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悅悅的臉陷在光亮的暗處,看不大真切。小悅悅就站在門邊,同聽到聲響,回過頭去的宋允對視。
二人的視線一觸即開。
長歌自牀上爬起來坐好,她要下牀,可是沒鞋。長歌就去看門邊的小悅悅,小悅悅……是大受了打擊的模樣,總之,是很不好了。
長歌就以爲小悅悅是替她擔心。長歌就笑笑,對小悅悅說自己沒事,“你扶我一把唄。”
小悅悅提步,又止住;止住,又提步……猶猶豫豫挪啊挪的,彷彿長歌這邊有洪水猛獸。
小悅悅怎麼了?
長歌困惑地將小悅悅看着。
這個時候,只聽宋允一聲輕笑打破了沉默,“一別經年,周姑娘可好?”
原來這個宋允和小悅悅是認識的,怪道小悅悅在酒樓的時候要去追他了。可看二人的面色,他們間的關係又不是很好的樣子。
在這個宋允的面前,小悅悅像是變了一個人,她僞裝起來自己,說話的時候並不看他,“你們的打算,宋老太爺已經跟我說了。”
宋允搖摺扇的手便是一頓,“哦?周姑娘果然好手段。”
小悅悅並不理他的挑釁,仍舊眼睛直視地面道:“你出去吧,讓我和她說。”
宋允深深看小悅悅,那眼神,看在長歌眼中,長歌都覺得頭皮發麻。偏偏小悅悅還能一副眼睛看地板的樣子受得住。
長歌愈發覺着小悅悅其實高深莫測。
最後,宋允嗤了一聲,到底是離開了房間。
宋允出門的時候,長歌看見他在門邊的小悅悅身邊一頓,自敞開的門外吹進來的風吹起了宋允的青衫下襬。那青衫的下襬不經意間掃過小悅悅粉白色的襯裙一角,就勾勒出了纏綿的弧度。
長歌忙問小悅悅是怎麼回事。
這是哪裡?
她和小悅悅又怎麼會在這裡?
當然,長歌還有最後一句憋住了沒問,你和那個宋允,貌似很不純潔的樣子。
小悅悅找來了長歌的鞋。
穿上鞋的長歌立時自牀上蹦起來,好似牀上有毒蛇一般。
小悅悅拉長歌坐去桌邊。
明亮火光下,小悅悅默着一張臉。
這夜的小悅悅太不同了,長歌心底就生出一種不安。長歌知道,小悅悅有話要對她說,且這話估摸着有些難啓齒,是以,小悅悅頗猶豫。長歌是拿小悅悅當朋友的,且小悅悅是師父他老人家收的徒弟,對於小悅悅的人品,長歌還是信得過的。長歌相信小悅悅不會害她。
半響,小悅悅終於開口說話了,她說:“長歌,宋家人的意思,是希望你假扮一個人。”
“啊?”
小悅悅斟酌着言辭道:“這些天來,我一直想着該怎麼幫你。你想救你弟弟,你弟弟被朝廷囚在何處,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唯一的法子,便是打入敵人內部。”小悅悅的眼睛亮晶晶的,“若能混入朝堂,打聽出衛國質子在何處,應該不是難事吧。”
長歌深以爲然。
“可這同剛剛那個宋允說要做我表哥有什麼關係?”
聽到宋允二字,小悅悅的眼皮就是一跳。這反應倒是同方才的宋允極相似。
小悅悅斟酌了半響,告訴長歌說,陳國女帝治國,這朝堂中便有些女子爲官。宋家的孫小姐宋源珠便是其中之一,聽說當的官兒還不小。
壞就壞在這個官兒還不小上頭。
女帝對爲官的女子頗嚴苛,特別是像宋源珠這般的好苗子,自然是着力培養。女帝甚至下旨,大意是說宋源珠可不急着婚配,趁着年輕多多爲陳國效力纔是正經。宋家自然深以爲然。
可宋源珠不啊!人家宋源珠小姑娘急着嫁人啊!
於是,在月黑風高的某一夜,宋源珠同她那小情人,包袱款款,私奔去了。
眼下,宋源珠同人私奔的消息被宋家瞞下,可畢竟紙包不住火,女帝早晚會知曉,屆時,宋家怕是要遭罪。
宋源珠頗得宋家一家老小疼愛,其實,她的私奔是收到全家人默許的。那便自然沒有再追回宋源珠同她那小情人的道理。宋家乃陳國百年世家,出了這樣一檔子事,自然有應對的法子。這應對的法子便是找人頂替了宋源珠。
長歌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拿手指頭指自己的鼻子,“那找我做什麼?”
小悅悅看着長歌不說話。
長歌拍案而起,“該不是又說我同那宋源珠長得像吧?”
小悅悅:“據說有五分。”
長歌怒:“原來我長了張大衆臉。”
雖然宋家人的做法不厚道,但不可否認,小悅悅的話十分有禮,除了混進陳國的朝堂,她還真想不出如何靠自己的力量救出左左的法子來。
長歌在房間裡繞着桌子踱步,一張小臉快皺成小老太婆了,“可當官我哪裡會啊?那些陰謀陽謀的,我鐵定第一天就露陷。”
小悅悅道:“宋允與宋源珠同朝爲官,他會幫你的。”
長歌長長地“哦”了一聲,她突然眼珠子一轉,想到了其他的事。長歌看小悅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小悅悅果然是不一樣了。
小悅悅戒備看長歌。
長歌摸着下巴笑道:“你和那個宋允是什麼關係啊?他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說說唄。”
小悅悅盯着桌子上的燭火發呆,呆了一會兒,她說:“我和他好過一段兒,完了我把他甩了和別的男人私奔了,就是這樣的關係。”
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