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美好

唐氏頂層,董事長辦公室內燈火通明,錢炳升被阻在門內,正在同孟毅對峙。

程旬旬本想直接進去,但周衍卿卻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程旬旬回過頭。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他卻只是淡淡一笑,用口型說:“等等。”

程旬旬看出他的心思,便也跟着他掩在了門口,辦公室的門只虛掩着。他們兩個便站在門邊不做聲,聽着裡頭的動靜。

其實這件事有一半是孟毅給她出謀劃策的,雖然程旬旬到現在還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相信孟毅這個人,可他做的每一件事。卻都是實打實的在幫她想辦法把唐義森踢出董事局,踢出唐氏。

期間,她雖然吩咐了孟毅,讓他找人暗中監視錢炳升,隨後她便吩咐了羅杏讓人再暗中監視孟毅。

聽羅杏的彙報,孟毅曾獨自一個人去過墓園,祭拜的應該是唐仕進,而且自從唐仕進昏迷入院,孟毅一直在暗中調查唐義森,甚至是當年唐雅文和她被綁架的事情,他都翻出來查了又查。

羅杏說孟毅跟了唐老爺子那麼多年,唐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對他也十分信任,說來兩人關係很好,孟毅做這些可能是想給唐老爺子報仇,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主僕情深。

再說,唐老爺子生前對他這麼好。但凡是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坐視不理。這些日子下來,羅杏也一直在觀察着孟毅和錢炳升兩個人,性子一冷一熱,孟毅話多一些,錢炳升相對來說對人要冷淡一些,除非你做錯的時。他纔會多說幾句。

程旬旬跟他們接觸也有一段時間了,對他們兩個的性格,多多少少是瞭解一些的。相對來說,她跟孟毅的關係要更好一些。

孟毅在私下裡也會關心她的一些私事,但錢炳升只要下了班,他就不會再多問一句,看起來是個公私非常分明的人。

所以孟毅看起來像親人,而錢炳升就真的是上下屬的關係。

就是因爲這樣,很多時候程旬旬反倒是覺得錢炳升更爲可靠,所以當孟毅把錢炳升跟唐義森私下有來往的照片給她看的時候,她多少是有些詫異的。

但就算這樣,程旬旬依舊不敢完全相信孟毅,畢竟唐仕進在世的時候,也說過他看出來究竟誰是背叛他的那一個。或者兩個人都是。

如果可以簡簡單單把這兩個人一併辭退,那事情倒是好辦,但作爲唐仕進最得力的兩個助手,這樣的人是不能隨隨便便開除的,因爲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們都知道。

除非用些非常手段,只可惜唐仕進沒來得及做些什麼,就離開了。

辦公室內靜默了一會,便傳出了動靜。

錢炳升說:“孟毅,你應該知道現在公司上下真正主事的人是誰,你真的認爲那個小丫頭片子能把公司經營好?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說,條件方面我們好商量。”

孟毅哼笑了一聲,說:“錢炳升,你忘記唐老生前怎麼對你的?他是信任我們才讓我們去輔助旬旬,你現在就這樣對他的?”

錢炳升哈哈的笑了起來,語氣裡充滿了諷刺,說:“這裡沒別人,你在我面前裝什麼忠心,平日裡我不戳穿你的真面目,也是看在我們同事多年的份上各自安好,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孟毅只冷哼了一聲,顯然是不想跟他多費口舌,“咱們各爲其主。”

“各爲其主?”錢炳升怪腔乖巧的重複了他的話,冷然一笑,說:“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的主子是程旬旬。”

站在門口的程旬旬不自覺的往門縫的方向靠了靠,大概是想聽的更清楚一些,其實此時此刻她很想看看孟毅臉上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不知道孟毅做了什麼,錢炳升又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嘲諷,笑了一陣之後,他才收斂了笑聲,沉默了半晌,他纔再度開口,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有些輕,程旬旬沒聽清,正打算再湊近一點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眼前的門似乎也被推開了一些,發出了一絲輕微的響動,裡面的人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麼,程旬旬幾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門就被裡面的人迅速拉開。

“旬旬?”開門的人是孟毅,他見着程旬旬,眼裡帶着一絲茫然和疑惑。

程旬旬此時的姿勢還保持着原來偷聽他們說話的動作,辦公室內的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像是把她從陰暗的角落拉出來,暴露在陽光下,讓她無處可藏。

