白,這是在說自己的弟弟,丁水俊,她有兩個弟弟,年紀大一些的丁水俊乃是她的嫡親弟弟,年紀略小一點的喚作丁水華乃是父親的側室所生。
她的父親在她出嫁之後就去世,所以這時候理所當然的應該是弟弟丁水俊執掌丁家的生意成爲家主。
“不用管我那弟弟,先去老太太那兒,我娘這些年她可還好?”呂母連忙問道。
郭老愣了一下,這時爲難的說道:“小姐,我說給你聽,你不要怪罪,你當年的那地界被金人所佔,大家都以爲你已經死了,但是爲了老太太着想,就一直沒有告訴她。”
“她還以爲你在辛家享福呢。”他說着看了一眼身後的呂父等人,他雖然看起來已經老了,但是卻並不傻。
一行人可不是以前的辛老爺,而且辛老爺早就參與過了小姐的葬禮,這時候自然認出了呂父等人不對。
“我母親竟然還不知道?”呂母驚訝的說道。
郭老連忙說道:“不錯,老太太,這時候不知道呢,她老人家喜歡在佛堂裡參悟佛經,我們都不太能夠看得到老人家。”
“好,那我可以親自去看一看。”呂母連忙說道,這時候她已經來不及多想,只是想要立刻見一見母親的面。
呂母沒有多說,她連忙跟着郭老朝裡走去,中途見到了管家,也只是不理,只是往裡去了。
她此時陷入一種瘋魔,誰也不想管,只想見到自己那心心念唸的老母親。
“到了!”郭老站在佛堂門口連忙說道。
“娘!”呂母連忙喊到,她沒有多事立刻進了佛堂,中間有幾個侍女前來阻擋。
“什麼人,老太太在參悟佛經,不可打擾,幾個侍女年輕,此時已經不認識呂母。”
呂母沒有管她們,只是快速地往裡看去,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太太正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正在看一本經書。
她看起來耳朵不太好,侍女們在房裡吵鬧竟然聽得不是很清楚,這時候竟然沒有擡頭。
呂母連忙走上前去,在老太太面前跪下:“娘,女兒回來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摘下臉上的鏡片,看着那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忽然愣了一下,然後一下站了起來。
“啪!”
呂母立刻捱了一巴掌:“你這些年,你這逆女,你這些年是都在別人家享受去了,竟然一次也不曾回來,一次也沒有信件!”
老太太忽然大哭:“你這時候還回來做什麼?大家都當你死了!”
“娘,我的娘啊!”呂母卻是一句話也沒法解釋,她這時候雖然滿心都是委屈,但是卻也無話可說,所有語言都變成了一個字‘娘’。
於是娘倆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這一哭就是一柱香的時間,直到呂母在丈夫的提醒下反應過來。
“娘,您年紀大了,不能再哭了,女兒不是回來了嗎?”
老太太這才止住了哭泣,她回頭看着呂父一家子人,臉上忽然露出笑意:“這就是姑爺吧,怎麼好像還變得年輕了?”
呂母一下笑了,“不錯,年輕了。”
她回頭瞪了丈夫一眼,呂父立刻帶着三個兒子和兩個外孫上前。
老擡頭看着一家的小孩,這時候激動異常,“這都是外孫?都是外孫?”
“你這婆娘要不就一輩子不回來,我還以爲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要不就一回來就給我帶來一堆外孫?”
呂母忍不住一下笑了起來,她指着一邊的呂文德兄弟倆:“這倆倒是外孫。”
又指着金巧兒阿湘手裡抱着的孩子:“這倆那可不是外孫,應該叫重孫。”
老太太高興壞了,走到呂文彥面前:“這怎麼長了一跟柱子?”
呂文彥的身高立刻將她嚇到。
“娘唉,這是您的大孫子,呂文彥,都說了是大孫子,那可不就長得跟柱子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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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文彥連忙上前,給老太太磕了一個頭。
老太太高興壞了:“孫子,孫子!”
她連忙招呼侍女:“快,快去把我的首飾盒拿出來,我要給孫子...還有重孫禮物!”
侍女們連忙急急忙忙地去找。
據說已經死去的大小姐回來了,她們一時反應不過來。
“大孫子!”老太太抱着呂文彥的頭,就親了一下,“你這孩子沒有吃苦,你娘把你養得這麼大了。”
呂文彥連忙笑道:“外婆說的是,我娘那是這樣的,小時候逼着吃呢。”
老太太連忙笑道:“不錯,就是應該逼着吃。”
她這時看到一邊的呂文德兄弟,“這也是外孫?”
