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希正了神色，“舅舅，今天要一切小心。”
李院長一來，周圍都會被列入警戒。
孟拂看了裴希一眼，秒懂，“舅舅，我上樓去看看鑫辰。”
她說完，直接上樓找江鑫宸。
江鑫宸房間，楊照林也在。
楊照林如今兼職京大數學系的講師，年初四也沒什麼事兒，洲大學位被擱淺，時常跟江鑫宸探討。
孟拂進江鑫宸的房間從來不敲門。
每次進去都跟個鬼一樣，忽然就出現在江鑫宸後面。
這次也一樣。
孟拂半掩着門，坐到房間的茶几上，看楊照林跟江鑫宸並排坐着討論。
楊照林聲音很平和，他戴着輕薄的眼鏡，手裡拿着黑色簽字筆，骨節纖長，“他這個就證明一定有一階跟二階的連續偏導數，這個M點方向有個閉曲面，曲面積分就是這個，高斯定理是能用的……”
楊照林一邊說着，一邊把公式寫出來。
江鑫宸聽得很認真，楊照林一點他就通，他不僅跳級了一年，還學到了高數第二部分。
楊照林一點他就接過筆重新把公式寫出來。
孟拂手支着下巴，聽着楊照林分析，他確實適合當老師，知識面很廣，分析的時候也極其有耐心，就是之前沒遇到個好老師帶他，不然成就絕不僅僅是這個。
想到這兒，孟拂發消息詢問高爾頓——
【老師，咱們實驗室招新條件是什麼？】
高爾頓直接給了她發了一份文件。
高爾頓實驗室的人，都是天才中的變態，所以基本上只面向洲大數學系，當然，偶爾也有孟拂這樣的變態，自主招生考試的時候就被高爾頓收入。
這樣的人基本上三四年纔出一個，孟拂的兩個師兄就是這樣。
孟拂點開高爾頓發給她的文件，從頭到尾看了一下。
楊照林現在肯定是遠遠不及，國內能進高爾頓實驗室的，也就孟拂一個。
孟拂淡淡想着，得儘快把楊照林磨練出來，現在整個京城都沒幾個能打的，到時候讓高爾頓老師有事找楊照林。
她想了想，找李院長要了核潛艇跟推進器的計劃周程。
核潛艇的計劃周程李院長沒有，但孟拂要，李院長就去那邊走了一趟，讓人給了他一個備份，孟拂從頭到尾看下來。
核潛艇去年就定下模型了，計劃是今年四月份完功。
楊照林參加完這個小隊，再去推進器時間上來得及，現在二月中旬，到四月份這一個月的時間楊照林應該能在覈潛艇那裡跟適應工程隊。
她正想着，楊照林起身去給江鑫宸倒水，這一起來就看到孟拂。
繞是楊照林這麼淡定的人，都被嚇了一跳，“表妹，你什麼時候來的？”
孟拂擡了擡爪子，朝楊照林揮手，“嗨。”
江鑫宸回頭看了孟拂一眼，見怪不怪，拿出一邊的稿紙，“姐，你看這個……”
孟拂收起手機，丟給江鑫宸一個微型飛行器。
江鑫宸拿起飛行器，“這是……”
“拆了你的東西，還給你的，等會兒給你傳個app。”孟拂拿起稿紙，低頭看了一眼，“啥玩意？”
一個差分代數，計算量龐大。
江鑫宸一邊看飛行器，一邊給孟拂遞了紙跟筆，孟拂也沒坐下，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筆，也不用草稿，寫到哪兒算到哪兒。
給江鑫宸還有孟拂倒水的楊照林走過來，看到孟拂在寫題，不由去看了一眼。
他原以爲孟拂寫的是哪個積分，沒想到，她算的是昨晚江鑫宸遺留下的龐大計算量。
這些是需要用到系統的公式，楊照林一時間沒理清。
他看着孟拂一個公式一個公式的列，字跡非常好看，小數點精確到了後面四位數，每個公式代入的數字她幾乎停頓兩秒就寫了答案。
這看起來就像是在抄答案一樣。
楊照林是第一次看孟拂寫題，還沒反應過來，孟拂直接把紙給江鑫宸：“好了，你自己看，我去見我師兄跟老師了。”
她把筆隨手放在桌子上，又想起身邊的楊照林，伸手拿過一個杯子，喝了一口水，朝楊照林舉杯：“謝謝。”
說完後，她出門去楊花房間拿自己的包。
江鑫宸房間內，楊照林看着江鑫宸翻的答案，跟孟拂最後寫的4.5921一模一樣。
這些，江鑫宸早就習慣了。
擡頭，向楊照林解釋：“哦，我之前的學校，她有個外號，人形計算機。”
當然，最出名的外號是金致遠等一羣學霸口中的“變態”。
至於這些，江鑫宸就沒說了。