雖然她是坦坦蕩蕩的,但被這樣撞破還是有些尷尬,她低低的咳嗽了一聲,頓了數秒之後,迅速的站直了身子,擡頭看了孟毅一眼,揚脣笑了一下,說:“孟叔。”

孟毅的目光裡依舊帶着茫然,盯着她看了一會之後,纔回過神來,說:“你來了,等你好一會了。”

“嗯。”程旬旬對上他的目光略微有些心慌,便迅速的轉開了視線,挺了挺背脊進了辦公室。

錢炳升的模樣有些狼狽,坐在沙發上,臉很難看,估計剛剛被抓的時候有過掙扎,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亂糟糟的。

她徑自走到他的跟前停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雙手交疊放在身上,低低的笑了笑,說:“錢叔,這麼晚了,你來公司加班啊?”

錢炳升擰了眉頭,擡眸看了她一眼,嘁了一聲,沒說話。

這會保安部的人已經站在門口了,等着她吩咐,叫了一聲,“唐總。”大概是怕她沒看見。

程旬旬的視線落在錢炳升的身上,並沒有轉頭看他們,只是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聽到。旋即,擡手示意了一下。

周衍卿知道她的意思,便對保安部的班長,說:“你們現在門口等着。”

他原本是倚靠着門框站着的,說完便站直了身子,走了進去,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孟毅看了他一眼,周衍卿察覺到他的目光,側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衝着他點頭淺淺一笑,算是禮貌的打過招呼了。

孟毅同樣禮貌一笑,便轉身走到了程旬旬的身側,說:“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了。”

程旬旬點了點頭,笑說:“錢叔,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只要你說的話,我可以放你一馬,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才,就算離開唐氏,也不會擔心找不到好的工作。你也該知道唐氏在商界的地位,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你該知道自己的行爲是業內所不恥的,傳出去的話,對你的影響可不太好。”

錢炳升冷着臉,只哼了一聲不說話。

程旬旬倒也不生氣,笑呵呵的繞過了身前的茶几,走到了他的身側坐了下來,側頭看着他,說:“錢叔,畢竟你是老員工,又跟了外公那麼多年,也幫他闖過了不少難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我現在知道你背叛了外公和我,但我也不願意把事情做的太絕,還是願意給你這樣的機會。”

話音落下,辦公室內便陷入了沉寂,誰都沒有說話,錢炳升的身側站着一個穿着黑西服的男人,這人應該是孟毅帶過來的,程旬旬僅用餘光掃了一眼。

程旬旬跟陸靖北接觸過,多少對這些保鏢打手是有點了解的,雖然這些人都穿着黑西裝白襯衫,看着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其中的區別卻比想象中要大的多,其實這些人的身上一定是有區別的。

起碼是能讓他們自己人區別開來的特徵。

程旬旬原本倒是不怎麼在意,但也就是隨便這麼一瞥,不小心就瞥見了這人揚了一下手,露出了手腕附近的紋身。

她並未看清,但那個位置那個模糊的圖案,恰恰讓她覺得有些熟悉,因此不由擡眸多看了這個保鏢一眼。

程旬旬有充足的耐心,但顯然孟毅的耐心有些不足,半晌之後,見錢炳升還不說話,他便忍不住開了口,說:“錢炳升,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在猶豫什麼?在唐義森和唐老之間,很難選擇嗎?”

錢炳升再次哼笑了一聲,顯然是對孟毅這番話表示不屑。

“你!”

不等孟毅再說下去,程旬旬便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背脊,笑說:“孟叔你急什麼?現在不是我們求人,而是有些人得求我們。不生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們不能強迫別人,孔子不是說了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孟叔你是個有良心的人,但你不能強求那些沒有良心的人做出有良心的事,是不是?”

此話一出,錢炳升倒是笑的更歡樂了,說:“看不出來唐總你的口才這麼好,眼光更好。”

他這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孟毅氣的瞪了他一眼,但還是生生忍住了怒意,說:“旬旬,不用再跟他多費口舌了,明天開董事會直接把他開除。將他的所作所爲公諸於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當老鼠,咱們也不攔着。”

程旬旬淡淡的笑,安靜的聽孟毅把話說完,旋即只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少說幾句。

“孟叔你能不能麻煩你去給我泡一杯茶,我喉嚨有些難受。”

孟毅看了她一眼,程旬旬只露出了一個孩子氣般的表情,然後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孟毅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出去之前,又看了周衍卿一眼。

周衍卿這會只是個旁觀者,就在門邊靠牆站着,並不參與到他們之間。見着孟毅過來,他便往邊上讓了讓。

孟毅拉開門正欲出去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問:“您需要嗎?”

