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前,徐飛正在辦公室裡讀研報,案頭上的一部電話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擡頭看了一眼這部固定電話,徐飛的臉色頓時變了,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關上房門拉下窗簾後,這纔拿起了話筒。
這部紅色電話的號碼,在徐飛的朋友圈裡只有寥寥幾人知道,每次所說的事情都非常機密和重大。所以一看到這部電話響起,徐飛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喂,我是徐飛!”
接通電話之後,徐飛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齊大海,你趕緊出去避避風頭!”
對方同樣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抓人了,現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記住關上通訊工具。”
“這麼快?”
徐飛大驚失色,當下顧不得許多,連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和你前兩天說的不一樣……喂……喂?”
然而電話已經掛斷,話筒裡只傳來嘟嘟的盲音。
對方只顧得上講一句話,就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形勢危急!
徐飛立刻意識到這一點,當即不假思索地打開保險櫃,從裡面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公文包,和一疊厚厚的文件。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菲菲?”
看了看顯示的號碼,徐飛眉頭一皺,沉吟起來。
雖然澤康基金和英曼基金的相關聯繫都已經被刪除,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兩者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但徐飛卻不敢肯定,李菲菲在關鍵時候是否留了一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無用功。
李菲菲落網的話,這個女人一定會將自己供出來,徐飛對這一點肯定無誤。而現在這通電話,肯定是李菲菲的求助電話。
可是自己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又怎麼能顧得上李菲菲?
電話一直固執地響着,對方顯然並不甘心。
“不管了,先打個電話。”
原本想要一咬牙就走的徐飛,此時卻是不敢走了,他很清楚電話那頭的李菲菲心中在想些什麼,如果自己真的不接這個電話的話,她肯定會出賣自己。明白這一點之後,他決定先試探一番。
他沒有管一直嗡嗡作響的手機,而是飛快地用固定電話撥通了齊大海的手機,想要從對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對不起,對方電話已關機。”
聽着話筒裡傳來的溫柔女聲,徐飛終於意識到事情大了。
他撥打的是齊大海的私人號碼,既不註冊在齊大海的名下,也沒有進入警察監控的範圍,所以可以說很多私事。但現在這個號碼也不通了,意味着他和齊大海徹底地失去了聯繫。
徐飛徹底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時候他也顧不上李菲菲了,當即毫不猶豫地摁下手機的掛斷鍵,同時直接關機。
這一關機,則意味着他徹底不打算援手李菲菲。
“嵐嵐,我出去一會兒,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出差去了,過兩天就回來。”
披上風衣,拿起公文包,徐飛努力地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拉開房門直接走了出去,路過秘書處的時候還不忘對他的秘書吩咐道,“對了,我辦公桌上還有些文件,已經沒用了,你現在給我銷燬了。”
“好的,徐總。”
徐飛這個秘書,是正兒八經的秘書,叫做左嵐,一名二十二歲的年輕女孩,中等相貌,臉上還有幾顆零星的青春痘。她剛剛從學校裡畢業,進入澤康基金還沒有幾天,完全不瞭解這個公司的內幕。
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自然是徐飛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對了,徐總,如果有緊急電話找您,我該怎麼聯繫您?”
眼見徐飛要走,左嵐突然想起什麼,趕緊站起身來問道,“您總要給我留一個聯繫方式,如果是特別緊急的事,我也好通知您。”
“不管什麼事,都不要聯繫我。”
此時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徐飛,被左嵐突如其來地叫住,嚇了一大跳,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任何可疑的人之外,這才一臉怒色地對左嵐說道,“就出兩天差,這個事比較重要。其他不管什麼事,全部給我押後。”
左嵐頓時感到有些吃驚,慌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老闆,去哪?”
處理好這一切之後,徐飛施施然地走出辦公室,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那裡已經有一輛加滿油的商務車等在那裡,一名四十來歲的司機迎了過來,接過徐飛手中的公文包,開門打火,車緩緩開出之後,這才問道。
“去秀江省富觀市。”
直到這時,徐飛才稍微有點安全感,閉上眼睛在大腦中細細思索了一番,也沒想明白齊大海的示警到底是什麼意思。
秀江省富觀市是徐飛的老家,作爲一個給他開車十年的老司機,黃強自然知道這一點。從後視鏡裡看到老闆閉上雙眼,就知道他不想說話,當即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
“有人通風報信!”