呂文彥連忙說道:“老太太,這是我的兩個弟弟,都是雙胞自然也是外孫了。”
老太太走過去又是對着兩個孩子一頓親。
然後老太太指着一邊的武安武陽兄弟,“那這抱着的...?”
呂文彥笑着說道:“這兩位都是孫兒的夫人,這位喚作巧兒,這是次子武陽。”
他回頭指着一邊的阿湘,和她懷裡抱着的孩子,“這是我那婦人阿湘和她抱着的長子武安。”
“不錯,不錯。”老太太高興極了,“子嗣興旺,是個好孩子!”
她說了半天忽然想起來:“下人們呢,茶水端上來沒有,就等着你們來,老太太我就要渴死了!”
這時候倒也不怪僕人,他們都被這冒出來的以爲已經去世的大小姐嚇了一跳,這時候難免疏忽。
在老太太的催促當中,份量茶水就被端了上來。
呂父喝着水,這時院子裡卻是騷動起來,無他,丁家的家主回來了。
一箇中等身材,身形微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娘,我聽說我那姐姐竟然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見到了呂母,也是他的長姐。
“你...這竟然是真的,你明明已經...”
他看了一眼呂母沒有說話,當年的事情爲了不讓老太太知道,那是花了大力氣隱瞞,這時候要是說出來是故意的,恐怕老太太就要把他們給拆掉了。
“水俊,這是我的丈夫呂志峰。”呂母倒是沒有什麼要說的,她立刻對着一旁的呂父說道。
“...你?”丁水俊立刻愣住了,“你的丈夫...”
“這事情說來話長,待會再和你說,文彥,快來見見你舅舅。”
呂文彥連忙上前給丁水俊行了一禮。
呂文彥的樣貌身高卻是立刻嚇了丁水俊一跳
“這...”丁水俊一時無法接受,但是自己母親就在跟前,他也一時無法詢問。
呂母卻不管他,一下將自己全家都介紹了一遍,就是沒有當年的那個姓...
此時丁水俊雖然還是迷茫,但是通過這一家的姓氏卻已經猜到了什麼,他暗暗嘆氣。
“好孩子。”老太太還拉着呂文彥的手在絮叨,“要好好照顧你這兩個兒子,都是好孩子呀。”
就在他們在一起敘舊的時候,老太太佛堂裡立刻又急急忙忙走進了一箇中年男人。
呂母擡頭一看,竟然就是曾經的庶弟丁水華。
“你...”丁水華望着呂母,卻是一下子癡了,結果,立刻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呂母倒是意外,這個弟弟在她還是個未出閨門的小姐的時候,其實關係一般。
丁水華乃是側室的兒子,側室卻早早就死了,這個弟弟從小都沒有什麼人看中,畢竟死了親孃,又是庶子。
當年雖然沒有欺負過他,卻也沒有怎麼幫過他,哪想到這時候反而真情流露了。
丁水華臉上都是淚痕:“當年,我還以爲阿姐就此一去不歸,真是...”
他嘴裡的一去不歸和老太太嘴裡的完全不一樣,他說的那是陰陽兩隔。
“水華莫要傷心,我這不是就好好地回來了嗎?”
接着又是一頓介紹。
呂文彥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但是此時禮數最大,還是給丁水華拜了。
丁水華看着幾個孩子激動不已:“沒想到,沒想到,哈哈哈。”
他大笑起來。
這時一邊的丁水俊反而咳嗽了一聲:“咱們也介紹的都介紹了,待會就準備一個家宴,好了,也算是給諸位接風洗塵。”
丁水俊說的生疏又客氣,顯然,他還沒有接受呂父等人。
丁水華倒是不以爲意:“應該的,應該好好慶祝一番。”
只是他不是家主,這時候卻也無人附和他。
丁水俊這時看着自己長姐的臉,忽然說道:“姐姐多年未歸,不如去我那書房一聚?”
呂母看了一眼丁水俊頓時對自己這位和她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弟弟不高興起來。
她自然是知道這弟弟想要問什麼,但是既然丁水俊都還沒問,你來問什麼
來看我出醜嗎?
不過呂母倒也不怕,她點頭對着老太太說道:“娘,我弟弟這是想我想得緊了,我去單獨和他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