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愛果然是個聰明有禮的女子,我此番前來,算是不虛此行。”李青山上次見她,被一衆武林人物圍聚,時刻擔心着外面的西門姥姥,縱然是說話,目光也都放在花承露的身上,此番再見餘紫劍,倒有些小小的驚喜。
“過獎了,過獎了。”餘疏狂臉上帶笑,心中卻是若有所思,難不成這李青山對自己女兒有意,第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行”,他怎能將女兒交託給一個殺人屠夫呢?
但再一動念,又覺得李青山如果真的有心,或許也不是沒有可能,他見過李青山本來面貌,知他年紀不過十六七歲,與餘紫劍正當年,也算是相貌堂堂,是爲了躲避強敵才變成這副模樣。
早已說過,在老江湖眼中,李青山的模樣,反比白面書生要看着順眼。再加上一身本事也是強的驚人,且看這丫頭的心思吧!
不過他這番念頭,註定是不可能有任何結果的。
因爲在李青山打量餘紫劍的時候,餘紫劍亦在打量着李青山。
斗笠垂下的陰影,將他黝黑的臉近乎完全隱藏,只留下一個沒有鬍鬚的下巴。而他一身黃衫,雖已專門定製的比普通人大上好幾號,卻依舊隱藏不住虯結的肌肉。
哪個少女不懷春,但懷的都是瀟灑君子,俊俏郎君,而不是這樣的超級猛漢,恐怕只有飢渴怨婦,纔會對這一類型動心。
而當從那黑暗中透出的鋒銳視線掃過時,她不自禁的微微一顫,忙將頭低下來,那目光似乎帶着某種危險的侵略姓,令人不敢直視。
這一低頭不當緊,就看到了地上,堆滿的豬骨頭雞骨頭,顯然這位牛大俠自個呆着的時候,嘴並沒有閒着。
這卻是真真冤枉了李青山,餘疏狂準備這一桌酒席的質量,要勝過平常,什麼烤全羊、水晶肘子、滷牛肉,道道味道鮮美,都是他這食肉者的最愛,甚至還有一道蒸熊掌,味道也是絕贊。
他撒開肚皮,沒少吃東西,但他吃肉是不吐骨頭的,而是像野獸般,將骨頭嚼地粉碎,一併吃下。
地上那些骨頭,都是小安吃剩下的,她跟着李青山,口舌之慾也增長了不少,吃起東西來,細嚼慢嚥,樣子文雅,但偏不比狼吞虎嚥的李青山慢多少。
只是絕不吃骨頭,她雖淬鍊白骨,但對動物烹飪過的骨骼全無興趣,其實她吃的東西,也根本不入脾胃,皆以真火煉化,純粹只嚐個味道。
餘疏狂的尊重態度,更是令她直接將李青山當作叔叔級的長輩,絕不可能產生分毫男女之情。
“紫劍!”餘疏狂扯扯餘紫劍的衣袖,餘紫劍回過神來,擡起頭道:“牛大俠過獎了。”聽着李青山的渾厚嗓音,更是心如止水,不過心中隱隱覺得,對這牛大俠有一點熟悉,不假思索的道:“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李青山微微搖頭,笑問道:“你身上可有百寶囊?”
“沒有。”餘紫劍老老實實的道,本來花承露要送她一個,但她只怕深恩難報,沒有接受。而且聽說只要入了百家經院,是能夠領取到自己的百寶囊的。
“這是我得到的第一個百寶囊,就給你當作賀禮吧!”李青山取出一個有些破損的百寶囊,正是當從錢容芷那死鬼哥哥那裡得來的。
他雖然覺得這女孩子不錯,但也不至於真的產生什麼妄念,要送出極貴重的禮物來取悅她。
但禮物太輕,也不合適,以合用爲好。剛好他身上有許多百寶囊,是每個煉氣士都缺不了的,而這些百寶囊是無法互相容納,只能疊好放在身上,鬧的他快成丐幫弟子了,而且還是史無前例的十幾袋弟子,此番正好處理掉一個。
餘疏狂臉上一喜,對於百寶囊,他也是久聞大名。此物可是比靈器還要難得一見。李青山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方,也讓他覺得這陣子的辛苦沒有白費。
“這太貴重了!”餘紫劍連忙推辭,瞥向餘疏狂,心想這位牛大俠跟爹爹是什麼關係,怎麼從來沒聽過。
李青山笑道:“我只怕你嫌它破舊,如果不喜歡,我還有其他,可以調換。”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餘紫劍連忙擺手,餘疏狂輕咳兩聲:“牛大俠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吧!”
餘紫劍這才欣欣然收下破舊百寶囊,心情與當初的李青山也差不多,而正因爲破舊,她反而能夠坦然收下。
李青山道:“前面還有許多人等着,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你們趕緊去吧!”