周衍卿只攤了一下手,表示不用。

隨後,孟毅便出去了。

辦公室的門剛一關上,錢炳升就呵呵的笑了笑,說:“支開他?想跟我說什麼?”

“你錯了,我並沒有支開孟叔。孟叔是站在我這邊的,我沒必要支開他,就算他不是站在我這邊的,但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那麼我們就是朋友。你說呢?”程旬旬笑着挑了挑眉,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很可惜錢叔你卻成了我的敵人。”

“所以,日後不管你有什麼下場,都不要怪我不講人情,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給了你機會,你不珍惜,那麼……”

程旬旬沒有再說下去,只抿脣笑了笑,聳了聳肩。她說完就看向了站在門邊的周衍卿,竟然在這種談判的時刻,跟自己的老公眉來眼去的。

她就坐在錢炳升身邊,她的一舉一動全數都看在錢炳升的眼裡,他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正好就看到了周衍卿對着她十分寵溺的眼神,雖然皺着眉頭,但他還是能看到周衍卿眼裡的笑意。

這樣眼神的對視,看的出來,他們感情很好。其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個傳出來的信息就是感情很好。

錢炳升知道她的用意,嘁了一聲,小聲的說:“周衍卿現在都自身難保了。”

“是嗎?所以你覺得現在唐義森就能保住自己,保住你了嗎?”程旬旬看着周衍卿,對錢炳升用同樣的音量,笑說:“那我問問你,爲什麼周家的每一個人都遭殃了,唯獨周衍卿忽然轉危爲安了呢?好奇怪,你說這是爲什麼?爲什麼整個周家都被影響,可週衍卿自己的公司信和卻沒有受到任何干擾,爲什麼呢?”

程旬旬對着周衍卿微微一笑之後,便轉過了頭,說:“錢叔,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是我老公太厲害,還是太弱?”她的脣角斜斜的往上揚了揚,眉目之間充滿了篤定的神。

錢炳升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臉變得有些難看,眸子動了動,轉頭同她對視了一眼。

他抿着脣,不說話,顯然還是有顧慮的。

其實背不背叛倒是沒什麼,最可惡的應該是牆頭草,兩邊倒,到時候兩邊討不到好處。錢炳升現在顧慮的就是這個問題,怕到時候兩邊都討不到好處。

程旬旬的話不能完全相信,他現在倒是看不透這小丫頭了,之前一直覺得她就像個孩子,任意妄爲,總歸是沒想到她會有這麼深沉的心思。

現在想來之前的一切,大概都是她裝出來的。

再看周衍卿,確實不容小覷。

程旬旬小聲的說:“你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雖然有耐心,但對一個叛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猜當你被曝光之後,唐義森會不會保你。”

錢炳升側目,雙手交握放在身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你知道孟毅並不是全心爲你?”

程旬旬用餘光瞥了站在一旁的保鏢一眼,笑說:“我相信他。”

此話一出,錢炳升便露出了一個懷疑的表情。

“你管好自己。”

話音剛落,孟毅便端着茶杯推門走了進來。

辦公室內的氣氛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他迅速的掃了在場的人一眼,旋即便快步的走了過去,將茶杯放在了程旬旬的面前。

程旬旬伸手接過,喝了一口熱茶,潤了潤喉嚨,又等了十五分鐘之後,她便站了起來,說:“我看你的表現,再決定怎麼對你。”

隨後,程旬旬便從孟毅手裡拿了u盤,同周衍卿一塊離開了公司。

走出公司大門,程旬旬才猛地吐了口氣,徹底放下了架子。車上,程旬旬把玩着u盤出神,跟她說話也有些敷衍。

周衍卿伸手將她手裡的u盤給奪了過來,程旬旬一驚,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過去搶,周衍卿動作比她快,很快就換了一隻手,背在了身後。

程旬旬撲過去扯他的衣袖,半天才反應過來,無奈的笑了笑,鬆開了手,說:“你幹嘛啊。”

“在想什麼?跟你說話你也不理。”

程旬旬坐了回去,沒了u盤,便開始玩弄自己的手指,側頭看着窗外稍縱即逝的景,笑說:“沒什麼。”

說完,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轉頭看向了周衍卿,說:“剛剛在公司,你爲什麼要攔着我?”

