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高層緊急磋商了一個晚上,最終迪克.富德和他的同事們確定了一個收購方案,以每股18美元的價格出售2.2億份優先股股權,並且以每股22美元的執行價出售給巴菲特3000萬份認股權證。如果該筆交易順利完成,雷門兄弟將籌集到40億到45億美元左右的資金。
股票這個價格比市場上的價格溢價了20%左右,而權證的價格則比巴菲特所開出的20美元每股的執行價高出10%。依照迪克.富德和他同事們的分析,前者的價格差別不大,只要索羅斯對雷門兄弟的消息一傳出,這20%的差價很快就能抹平,倒是漲幅不比前者的權證,雖然只有10%的漲幅,但因爲涉及到是否增發和未來的預期,雙方說不得還要脣槍舌戰一番。
不管怎麼樣,迪克.富德已經有充足的理由來憧憬未來了,雷門兄弟的危機很快就要解除,不死鳥的名頭保住了。爲了能夠儘快地將所有的細節敲定,他已經在凌晨時分迫不及待地坐上自己的私人飛機,從內布拉斯加州直飛紐約,在那裡他將和自己的團隊以及律師們商量所有的交易細節,然後以傳真的名義發送給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
至於韓國方面,抱歉,迪克.富德已經不感興趣了。
而這一切,包括赫伯特.麥克達特在內的雷門兄弟高層都不知情,閔裕聖就更不用說了,他們還在努力地達成交易。
新的交易方案是:韓國財團方面不想接手任何雷門兄弟所有的商業不動產和住宅不動產,除此之外。韓國方面願意接手雷門兄弟的大部分股票。
不接手雷門兄弟的地產投資,很顯然是想把這一塊徹底剝離,不管是出售還是長期租賃,總之這部分資產不會列入到交易的清單當中。這很容易理解,韓國人不願意涉足到地產這一泥潭當中。雷門兄弟這邊先是激烈地表示反對。但很快雙方就對此達成了一致,開始坐下來談報價的情況。
“我已經得到了授權!”
臨近中午時分,閔裕聖從門外走進會議室,自信滿滿地對等候在其中的衆人說道,“大韓民國交易委員會已經批准了這一次交易。現在,我們來討論討論價格的問題。”
雖然已經到了午餐的時間。但並沒有人提議去用餐,雙方都很明白,談判已經到了關鍵時候,這個時候最好先摸清對方的低價,然後再相應地運行談判技巧和策略。
“1.25倍的賬面價格。我們將收購80%的市面股份。”
在和自己的一方用韓語竊竊私語了半天之後,閔裕聖報出了一個讓對方一方目瞪口呆的價格來。
原本雷門兄弟一方也在頻繁地交換意見,不過在聽到閔裕聖的報價之後,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赫伯特.麥克達特,他臉色飛快地閃過一絲喜色,隨後禮貌地朝着閔裕聖點了點頭,接下來繼續和其他人交頭接耳地低聲交談。
昨天雷門兄弟的收盤價是15.57美元。按照25%的溢價來說,在未來交易完成的這段時間內,80%的股份可能會按照20到25美元每股的價格成交。這個價格足夠讓在座的雷門兄弟高層們滿意。雖然這意味着他們被徹底地排除在新雷門兄弟的管理層之外,但他們每個人都能拿到數億美元的現金,去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強抑着心頭的狂喜,赫伯特.麥克達特飛快地和幾個主要人物交換了一下意見後,就決定接受對方的報價,甚至連還價的過程都省略了。“閔,你的價格相當合理。我們都表示原則上的同意。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小細節,即我要將這個條件上報董事長。等待他的批准。相信問題並不會很大。這樣吧,到晚上七點鐘,我們在這裡繼續談判,希望到時候我們能夠達成交易。”
“不在場的人”終於發揮了作用,旁觀的江山默默地想到,然後他就看到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起。他心裡“咯噔”一下,知道這個消息必須第一時間通知給鍾石。
鍾石將他塞入談判團的用意雖然沒有明說,但江山卻是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就是將發生在談判團裡的一舉一動彙報給鍾石。儘管到目前爲止,鍾石只是默默地聽,從來沒有對此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江山知道這只是時機未到,或許眼前所發生的事就是那個時機。
“我知道了!”電話那邊的鐘石沉默了片刻,就果斷地說道,“講電話給閔裕聖,我來和他說。”
江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老闆打算和閔裕聖攤牌了。
“終於來了!”
當江山將手機遞送給閔裕聖的時候,他意識到鍾石終於要出手了。在此之前,他早就猜到鍾石爲什麼一定要在談判團隊裡安插人手的原因,只不過一直以來他都存了僥倖心理,但這一幕真正發生時,他還是感到有點悲哀。
“鍾先生你好,我是閔裕聖。”閔裕聖語氣沒有絲毫的感情,完全的公事公辦,“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和之前卑躬屈膝的語氣完全不同的是,閔裕聖毫無感情的語氣當中隱隱還有幾分怒氣。此一時彼一時,任誰在這種時候被人橫插一腳,都會感到非常不爽,就更別說閔裕聖這個野心勃勃的新貴了。
“聽說你們即將收購雷門兄弟80%的股份?”鍾石同樣是壓抑着怒火,在這個金融行業已經很少有人不敢不重視他意見的年代,居然還有人敢違逆自己的意見,這讓他感到非常不爽。但問題是對方是國有銀行,有韓國政府在背後撐腰,所以自己在面對閔裕聖的時候說話還是要權衡二三,“聽說這筆交易達成在即。我是來預先恭喜你的。”
對於鍾石對這筆交易持什麼態度,閔裕聖心中如同明鏡一般,對於鍾石的“恭喜”他自然是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隨後就正色問道:“鍾先生專門打來電話,不是專門爲了恭喜這個事情的吧?”