楊照林：“……難怪。”
他看過綜藝節目超級大腦，有一期裡面就有個這樣的人，四位數乘以四位數他能在兩秒內給出答案。
孟拂應該也是跟那個超級大腦的嘉賓差不多，有超強的計算能力，對數字肯定非常敏感。
這樣的天賦，不去搞數學，太可惜了。
楊照林暗自思忖。
**
孟拂拿了包，告別楊家，到了調香系。
今天初四，大樓的人並不多。
只有調香二班的幾個人。
孟拂回去的時候，樑思跟段衍正在實踐室拿着記錄本，封治正在同他們說話，“你們倆現在都是準學員了，要分得清輕重，衡蕪那方案，是你們小師妹給你們倆的大功勞。”
段衍很鄭重，“我知道。”
“小師妹爲什麼讓您提交給我們頭等功？”樑思撓頭，“明明就是她提出來的方案。”
“你小師妹這是給你們倆創造機會，你們倆需要香協的看重，你小師妹天分高，想要出人頭地太簡單了，她在給你們倆造勢，”封治說到這裡，也嘆息，就算是換成他是孟拂，他都做不到這一點，對於孟拂，他現在甚至有種自愧不如之感：“這等名利都能放得下……”
孟拂要是聽到這句話，一定會跟封治說，她只是怕麻煩。
而且……
這種事，高爾頓他們實驗室經常做，她的兩個師兄剛給她鋪了路。
真正有實力的人，並不在乎這些虛的，他們要的是共贏。
“還有，你們倆現在比謝儀風頭都要盛，段衍我不怕，但是樑思，你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投靠哪一家你自己決定，”封治正了神色，“實在不行，直接去香協，樹大招風，很多人盯着我們二班這塊蛋糕，今年的路不一定好走。”
樑思跟段衍都很嚴肅。
樹大招風的到理，誰都懂。
外界都知道調香系二班段衍跟樑思，甚至於混吃等死的姜意濃都有點兒動靜，偏偏就小師妹啥事也沒有。
外面人幾乎都查不到她，連封治有時候一查，資料都是一片空白。
封治也去問過校長，校長卻是見怪不怪的讓他別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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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治就沒問了，他知道，有些絕頂天才都是被保密狀態，世界上最出名的幾位科學家，連臉都不會露，被國家和聯邦保護的滴水不漏。
即便這樣，反叛軍和恐怖分子都列出了獵殺榜單。
迫害各個領域的人才。
四年前聯邦洲大的一位教授秘密出國去冰川實地考察人類最後的領地，然而他乘坐的遊輪一共452人在海上全部消失，FI2都出動了，找了三個月都沒找到。
其他人不知道，封治知道工程院那位李院長，就是獵殺榜單上的一位。
也正因爲如此，他輕易不出京城，活動就在工程院跟他家，兩點一線。
他開的那輛黑車，是基地生產的小型坦克。
樑思剛要說話，在看到窗戶邊的一道人影，她眼前一亮，“小師妹！”
封治的話停下來，回頭看向外面。
本來十分凝重的實踐室，看到孟拂的那一秒，氣氛瞬間鬆下來。
段衍也擡了頭，表情緩了緩，“小師妹，新年好，對了，我給你帶了新年禮物。”
段衍作爲班長，過年的時候給羣裡發了大紅包。
這次來，也給幾位關係好的帶了新年禮物，連封治都有一份。
孟拂剛收了段衍的紅包，本來說不想要禮物的，見他給了，只能拿下禮盒，盒子很輕，能聞到一股香味。
“香協的今年分給各大家族的香料，”封治笑着對孟拂道，“你師兄抱到大腿了，今年沾光分到了不少，你用不着的話給你家人用，一些凝神香。”
孟拂收下，“謝謝師兄。”
禮盒好看，但外面包裝太累贅了，孟拂直接撕開，拿了裡面的小包裝盒，放到揹包裡。
“對了，給我籤個名，”樑思想起來什麼，給孟拂一張紙，“我表弟是你的粉絲，我們大年初一就去看《變異3》了，這特效太逼真了，我差點兒以爲你開車會掉到橋下。”
孟拂隨手簽了個名，聞言也沒說話。
這已經是第N個跟她說特效令人害怕的了。
簽完名，寒暄好，幾人很快就步入正題，研討衡蕪後續的事。
