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攤主做足了準備,開始了在秋辰坊市的坑人大業。
同時他還買通了幾個巡查的修士,保證自己在不犯大錯誤的情況下,不懼外人搗亂。
前文說了,也有人回來找他後賬的,但是他穩穩地扛住了。
今天馮君若是沒有招呼皇甫無瑕一起來,此人也未必會害怕那十五萬靈石的罰款——反正那個花盆並沒有進入交易狀態。
所以說,馮神醫把皇甫會長請來,還真是一步妙棋。
但就算是現在,攤主也不願意把這個贗品交出去——他買的時候,也不止一千靈石,更別說還要搭上一株九華瓊芝。
不過這一次,皇甫無瑕是不可能再向着他說話了,她的臉一沉,“那你是不願意這麼處理了?”
人爲財死這話,真的是一點沒錯,矮胖攤主捨命不捨財,“一千靈太虧了。”
皇甫無瑕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眼中射出一道冷芒,“我已經很幫你了,這是你自找的……那就通知管理處吧。”
說完之後,她的目光也不收回,就那麼冷冷地看着對方。
很顯然,如果管理處處理得令她不滿意的話,她很有可能私下找回場子。
攤主的心裡有點發涼,如果這麼看他的是馮君,他未必會太在意,天通的貴客又如何?他坑騙過的大勢力子弟多了去啦,也沒見誰奈何了他。
既然選擇了修道,就要有一顆勇猛精進的心,所謂富貴險中求,不敢冒險,還說什麼修道?
但是皇甫無瑕的注視,還是讓他有點觳觫,皇甫家族和天通商盟,算是他招惹到的最大勢力了,更關鍵的是——這個皇甫會長在一開始的時候,是在爲他說話的。
而他現在不賣她的賬的話,在某種程度上講,相當於背叛——背叛了她用心良苦的庇護。
那麼問題來了,遭遇到背叛的女人……會爆發出多麼恐怖的怨念?
就在這時,兩名修士駕着法器,自遠處凌空飛來。
秋辰仙坊嚴禁飛行,不過怎麼說呢?這就像地球界嚴禁闖紅燈一樣——警車例外。
兩名修士降落下來,左右看一看,一名煉氣八層的黑臉修士出聲發問,“怎麼回事?”
他的修爲不算高,但是誰敢無視的話,自然會有修爲高的修士趕來處理。
矮胖攤主趕忙站起身發話,“沒事沒事,一點誤會而已,白巡查您去忙好了。”
黑臉修士冷冷地看着他,“真的沒事嗎?”
“確實沒事,”矮胖攤主跟白巡查的關係其實不錯,兩人修爲相當,還在一起喝過幾回酒,但是他並不認爲,只憑這點交情,就能請得動對方頂住皇甫無瑕的壓力。
他賠着笑臉發話,“就是一樁生意,他們想買我的靈植……然後討論一下花盆的問題。”
白巡查掃一眼,他倒是不認識皇甫無瑕,但是天通商盟的出塵中階修者,他卻是認識的。
不過這是他的工作時間,也不好公然打招呼,只是微微頷首,“原來許上人也在……現在誤會解決了嗎?”
矮胖攤主聽得心裡更涼了——其實白巡查是知道他的貓膩的,也支持過他的“反撿漏”行爲,但是此刻對方並不公然表態,就已經說明問題的嚴重性了。
他賠着笑臉回答,“解決了,解決了,我決定連花盆一起贈送。”
果不其然,白巡查就像沒聽懂他的話一樣,微微頷首,“嗯,解決了就好,和氣生財嘛。”
皇甫無瑕則是瞥了那攤主一眼,輕哼一聲,“算你識相。”
說完這話,他們一行五人拿起那盆九華瓊芝,就那麼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圍觀的人羣見狀,也轟然散去。
白巡查若有所思地看着馮君一行人,直到他們消失不見了,才走到小攤前,沉聲發問,“那個煉氣期的女修,是皇甫無瑕?”
他雖然不認識皇甫會長,但也是得了別人的通報,才趕過來的,現場的事因,他很清楚。
對方一行人,一共兩個女修,其中一個是蛻凡期,煉氣期的自然是皇甫無瑕。
矮胖攤主看他一眼,點點頭又嘆一口氣,“是啊,那個就是皇甫家的,聽說是天通的會長。”
“凡俗界的會長而已,”白巡查輕描淡寫地發話,“不過這小女孩兒,確實很了不得,我聽說過她……鑑寶眼撿過不少漏。”
說到這裡,他狐疑地看攤主一眼,“老樑,你那花盆,不會真是寶物吧?”