“嗯?”周衍卿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程旬旬皺了皺眉,討厭他此時的裝傻充愣。

周衍卿輕淺一笑,說:“我做錯了?”

“沒有,你做的很對。”程旬旬搖頭,說:“如果不是這樣,我都不知道原來不單單隻有一個叛徒,而是兩個都是。”

她說着,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說辭,“不對,也許只是我想多了,畢竟孟叔私下裡還去祭拜過外公,他應該是真的在幫我,也許是拉攏了其他勢力來幫我,應該是這樣的。 ”她自說自話,顯然是有些底氣不足的。

神晦暗。

周衍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幹嘛露出這樣的表情?”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外公身邊似乎沒有一個真正忠心的人,這多可怕。最讓人心寒的,不是敵人怎麼對你,而是自己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和坑害。幸好外公不在了,不然他一定難以接受。”說完這句話,程旬旬有短暫的失神,但很快就回過神來,露出了笑容,擺了擺手,說:“不說這些了,總歸對他們留個心眼就對了。”

程旬旬笑呵呵的靠了過去,將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眼前攤開了手掌,說:“現在可以還給我的?”

“回家再還。”周衍卿將u盤在她的手心裡戳了一下,在程旬旬準備握住的時候,迅速的抽離,讓她撲了個空。

晚上睡覺的時候,程旬旬忽然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對着他的後腦勺,問:“周衍卿,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提醒我的?”

她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迴應,便支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小聲的叫了一聲,“周衍卿。”

“周衍卿,你睡着了嗎?”

仍然沒有迴應,黑夜裡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只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那麼快就睡着了?”

她幫他掩了掩被子,就這麼在支撐着身子,看着他,明明什麼都看不清。她摸了摸嘴脣,抿了抿脣,慢慢的低頭湊近他的耳朵,輕輕的在他的耳垂上親了一下。

程旬旬很喜歡他身上獨有的味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就是很好聞。

她親完之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玩了玩他的頭髮,半晌之後,才安安分分的躺好睡覺了。

……

第二天清晨,鬧鐘沒響,程旬旬就醒了。

她剛要起來,周衍卿便伸手將她摁回了牀上,正好鬧鐘就響了起開,他手長,伸手拿過了牀頭櫃上的手機,擡頭看了一眼,就把鬧鐘給關了,隨即就將手機丟回了牀頭櫃。

程旬旬又掙扎了一下,可他的手扣在她的肩膀上,就是不放手,還閉着眼睛假裝睡覺。

程旬旬妥協了片刻,但她是絕對再也睡不着的,心裡的時間滴答滴答過去,終於忍不住了,再次掙扎着準備起來。但只要她一動,她就能感覺到周衍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會用力,她像個神經病一樣在牀上撲騰了兩下之後,終於不動了。

想轉身面對他,都被他牢牢的摁在牀上,不許動。

她無奈的側過頭,他依舊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其實明明根本就沒有睡!她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輕輕的動了動,說:“你要幹嘛啊?我上班要遲到了,今天很重要。”

說完,周衍卿便轉而摟住了她腰,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說:“嗯,今天很重要。”

“所以,你放手讓我起牀啊。”

“你忘了?”他沒有睜開眼睛,只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什麼?”程旬旬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周衍卿吸了口氣,睜開了眼睛,對上了她有些茫然的目光,說:“你忘記昨天我跟你說的話了?”

他臉上沒什麼笑,還有點兒嚴肅,彷彿她要是真的忘記了,就會有懲罰。程旬旬抿了抿脣,努力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可滿腦子卻都是錢炳升和孟毅的事情,還真是想不到別的。

她繼續很努力的想,周衍卿也不提醒她,單手支起了腦袋,就這麼看着她,等着她把昨天的事情想起來。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程旬旬終於想起來了,“你是說小諾的事兒?”

周衍卿露出了一點笑容,算是默認了。

程旬旬皺了一下眉,無奈的笑了笑,說:“我以爲你是跟我開玩笑的。”

“並不是。”

兩人對視數秒,程旬旬才點了點頭,笑說:“好,我知道了。但是我要先去一趟公司,交代一些事情再回來。”

默了一會之後,周衍卿便鬆開了手,算是同意了。

程旬旬匆匆起牀,穿戴整齊之後就去了公司。

她到的時候,錢炳升已經來上班了,如同往常一樣,彷彿昨天夜裡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便叫了羅杏進了辦公室,同她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孟毅便進來,想跟她商量接下去的事情。

不等他開口,程旬旬就打斷了他,說:“孟叔我今天有事要休息一天,有什麼事情等過了今天再說,好嗎?”