大多是段衍跟樑思討論成分，孟拂聽着，偶爾，她會發表一下意見。
封治在一邊聽三個愛徒討論，聽着聽着他就覺得不對，孟拂懶洋洋的坐着，但每次只要她一說話，就一定是點破段衍跟樑思的迷霧。
封治多看了孟拂一眼。
下午五點。
楊夫人給孟拂打電話，讓她回去吃飯。
眼下過年時間，孟拂沒什麼通告，楊夫人哪裡會讓她一個人吃飯。
孟拂跟封治道別，直接出門。
門外，路遇一個小蘿蔔頭，穿着灰不拉幾的棉襖，大概五六歲歲。
他坐在椅子上，吃棒棒糖。
“我認識你，你是變異3裡面那個怪物，變異後藍藍的，醜醜的。”那小男孩咬着棒棒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說的是孟拂在《變異3》飾演的人物，能在人形跟變異種間切換。
孟拂頓了一下，俯視他，“我也認識你。”
孟拂看他一眼，覺得他可能跳起來都打不到自己的膝蓋。
小男孩一愣，然後臉有些紅。
孟拂戴上墨鏡：“你是我孫子。”
小男孩：“……”
她直接往外走。
不多時，封治拿着跟段衍討論好的結果，匆匆往外走。
小蘿蔔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封治路過他，然後把棒棒糖塞到嘴裡，“爸。”
封治沒回。
他從椅子上跳下來，跟上他：“爸。”
封治這才聽到聲音，推了下眼鏡，“小珏，你還在這兒呢？”
**
江家。
孟拂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六點了。
楊花已經從青雲觀回來，正在花房種花，孟拂沒進大廳，看她在花房，直接進去看看。
看管花房的人直接放她進去。
孟拂腳步剛跨進去，楊花就拿鏟子對着她：“出去，這裡有你沒我。”
孟拂：“媽。”
楊花看她一眼，張口就來：“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回家的路上在聽到了垃圾桶傳來一陣哭聲……”
傭人：“噗。”
孟拂把墨鏡夾到領口，“我去找舅媽。”
她去大廳裡面找楊夫人。
大廳裡面今天罕見的安靜。
孟拂回來，主要是要把今天從段衍那裡拿到的香料給楊夫人。
楊夫人跟楊萊都在大廳，楊寶怡也在，孟拂叫了人之後，就把盒子遞給楊夫人，“這個我用不到，你跟舅舅可以用一下。”
楊夫人收起來，讓人拿到樓上。
楊寶怡看了孟拂一眼，“阿拂晚上也回來了？最近不忙？”
孟拂打開手機，發現蘇承剛剛給她發了微信，問她在哪，她給蘇承打了一行字過去，才懶洋洋的回：“公司讓我休假，沒通告。”
《變異3》爆火，她的口碑也出來了，後面有《神魔傳說》雙女主接檔。
綜藝有早就爆了的《急診室》。
公司是想讓她沉澱一下，多學點東西。
他們要質不要量，尤其盛經理，他不想過度消費孟拂，廣告、代言基本都不給孟拂接了，以後只接高質量電影。
他們造的是一代巨星，而不是“頂流”。
想要孟拂脫離“流量”的稱號。
聽到孟拂的話，楊寶怡低眸，沒再說什麼，看起來有些不悅。
孟拂沒管她，蘇承給她回了消息。
承哥：)))9“
承哥：)))12“
他應該在開車，來不及打字。
孟拂直接戴上了耳機。
楊夫人看了楊寶怡一眼，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問楊萊：“聽希希說李院長要來，他們人呢？”
楊夫人下午開車去車站接楊花了，回來後沒看到李院長。
楊萊搖頭，他壓低了聲音：“李院長他們幾個人在樓上書房，好像在算小隊的物理衡量，說起來我也不懂。”
他正說着，樓上裴希順着樓梯下來。
楊萊跟楊夫人連忙站起來，楊寶怡也微笑着站起來，“希希，你下來了？李院長呢？”
“他跟表哥還有細節要聊，”裴希笑了一下，“放心，論文的事李院長能解決。”
“真的？那太好了！”楊管家十分激動。
裴希點頭，“沒錯。”
裴希看到孟拂，目光頓了頓，“舅舅，慎敏到了，我去門外接他。”
楊萊讓楊管家推他，“段少到了？走。”