傅雲天猛然一拍桌子,對滿滿一堂的警察高官怒吼道,“我們當中出了內奸,將抓捕行動提前透露給了犯罪嫌疑人。”
一屋子的警察高官面面相覷,都在相互對視着,不知道爲什麼傅雲天這麼說。不過其中有幾個人卻是目光閃爍,不敢和同僚們對視。
傅雲天今天凌晨剛剛降落在蘇海,早上八點鐘的時候將蘇海警察系統的高官全部召集在這裡,部署對李菲菲、徐飛等人的抓捕行動。
在會議開始之前,他就宣佈了會議記錄,讓衆人關閉了自己的手機,就是爲了防止消息外泄。
就在剛剛,前去抓捕的警察傳來消息,徐飛在幾分鐘前突然消失,去向不明,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毫無疑問,徐飛這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能夠在抓捕的千鈞一刻從容脫身。
抓捕徐飛等人的消息,只控制在這一個小小的會議室內,除了去執行的人之外,也只有在座的十幾名高官才知道這些消息。而執行的幹警,全部都是傅雲天從燕京帶來的,政治上絕對可靠。
所以消息的走漏,只可能發生在這間會議室內。
“真是沒有想到,有些人居然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想着在這個時候鋌而走險!”
傅雲天面露冷笑,輕輕地拍打着桌子,視線在房間內的每一個人臉上掃視,“不過這樣也好,我早就懷疑在警察內部有人被腐蝕了,現在正好一網打盡。”
“傅部長,你這麼講就不對了吧?”
心中有鬼的齊大海終於按捺不住了,當即跳了出來,毫不客氣地說道,“據我所知,我們基層的工作雖然沒有部裡幹得那麼高端,但也非常辛苦和勞累。怎麼說沒有功勞至少也有苦勞吧,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懷疑我們,我們不服!”
他的這番話倒是說到不少人的心坎裡,當即就響起了不少的附和聲:
“對,的確是這個道理。”
“不錯,我們幹警察的,要講究證據和程序正義,怎麼能光憑一張嘴呢?”
“也好,將這裡的人一網打盡就天下太平了。”
這些話中夾雜了不少負氣的聲音,很顯然傅雲天剛剛的話讓衆人相當不滿。
“你是齊大海吧?”
面對着重重質疑的聲音,傅雲天只是一味地冷笑,並沒有出聲反駁,半晌之後當這些聲音消失之後,他才冷冷地直視着齊大海,說道,“知道不知道會議開始之後,就你一個人出過這間會議室啊?”
“是嗎?”
聽到傅雲天的話,齊大海當即冷汗就冒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是不是……看錯了?”
只是這一句話,衆人看向齊大海的眼色頓時就變了。
聽到這裡,他們再想不明白,就對不起屁股下的位置了。不少人心中更是暗暗悔恨,不應該在剛纔附和齊大海的言論。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傅雲天繼續冷笑,朝着門外一揮手,頓時一名精幹的年輕幹警走了進來,遞送給傅雲天一隻手機,“要講證據是吧?我就給你證據!”
在齊大海瑟瑟發抖當中,傅雲天點開手機的錄音,只聽到齊大海的聲音從電話裡清晰地傳來,“我是齊大海,你趕緊出去避避風頭。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抓人了,現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記住關上通訊工具。”
在座的人都和齊大海打過不少交道,自然能夠辨得清對方的聲音,可以確定無誤,電話裡說話的人正是齊大海本人。
這下證據確鑿,齊大海再沒有抵賴的餘地。
“正好我的這位同事在廁所,聽到了齊大海撥打電話,好奇之下就錄了下來。”
威嚴地掃視了一圈面面相覷的衆人,傅雲天這才緩緩地解釋道,“現在各位有什麼好說的?”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我錯了!我錯了!”
重壓之下的齊大海,突然就崩潰了,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連連給傅雲天磕頭,“傅部長,看在我多年辛苦工作的份上,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的眼淚和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活脫脫一副涕泗橫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