孟毅顯然是不能理解,但程旬旬也不想再多做解釋。等他出去,錢炳升就進來了,見着他程旬旬反倒沉靜了下來,坐在了老闆椅上,衝着他擺了擺手,說:“進來。”並對羅杏道:“先給我泡杯茶進來。”

羅杏看了她一眼,也沒多問什麼,就出去了。

錢炳升坐在了她的面前,程旬旬也不跟他繞彎子,問:“有決定了?”她的臉上掛着友好的笑容。

“是。”

程旬旬只看着他不說話,等着他自己表態。

沉默了半晌,他才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總歸是將唐仕進對他的好感謝了一遍又一遍。

程旬旬聽着有些不耐煩,“說重點。”

“你是唐老最疼愛的外孫女,我自然是要站在你這邊。”

“嗯,那你應該明白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說什麼話了?”

“知道。”他點了點頭。

“好。”程旬旬點點頭,“那你先跟我坦白,之前揹着我外公幫唐義森做了多少事,外公的死,你又參與了多少。你放心,你現在是我這邊的人,我一定會保你平安無事,只要你跟我說實話。”

錢炳升自然是沒有那麼愚蠢,程旬旬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更不會相信程旬旬說的保他平安無事。

他笑了笑,說:“你放心,我做什麼事都留着一手,不管是對唐老,還是對唐義森都一樣。這是我自保的東西,所以你應該體諒我的處境,你若信得過我。”

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但程旬旬心裡明白,有些事情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她心裡會打的小算盤,錢炳升自然是要防着的。

程旬旬淺淺一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說:“那好,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當然。”他說着,便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隨後,程旬旬就回了家。

回到家的時候,徐媽帶着小諾已經到了瑞景,周衍卿正在親自喂小諾吃東西,但小諾完全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調羹舉到他的嘴邊,他就轉開頭躲過去了,抓自己的玩具玩。

周衍卿大概是哄了一會了,但小諾完全不理他,這會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眉頭緊緊的皺着,一把將他手裡的玩具給奪了過來,丟在了一旁,小勺子往他嘴裡一杵。

小諾舉着雙手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大概三四秒的時候,他便張嘴哭了起來,嘴裡都是米糊。

“別哭,一個男孩子那麼愛哭像什麼話。”他這麼一吼還挺有效果的。

小諾癟着嘴,小腦袋轉來轉去,像是在找人,但怎麼也找不到,就生生忍下了哭意,看起來十分委屈。

程旬旬見狀快步的走了過去,瞪視了他一眼,小聲的說:“你兇什麼兇,他還是個孩子,知道什麼。”

小諾大概是聽明白了程旬旬是在幫他,剛剛還忍住的哭意,這會便釋放了出來,哭的特別大聲,而眼淚就那麼幾顆。

廚房裡的徐媽聽到動靜就走了出來,見着程旬旬在,就立刻停下了腳步,又默默的回了廚房,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還是程旬旬一轉身看見了她的背影,叫了一聲,“徐媽。”

徐媽聞聲這才停住了腳步,頓了幾秒才轉過身子,衝着她笑了笑,說:“旬旬,回來啦。”

“是啊,今天專門請假休息一天,陪他們父子兩的。”

“嗯,好。”徐媽的話不多,應了一聲之後就轉身進了廚房。

程旬旬站在原地看着徐媽的背影,不自覺的皺了一下眉,總感覺徐媽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如果換做以前,她一定會特別開心,並且叨叨兩句。

“徐媽怎麼了?”程旬旬頓了下來,將小諾抱了起來,側頭看了周衍卿一眼,問道。

周衍卿直接坐在地毯上,手裡攪拌着小諾的米糊,問:“什麼怎麼了?”