“是寶物我早就收起來了,鑑定多少回了,”攤主老樑哭笑不得地回答,“不是她要買,是那個什麼落花時節一定要買……關鍵是價格太低了,我買假貨都花了一千多,這次虧大了。”
他始終耿耿於懷的,就是在這一樁買賣上虧了,卻渾然不考慮,他藉着這個花盆,賣了三十多株靈植出去,在裡面賺了多少。
他不解地發問,“你說這年頭的有錢人,怎麼都這麼軸呢?”
白巡查則是嘆口氣,幽幽地回答,“世俗界最近流傳一句話,有錢任性,沒錢認命,人家有錢,當然可以任性……我說,你那花盆真的不是法器?”
在回去的路上,皇甫無瑕一言不發。不過一進入馮君所佔據的一小片地方之後,她馬上就出聲了,“這花盆是仿製的綰雲鼎,仿製的非常不成功……”
“有點水平的人都看得出來,你確定自己一定是撿漏了,不是被人忽悠了嗎?”
這話她在路上就想說了,不過許上人一直左右顧盼,顯然不是特別安全,來到馮君這裡就不同了,雖然是野營,但也布了不少陣法,許上人也明顯地放鬆了下來。
至於說綰雲鼎,能被皇甫無瑕記在心上的法器,肯定差不了。
此鼎能吸取草木精華,同時反哺修者——而且是反哺多個修者,相當於是非常強悍的奶媽。
事實上,綰雲鼎也能培植靈植,效果還格外地好,攤主在這一點上,說得也沒錯。
不過綰雲鼎的製作方法,千年之前就斷絕了。
馮君似笑非笑地看着皇甫無瑕,“這就不能是個殘破的綰雲鼎嗎?”
“不能,”皇甫會長很乾脆地搖搖頭,異常肯定地回答,“只要是綰雲鼎,哪怕是殘破的,對靈植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是那一株九華瓊芝的生機,是有些萎縮了。”
鑑寶眼真不是白給的,她一眼掃去,不但鑑定出了贗品,也看出了九華瓊芝的狀態。
但是跟馮君的手段相比,還是差了一點,馮君笑一笑,“這個……先拿個花盆來,咱們把這株九華瓊芝移植出去再說。”
對於天通商盟來說,這真的不是什麼問題,九華瓊芝之所以罕見,是幼苗難尋、培植費時間,以及培植過程中,要耗費大量的靈氣和木氣,但是有錢的話,這都不是大問題。
沒過十分鐘,天通商盟就送來了一個荊木花盆,荊木含有極其強韌的木靈氣,這樣一個花盆,再加上富含靈氣的土壤,短期內保證九華瓊芝正常生長,沒有任何問題。
把瓊芝移植出去之後,大家就是琢磨這個花盆了。
上官雲錦對馮君相當信任,而且她對各種材料,也相當熟悉,仔細分辨之後,她若有所思地發話,“按照材質分析,這個花盆好像……有點偏輕了?”
皇甫無瑕在這一點上,還真是有點不如她,她拿起花盆來掂一掂,還是感覺不出裡面的細微差距,於是試探着問一句,“有夾層?”
馮君笑着搖搖頭,“不是夾層,而是裡面有一件鬱槿石做的盆子,外面的這些金精、隕鐵和天辰沙,是要掩飾裡面的盆子。”
“這樣?”皇甫無瑕眼睛一亮,“那這一定是好東西了。”
馮君前天看上的寶物裡,並沒有算上這件,因爲他不知道九華瓊芝的行情,也不知道鬱槿石這種很罕見的石材,價格是多少,所以無法推斷這一樁生意的漏洞有多大。
不過他倒是見識了,別人打算買九華瓊芝,攤主開出了一千靈的價格。
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了,在那名顧客眼睛注意不到的方向,有兩名相距不遠的攤主,用戲謔地眼光看着這一幕,臉上也有淡淡的、謎一樣的微笑。
馮君來自信息爆炸的位面,他本身也喜歡研究各種商業案例,對這種套路並不陌生。
雖然他不能確定,攤主打算如何坑人,但是能採用的手段,也就那麼幾種——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回來之後,他了解一下相關的價格,不但確定了攤主是在做局,更是發現鬱槿石這種罕見的石材,相當地昂貴。
不過這些猜測,他沒有找皇甫無瑕推演,因爲他對她的人品,實在不敢過分地信賴。
沒錯,商家是要講誠信的,但是人家先下手爲強的話,也不能說她就壞了規矩,先到先得本身就是商業鐵律——到時候,只要人家給他點信息費,也完全說得過去。
所以他今天邀請皇甫無瑕前往市場的時候,才臨時告知她一個大概情況。
皇甫會長也能感受到他的戒備之心,不過生意場上本該如此,沒有防人之心的話,被坑只能怪你幼稚,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絕對不是老實孩子。
所以她並不介意這些,反而是從天通商盟裡火速招來兩個匠師。一門心思想知道,裡面鬱槿石製作的,是何等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