楊寶怡也連忙站起來，幾個人出去接段慎敏。
只有孟拂跟楊夫人還留在大廳。
出去會，裴希臉上的表情就淡下來，她看着不遠處，一輛車緩緩駛過來：“舅舅，晚上很多人一起吃飯？”
楊萊微愣，他想起來裴希之前說的話。
但……
楊萊微微一頓，“阿拂她們都不是外人。”
裴希只看着楊萊，“李院長什麼身份你不知道？書房門口的兩個便衣護衛你不認識？非要惹怒他你才罷休？”
心頭也是惱怒。
孟拂這是聽不聽人話嗎？
她不懂，舅舅舅媽也不懂？
上午的時候，她就說了清場，怎麼到晚上，還有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人。
段慎敏的車也到了，裴希就沒再說這件事，臉上重新覆上了笑容。
屋內。
楊夫人現在倒是懂了，剛剛楊寶怡問孟拂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嫌棄孟拂礙事呢。
她掩住了嘴角的冷漠，放下茶杯，擡頭看向孟拂，目光溫和不少，“在跟誰說話？”
孟拂打了個字過去，隨口道：“助理。”
楊夫人頷首，看了孟拂好半晌，然後開口：“阿拂，走，我帶你跟你媽一起出去吃頓好的。”
楊夫人對段老太太這種治家方式並不喜歡。
孟拂擡頭看了看樓上，然後看楊夫人一眼，她不惱不怒的：“好。”
楊夫人心裡更悶，卻沒說什麼，“那行，我先去叫你媽。”
兩人說話間，外面，裴希幾人接了段慎敏進來。
裴希剛好聽到孟拂的話，不由看了孟拂一眼。
段慎敏注意到人不少，略微擰眉，“怎麼回事？”
裴希嗤笑一聲，“沒事，有人、想要留下來。”
也不想想，工程院的那些人保護李院長多緊。
“這是段少，希希男朋友，慎敏。”楊萊正好看到楊夫人，向她介紹了段慎敏。
楊萊跟楊夫人確實沒接觸過這些人，十分拘謹。
尤其楊萊，想到剛剛裴希的話，多少有點不安。
孟拂跟楊夫人正出門，聽到段慎敏這三個字，孟拂想起來段衍，隨意的看了一眼。
段慎敏跟段衍長得還是有點兒像的，就是兩人的性格不太一樣。
段衍比較悶一點，段慎敏看起來很健談。
楊萊一看孟拂就知道她要出去，對孟拂介紹：“希希身邊這位，就是慎敏，他……”
裴希不耐道：“我們先進去吧。”
段慎敏看向孟拂，倒是微愣，然後禮貌道，“你好，”頓了下，“我看過你的電視。”
這人是師兄的哥哥，孟拂也挺有禮貌：“謝謝。”
她跟楊夫人去花房找楊花。
段慎敏來也不是爲了見楊萊的，他身邊還跟着一個護衛，手裡明晃晃的拿着武器，站在楊家大門口。
段慎敏看向裴希，“李院長呢？”
“在樓上，我帶你去見他。”裴希帶段慎敏上樓。
與此同時，二樓窗戶處，一個小型機器人從門外飛進來，上面帶了一張紙條。
樓上。
黑衣護衛剛好下來，一眼就看到不明物體飛進來，護衛直接掏出兜裡的武器，冰冷的槍口對準機器人：“什麼東西！”
裴希跟段慎敏面色一變，直接轉頭。
楊管家放下茶杯，連忙解釋，背後冷汗起來，“那是阿拂小姐自己做的飛行器，給鑫辰少爺的，不是什麼危險物品！”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槍口對準這些東西。
這東西，上午孟拂就送給江鑫宸了，江鑫宸十分喜歡。
應該是聽到了這邊的話，透過機器人看到了槍口，操控機器人的江鑫宸也不動了，把飛行器慢慢飛到了地上。
黑衣護衛看着機器人，微微眯眼，慢慢收起武器。
段慎敏是學機械的，看着這機器人，倒是詫異，他看向楊管家：“這是她自己做的？”
楊管家頷首。
剛要說話，段慎敏身邊的裴希面色冰冷的走到大門邊，撿起已經落到地上的小型飛行器，狠狠的扔到門外，看向楊萊，壓低聲音，“舅舅，我說過了，今天李院長，要一切小心！怎麼還有不明物品出現？！李院長要是出了事，我們整個楊家都不夠陪葬！”
楊管家驚呼：“那是阿拂小——”
“啪嗒——”
外面的飛行器已經落地，斷了一根翅膀。
孟拂手機上，一個app，紅點閃了一下，然後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