“你沒覺得徐媽跟以前有些不一樣嗎?她今天話特別好,而且剛剛她明明看見我了,也沒有主動給我打招呼,她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衍卿看了她一眼,對此不以爲意,笑說:“是你想太多了,徐媽一直都是這樣。沒打招呼大概是看我們一家三口剛團聚,不好意思打斷。”

“是嗎?”程旬旬喃喃自語,又轉頭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諾大概是覺得自己被無視了,便又哇了一聲大哭了起來,分貝極高,嚇了程旬旬一跳,趕忙好好哄他。

程旬旬來了,周衍卿就把照顧小諾的事情交給了她。

小諾不哭之後,程旬旬心裡還是記掛着徐媽的反應,逗弄了他一會之後,就站了起來,對周衍卿說:“你先照看一下,徐媽在廚房好久了,我去看看有什麼忙要幫的。”

周衍卿也沒攔着,只看了她一眼。

程旬旬把玩具塞進小諾的手裡,就起身去了廚房。

徐媽正在那裡洗菜準備午餐,洗的十分專注。連程旬旬進來都沒有聽見,直到她出聲,徐媽嚇了一跳,手裡的一顆青菜,撲通一下掉回了水槽裡。

“怎麼了?”程旬旬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樣子,臉上帶着一點驚訝,笑說:“嚇着你了?”

徐媽的臉有些白,笑的有些尷尬,看她一眼就立刻低下了頭,拿起了水槽裡的菜,說:“沒有沒有,你進來做什麼?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你跟小諾好不容易見一次面,快出去跟他好好處一會。我這兒不用幫忙。”

“沒事,我來幫你。我不但很久沒跟小諾見面了,也很久沒跟你見面了。徐媽,我也挺想你的。”程旬旬笑着捱了過去,同她並肩站在一起,挽起了袖子打算跟她一起洗菜。

徐媽立刻用身子將她隔開,說:“真的不用,中午菜不多,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兩人就這樣糾纏了一會,程旬旬算是看出來徐媽在她面前非常不自在,連笑容都顯得很尷尬。

程旬旬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說:“徐媽,你不想見到我?你是不是討厭我?”

徐媽這才停止了掙扎,眉頭微蹙,“當然不是,我怎麼會討厭你。”

“那你爲什麼要躲着我?”

“沒有,旬旬你想多了。”

程旬旬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說:“徐媽,我們雖然不常在一起,可是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對我就很好,我從小缺少母愛,可能我沒告訴過你,在我心裡你就像我媽媽一樣。”

徐媽的眼眶紅了,她緊緊的捏着青菜,菜葉都被她給捏碎了。她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掙扎什麼。

半晌,她才猛的將手裡的東西放進了水槽裡,轉身的時候,正好周衍卿站在了門口,單手抱着小諾。

“你們在幹什麼?”

程旬旬鬆開了手,回頭就看到小諾留着鼻涕吃着手指,她皺了眉,“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他流鼻涕了你沒看見嗎?”

“你自己不照顧,還怪我?”

趁着程旬旬沒注意,徐媽立刻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推了一下程旬旬的背脊,說:“好了,我都說了這裡我一個人就夠了。先生哪裡照顧的好小諾啊,你快出去。”

程旬旬也沒執着,順勢就走了過去,將小諾抱了過來,先是拉開了他塞在嘴裡小手,順手就擦掉了他的鼻水,斜了周衍卿一眼,小聲嘀咕,“讓你看着都看不好,真是的。他是你親兒子哎。”

周衍卿只笑笑,說:“他好像拉屎了,有點臭。”

程旬旬聞言,在小諾身上嗅了嗅,確實聞到了一股子粑粑味。隨即就抱着小諾出去了。

周衍卿依舊站在廚房門口,餘光見着程旬旬抱着小諾進了嬰兒房,這才轉回了視線,對着徐媽,說:“徐媽,有些話不要亂說。知道嗎?”

徐媽是背對着門口的,周衍卿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她咬了咬牙,說:“可是先生,你這樣瞞着旬旬真的好嗎?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周衍卿眯了眼眸,眸漸深,說:“有些事情,知道了痛苦,寧可不知道。”

“可你瞞住不了一輩子。”

周衍卿皺眉,說:“閉嘴,如果你閉不上這嘴,我會讓你去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說完,他就離開了。

徐媽轉頭,周衍卿已經不在廚房門口了。

程旬旬其實照顧小諾的時間不長,所以換尿布什麼都,她還是處於新手期,並不是非常熟練。

小諾是個十分乖巧的孩子,被程旬旬折騰來折騰去好一會都沒哭,大概是屁股糊着粑粑難受,他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一次是真哭,眼淚一直往下掉,一隻手還忘不了往嘴裡塞。

周衍卿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程旬旬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

“怎麼了?你怎麼反倒把他弄哭了?”

