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鍾石因爲某些原因不便做空港元,他也曾在馬家瑞的面前誇下海口,自然不好食言,因此整個天域基金的資金都投放在其他市場。
不過鍾石很快就意識到,國際遊資對香港資本市場的衝擊基本是無法避免的,並不是一個天域基金收手就能阻止的。而對於鍾石來說,所能做的極其有限,即便他此時跑到任毅剛面前,將對衝基金的一系列策略從頭到尾地詳細講來,也不一定能夠打動這位向來以固執著稱的金管局總裁。
再說華夏大陸方面,雖然諸葛館對他讚賞有加,但是根本不會考慮將援助香港的資金交給他打理,因爲他不是體制內的人。即便諸葛館能夠頂住各方面的壓力,將這筆資金交給鍾石,鍾石也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他可不想站在整個香港華資企業的對立面。
既然無法救援,那麼如果眼睜睜看着這麼多市值憑空蒸發而無所作爲,肯定不是鍾石的風格。因此鍾石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即用天際線金融公司的名義來投資港股期指市場。
雖然也有期權市場,但是整個期權市場的標的金額和成交數額肯定不能和期貨市場相比,因此鍾石想都沒想,就斷然否決了。
恆生指數期貨,在1986年5月推出,成爲香港股市的一個重要對衝市工具。後來恆生指數的成交量越來越大,漸漸地套期保值的交易不再成爲主流,投機的交易量佔到整個交易量的半成。
期貨合約的月份分爲四種,即當月、下月以及兩個季月。即此時是10月,那麼市場上出現的合約分別是97年10月、11月、12月和98年3月。自然,當月合約的成交量最大,次月次之。而兩個最遠的季月的成交量最小。
不得不說的是,香港恆生指數期貨市場的保證金制度略有不同,它的每手合約初始保證金是一個固定的數字。白話稱爲按金,按金的相應調整則通過交易所來完成。而有些交易所則是根據當天的結算價計算出第二天的保證金數額。
這種按金制度在87年的股災中吃了大虧。當時由於股市暴跌,每手按金爲15000元的看多期貨合約最多隻能支撐300點的下跌,等到過了這個數字,不止是合約化爲烏有,就連持有人也要欠下一大屁股的債務。這個時候如果想要結算,問題就大發了,數以萬計的合約可能違約。香港期貨交易所的名聲將立刻掃地。
當時的港英政府爲了恆指結算的問題不惜關閉交易所長達四天之久,後來終於在各方的斡旋下,搞了一個由香港政府出資50%,主要銀行和經紀出資50%。籌措一筆20億港幣的備用貸款給香港期貨保證公司的計劃,後來追加到40億港幣,才勉強地將當時總價值高達18億港幣的未平倉合約給處理掉。
後來期貨交易所進行一系列的改進措施,力保不會出現大規模違約的情況。時至今日,香港期貨交易所的期貨、期權交易數目已經躍升到世界第六。是一個相當龐大的交易市場。
鍾石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纔將心中期望的頭寸建立好,雖然他並不在意頭寸的平均價位,但是經紀行倒是忠實地完成了他們的職責,將鍾石做空的頭寸平均價格擡高到了14200點左右。
換月之後。這批8500張合約立馬出現了虧損,因爲香港股市在經歷了上個月的低迷後開始上漲,不過虧損的情況並不嚴重,加上鍾石還有一筆3億港幣的額外準備金在經紀行的賬戶上,因此經濟行方面並沒有削減頭寸。
這幾天下來,恆生指數暴跌,鍾石的頭寸也跟着轉虧爲盈。截至10月17日,他手頭上的合約每張盈利600點,即30000港幣,再乘以數目的話,整個賬戶的盈利達到3億5千萬港幣,收益率達到100%,在這種情況下,顯然可以見好就收。
這幾天經紀行方面一直打來電話,建議鍾石進行結算,或者挪部分資金到11月份做對衝。鍾石不勝其煩,在幾次騷擾過後果斷地給經紀行下了最後通牒令,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他將換一家經紀行。
如此一來,經紀行方面頓時消停了,而鍾石也落了個清靜,只不過他仍然密切關注恆生市場,時不時地敲打幾句經紀行。
香港期貨交易所有規定,持有超過500張的未平倉合約(包括期貨和期權、各個月份合約)就要將持有方報於期貨交易所。鍾石這邊上報的是天際線金融公司,而他則作爲代理人的身份。這種離岸金融公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純粹的投機者,自然,期貨交易所是不會把具體的公司名稱透露的,經紀行也不會,但是會把這些持倉單數列爲投機單一行,定時公佈出來以向市場提示風險。