他的意思自然是有話說話。沒話就掛電話,不要浪費他的時間。
鍾石自然聽出他的不耐煩,當下淡淡地回答道:“既然閔先生你這麼能幹,不如也幫我找找買家,看有沒有人願意接手我手頭上韓國產業銀行的股份!”
“你是在威脅我嗎?”閔裕聖的瞳孔猛然收縮,緊接着勃然大怒。“鍾,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自己做空雷門兄弟的股份就算了,難道還不容許我們收購他們嗎?”
或許是因爲太過氣憤,又或者一激動就這樣,閔裕聖竟然結巴了起來。“你……你現在居然拿這個來威脅……你……”說到最後,他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別激動。”電話那邊的鐘石反而淡定了起來,“其實我早就有了減持韓國投資的打算,只不過現在是個契機。我並不是針對韓國產業銀行一家,因爲這一次我不僅要拋售韓國產業銀行的股份,也會減持韓亞金融的股份。所以拜託閔先生在美國市場上替我尋找買家,因爲如果找不到買家的話,我就不得不在二級市場上拋售了。”
閔裕聖的臉色更是變得煞白無比。宛如一張白紙。
所謂“早有了減持韓國投資”的鬼話一聽就是託詞,就憑着鍾石後面所說的“這次是個契機”就知道。之所以這麼說,鍾石還是給對方留了面子。不想徹底撕破臉。鍾石知道,對方肯定能聽出來自己話裡的意思,而閔裕聖也很配合地全部領悟了。
鍾石擁有韓國產業銀行5.6%的股份,擁有韓亞金融集團3.1%的股份。他是前者的第三大股東,後者的第二大股東,均在兩家企業當中擁有着舉足輕重的位置。一旦他將股份轉讓出去的消息泄露了。不知道這兩家公司在市場上會跌成什麼樣。
最爲要命的是,鍾石甚至不惜在市場上拋售這些股票。要知道大額的股票轉讓一般都是找好買家,雙方以約定的價格轉讓。當然這個價格要參考市面價格。就像今天發生在雷門兄弟身上的那樣。但如果鍾石決意孤注一擲的話,閔裕聖也毫無辦法。
還有帶來的連鎖反應,市場的投資者肯定會追問天域基金爲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拋盤,進而將他們和雷門兄弟的收購案聯繫在一起。原本關於這兩家公司的市場會立刻混亂起來,各種傳言會四下而起,輕點來說或許股價會下跌,嚴重的話甚至可能危害到兩家公司的生存,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正是因爲想到這些,所以閔裕聖才感到萬分頭疼。原本他知道鍾石對雷門兄弟的看法,也知道自己的舉動肯定會違背對方的意思,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對方竟然會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來阻止這一樁生意。
真是有錢任性啊!
閔裕聖再一次感到左右爲難,雖然電話已經被掛斷,但他仍然怔怔地拿着手機在發呆。對方並沒有再說什麼,顯然是把包袱丟給了自己。這樁生意不能輕易取消的原因是,自己剛剛在早上和對方達成了交易意向,而且韓國國內不少人在盯着這樁生意,看看他的第一次出手會怎麼樣。
江山默默地接過電話,看着閔裕聖的眼神一直閃爍不定,臉色也陰沉如水,就知道鍾石肯定說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事關到雙方首腦人物,他還沒有資格知道,只能收起好奇之心,繼續認真地充當旁觀者的角色。
到底應該怎麼辦,是屈服鍾石的壓力,還是頂住這種壓力,趁着這難得的機會收購雷門兄弟?一時間閔裕聖心亂如麻,根本理不出半點頭緒。
帶着這種煎熬一直到了晚上七點,閔裕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如坐鍼氈,不過迪克.富德的適時出現讓這一切迎刃而解。
回到雷曼總部的迪克.富德志得意滿,和一衆親信們擬定了具體的交易方案之後,就坐等巴菲特方面的反饋。直到赫伯特.麥克達特向他彙報時,他才記得還有和韓國產業銀行方面談判這件事,正好又有時間,就和衆人商議了片刻,第一次來到會談的場所。
“不在場的人”到場了。
只不過到這個時候,不管是赫伯特.麥克達特還是閔裕聖都不清楚,迪克.富德並不是來促成這樁生意的,他是來破壞掉這樁生意的,因爲他自認爲有了美國財神的撐腰,就不再需要韓國財神了。但是迪克.富德也不知道,現在的這一切都被香港財神和他的“盟友們”掌控和影響着,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只是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