程旬旬不說話,只專注的弄着尿不溼,周衍卿也不打擾她,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活。小諾一直哭,多少有些煩,他就拿了玩具過去逗他,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一會,小諾止住了哭泣,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周衍卿手裡的小黃鴨,起先有些訥訥的,周衍卿搞了幾個花樣之後,他便破涕爲笑。

程旬旬說:“你還挺有一手的。”

“小孩子都一樣。”

小諾不哭了,程旬旬也就沒那麼着急了,手法雖然還是有些生疏,但起碼沒有開始那麼手忙腳亂了。記嗎歲才。

兩個人照顧一個孩子,氣氛十分融洽,徐媽過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這樣溫馨的一幕,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就默默走開了。

那天,他們一家三口一整天都待在家裡,程旬旬很開心,如果沒有最後周嘉遇打來的一通電話,那麼這一天在程旬旬心裡近乎完美。

周嘉遇說:“我媽出不來了。”

程旬旬拿着手機,小諾原本是趴在她的身上玩,程旬旬單手將他挪到了周衍卿的身上,衝着他指了指手機,就起身去了陽臺。

“怎麼回事?怎麼又不能了,我們不是已經打好證明了嗎?”

“不知道,我晚上去接人的時候,他們說我媽是重度患者,不能回家修養。”

周嘉遇說。

程旬旬默了。

“沒事,我再想想辦法。”周嘉遇笑了一下,在電話那頭寬慰道。

程旬旬沉吟了片刻,說:“是有人在背會搞鬼了。”

“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如果實在不行,我再找你商量。”周嘉遇怕她多想,說:“我打過來只是跟你交代一聲結果,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程旬旬說:“抱歉,有可能是我的問題。”

“沒關係,未必是你的問題,也有可能是周家……”

程旬旬笑了,說:“周嘉遇,周家現在沒人會在意江如卉是不是在精神病院。”

周嘉遇便不說話了,兩人沉默了一陣,程旬旬才說:“就這樣,我掛了。”

“嗯。”他沉默了一陣,才應該了一聲。

掛了電話,程旬旬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她大概是忘了時間,當陽臺的燈亮起,她纔回過神來,猛然回頭,就看到周衍卿站在門口,說:“在幹嘛?”

“噢,沒什麼。”程旬旬笑了笑,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裡,走了過去,說:出去,你不會把小諾單獨放在客廳了”

“我看起來像是不負責任的爸爸嗎?”

“很像。”程旬旬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

“誰的電話?”

程旬旬揹着他,說:“怎麼?你現在開始查電話了?”

“是啊,你現在見識廣了,萬一呢。”

程旬旬笑,說:“你那麼好,我還能看得上誰啊。”

“誰啊?”周衍卿依舊不依不饒。

“孫杰啦。”程旬旬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說:“上次我不是找過他嗎,他還記在心裡,等了那麼久見我沒有反應,就給我打了電話,問我考慮的怎麼樣。”

“是嗎?”周衍卿伸手把她拉到了身前,圈住了她的身子,低頭看着她。

“不然你以爲是誰啊?孫杰想來不把你放在眼裡,不是嗎?”

周衍卿不動聲,目光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手指撥弄了一下她額前的頭髮,說:“孫杰確實不把我放在眼裡,不過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現在你身後的嗎?”

程旬旬臉上的表情一僵,雙目微瞠,乾笑了一聲,說:“你還監視我,你想幹嘛?”

她掙扎了一下,想掙開他的懷抱,但他的手像是鐵臂一樣,將她牢牢的圈在身前,兩人臉上的笑容都開始變淡。

就這樣望着對方,都不說話。

程旬旬的心砰砰直跳,略有些心慌。

“幹嘛不告訴我?爲什麼不找我幫忙?”

“丟面子啊。之前我還說我有能力辦到,可現在還不是弄不出來,多沒面子。”

周衍卿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輕笑一聲,“在我面前你還在乎面子?”

“你這是小看我了?”

“我來想辦法。”

“噢。”程旬旬點點頭,默了一會便轉開了話題。說:“出去?”