鍾石掛完電話後,又一個人靜靜地想了半天,覺得沒有什麼遺漏之處,才離開了辦公室。
……
此時在美國曼哈頓的老虎基金總部,一場關於香港市場的討論正在熱火朝天地展開,討論的主題自然是如何做空香港市場。
這一次做空香港股市由老虎基金挑頭,因爲量子基金的索羅斯有話在先,因此即便是量子基金對香港市場垂涎三尺,此時也不好違背自己老闆公開的講話。雖然說資本市場根本就不講究這些,但索羅斯並不是信口開河,他的確認爲在這一時間段的亞洲貨幣市場沒有機會,甚至是趨向於平穩。只是後來事情的發展漸漸偏離了他的預期,最終到了98年1月後他也開始忍不住插手進入到香港的資本市場中來。
“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沒有足夠的籌碼,儘管這個時間點對我們非常有利。”羅伯特.賽特隆有些沮喪地說道,“香港市場的指數幾乎囊括了90%以上的股票,但是權重股對指數的影響力非常大。其中金融類、工商類的股票市值穩居前兩位,另外就是地產和公共事業。”
“因爲之前一段時間香港股市的市場雖然小有下跌,但整體波動幅度並不算大,基本維持在14000到15000左右,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能夠借入的權重股並不是太多,而且我們也不可能買入這些明顯會下跌的股票,因此恐怕將來在打壓指數方面的力度會有所不夠。”
想要打壓指數,必然要拋售權重股的股票,因爲香港市場前期紅火,這些股票的價格也自然高昂,對衝基金們自然不會買入這些股票,他們只會通過經紀商融券來借入股票到市場上拋售,可問題是這些經紀商手中的股票也不算多,這自然給他們的做空帶來不小的難度。
直到現在,像羅伯特.賽特隆這樣的人還認爲新臺幣貶值、黑色星期一等是個巧合,事實上也只有朱利安羅伯遜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朱利安羅伯遜不動聲色,隨口附和了一句。他心中也很惱火,關於這一次進攻香港的計劃,大部分的對衝基金都將資金準備在了衝擊港元匯率上,只有少數幾個頂級的對衝基金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換句話說,即便是在遊資的內部,也認爲主攻的方向是港元。
老虎基金和其他幾個基金利用古德曼、斯坦利等公司的渠道收集資料,放出風聲,另外向大部分可以提供融券功能的券商借入股票,自然大部分都是權重股的股票。但是給他們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即便是全力以赴,他們也沒有借到太多的股票,到目前爲止,只借入了價值大約80億港幣的股票。
沒有足夠的權重股拋售,就帶動不起羊羣效應,股市就不會暴跌,期指空倉就賺不到錢,到時候賣出港幣的頭寸損失就不可能挽回,這是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不過朱利安羅伯遜並不是真的着急,因爲他已經備有後招,這個後招目前還不適合使出,他還需要等待一個時機。
“除了權重股做空額度不足外,還有其他方面的不利因素嗎?”朱利安羅伯遜已經有了計較,等羅伯特.賽特隆等人說完之後,才淡淡地問道。
比利.金站了起來,說道:“另外,我還注意到,在最近的香港股市上,好像出現一股資金和我們作對,在權重股上我們賣出,他們就買入。問題並不在這裡,而是在很多權重股上都出現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託市的行爲,我分析這股資金應該是看多的一方趁機吸納籌碼。”
“是嗎?”
朱利安羅伯遜眼睛一眯,看似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隨後問道:“成交金額有多少?”
“5000萬美元左右,一個不小的數目。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下跌,開始有少數投資者拋出手中的權重股,使得我們拋售的壓力減輕了不少,相信他們的資金大部分都投入到這方面。”比利.金眼中的精光一閃,就略帶激動地說道。
從目前看來,羊羣效應已經顯示出來一部分的威力,剩下的就是市場的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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