“嗯。”他鬆開了手,並點了點頭。

隨後,程旬旬便一直抱着小諾玩,晚上睡覺,她也抱着小諾跟他們一起,讓小諾睡在了他們之間。

程旬旬的身上大概是有一股奶香味,小諾起初還有點怕生,一天下來倒是很黏旬旬。

這會正趴在她的身上,爬啊爬的,特別開心。

周衍卿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母子兩在牀上玩的十分開心,小諾坐在牀的中間,程旬旬一會鑽進被子裡,一會冒出來,逗得小諾笑個不停。

總是衝着她揚手,像是要她抱抱。

“別玩了,小諾樂了一天也累了。”周衍卿過去,撤掉了程旬旬身上的被子,命令道。

她臉上還帶着笑,坐了起來,整了整頭髮,說:“好呀,我本來就等着你洗完澡睡覺啊。”

她把小諾抱到了身前,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母子兩幾乎同時擡頭看他,連神態都有幾分相似,莫名有些可愛。

“好。”周衍卿不自覺的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尾音拖的特別長。

小諾到了新鮮地方精力莫名好,三個人躺下,他就在中間滾來滾去,一會趴在旬旬的手臂上,在她的身上亂摸,小手總是準確無誤的摸到她的胸。

程旬旬每次都被他嚇一跳,小諾每次都顯得很開心,她只要呀一聲,他就咯咯笑,特別開心,還留口水。

活像個小狼。

周衍卿反倒像個局外人,終於,在小諾第n次襲胸的時候,周衍卿一把將他騰空抱起,他頓了一下,又開始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幹嘛啊。”程旬旬說。

“他欺負我老婆,站牆角。”

說着,周衍卿還真的拎着小諾,走到了牆角,給他拿了條毯子,還真把他丟在了牆角。

“你還真讓他去牆角啊,周衍卿你有毛病。”

周衍卿一把將過去營救小諾的旬旬抱了起來,直接把她丟到了牀上。

“五分鐘,不然不長記性。”

程旬旬又好氣又好笑,瞪了他一眼,說:“你有病啊,他還不到一歲。”

“從娃娃抓起。”

程旬旬被這一句話給逗笑了,小諾雖然被丟到了牆角,但看起來還是很高興,咯咯的笑着,原本是坐着的,這會往前一撲,就趴在了地上。

一挪一動的往牀邊爬過來,他還不是很會爬,樣子十分蠢笨可愛。

程旬旬可捨不得把兒子丟在一邊,但周衍卿愣是拉着她過了五分鐘,才讓她過去把兒子接回來睡覺。

經過那麼一鬧,小諾大概也是累了,沒一會就在程旬旬的懷裡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將孩子安置在他們之間,將燈光調到最暗。並沒有徹底關掉。

房間內變得靜謐而又溫馨,程旬旬看着小諾睡覺的樣子,滿心滿眼的歡喜。

周衍卿捏了一下她的臉,說:“你看了他足足有十分鐘了,中間一眼都沒看我。”

“小孩子長的好快,每次見他都跟之前不一樣了,他每天都在長大,只可惜我看不到他每天的變化,錯過了他的成長。很遺憾。”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摸着小諾的臉頰,滿眼的遺憾。

“我讓徐媽拍記錄片了,以後沒事你可以看。”

程旬旬的眼角流出了眼淚,她迅速的擡手擦掉,點了點頭,說:“好。”

周衍卿摸了摸她的臉頰,支撐起身子,湊到她的跟前,親了親她的臉頰,小聲的說:“睡。”

她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隔天清晨,程旬旬是被小諾給鬧醒的,他不停的扯弄着她的頭髮,手勁特大。

程旬旬睜開眼睛時,頭髮已經被折騰的像個鳥窩一樣了。

小諾還特別開心,看到她醒來,還張嘴“啊”了一聲。

程旬旬湊過去連着親了他三下,親的小諾咯咯直笑。程旬旬也跟着他笑,周衍卿是被他們的笑聲弄醒,伸了個懶腰,便伸手將這一大一小一起抱進了懷裡。

如果生活每天都可以這樣圓滿,還有什麼遺憾呢。可不知道爲什麼,程旬旬總覺得怪怪的,明明很溫馨很美好,卻覺得哪裡不對勁,究竟是哪裡,她又說不出來。明明是開始,她卻覺得這一切像是最後。

她今天還要上班,因爲小諾遲了一點,一家傷口一塊吃了早餐,程旬旬又滯留了一會,直到羅杏打電話詢問,她才準備出門。

周衍卿抱着孩子,送她到樓下,見着她上車爲止。

車子消失在視線裡,周衍卿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將孩子遞給了徐媽,小諾直直的看着他,一邊吃着手指。

“回去準備準備,十點他們過來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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