餘疏狂道:“我們就先告辭了,若有需要,儘管吩咐下人。”
他們走好,李青山把斗笠摘下來,把小安從竹簍裡抱出來放在腿上:“咱接着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餘疏狂已是喝的滿臉通紅,正和好友快意門主拼酒。
大門前,一個麻臉男人擡起頭望着狂劍山莊四個字,露出充滿仇恨的冷笑。
他四十歲上下,身上卻穿着一件極華美腰間的長袍,腰間懸掛的寶刀,更是純金吞口,鑲嵌着貓眼寶石,極其堂皇。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大富大貴一樣。
然後直闖進去。
“你們是什麼人!”“沒有請柬,不得入內。”守門弟子剛要阻攔,麻臉男人大袖一拂,還未觸到那幾個弟子,那幾個弟子就都身不由己的飛入門內。
“先天高手!”來赴宴的多是武林中人,見此情景,發出驚叫。能將真氣外放的可不就是先天高手。
麻臉男人在狂劍堂前站定,在數百賓客的圍觀下,厲聲道:“餘疏狂,你宴請四方,怎麼忘了請我這老朋友!”
餘疏狂聽到外面動靜,已帶着一衆武林同道趕出來,在十二層臺階上望下去,到抽了一口冷氣:“麻瘋子!”身旁的武林同道,也都臉上變色。
散客桌邊,又那年輕人問道:“麻瘋子是什麼人?我怎麼沒聽過。”
便有那通曉武林掌故的老者,低聲說道:“他本命馬超羣,擅使一套三十六路瘋魔刀法,拼殺起來極爲兇狠,總似要與敵同歸於盡,臉上又有麻子,所以又被叫做麻瘋子。”
“他同餘大俠可是有什麼過節?”
“這狂劍堂,原是叫做瘋刀堂!”
昔年,二人爲了爭奪一位女子的芳心而決戰,賭上彼此身家姓命。馬超羣一招敗北,從此遁入山林,不知所蹤。餘疏狂便取了那女子爲妻,並以這瘋刀堂爲根基,不斷壯大勢力,最終一統鹽山城。
怎料得昔年的舊情敵,竟會在多年之後再此出現,而且已是先天高手。
餘疏狂神色變幻了一陣,換上一張笑臉,拱手道:“馬兄,多年不見,你可還安好?”
馬超羣先是一怔,復又大笑:“這可不像是狂劍俠說的話,你的狂氣呢?紫兒在哪裡,讓她出來見我!”忽而瘋狂大叫:“紫兒,師兄我回來了,我已經是先天高手了!”
但無人敢笑話他的瘋癲,吼聲充斥先天真氣,震盪殿堂,每個人耳中都是嗡嗡作響,露出駭然之色。
餘疏狂喟然一嘆:“紫兒她……早在多年前已經不在了。”
馬超羣一怔,雙目發紅,咬牙切齒的道:“她,她竟已死了嗎?一定是你害死她的,她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你,對,你向我下毒的事,被她發現了吧,是不是?”
“你胡說什麼,我爹纔不會下毒!”餘紫劍本站在人羣中觀望,聽聞此言,頓時不依,分開人羣,大聲叱喝。
“紫兒?”馬超羣怔住,仔細看去,才發覺年紀有些不對:“你是誰?”
“我是餘紫劍,是我爹的女兒,你又是什麼人,敢來狂劍山莊撒野!”
馬超羣一臉恍然:“我現在就在所有人面前,來揭穿這個僞君子的假面具,當初我已是一流高手,你爹不過是二流頂尖,他的狂劍怎勝過我的瘋刀,如果不是你爹下毒,他能贏嗎?”
“紫劍!”
餘紫劍正要反駁,餘疏狂攬住她:“不錯,當初我是勝不過你!”
“爹?”餘紫劍不能置信的望着餘疏狂。
場中一片譁然,餘疏狂雖不像餘紫劍想象的那麼高大,但也是白道的中流砥柱,素有俠名。
馬超羣先是一愣,沒料到餘疏狂會這麼痛快的承認,大笑道:“大家都聽到了吧!小丫頭,你也聽到了吧,你爹是個什麼東西!”
“但是這毒,並不是我下的,是紫兒下的。”餘疏狂接下來的話,卻讓場中一下安靜下來。
“我娘?!”餘紫劍愣住,她對那位早早去世的母親,並不是很有印象,只記得是個非常溫和,卻又常懷嘆息的美麗女人。餘疏狂也常說她像她母親一般善良。
馬超羣彷彿心湖中被投下一顆巨石,掀起萬頃波濤:“不可能,這都是你胡說八道,師妹一直傾心於我,怎麼會害我,怎麼會害我!”
刷的抽出腰間寶刀,指着餘疏狂,上面靈光吞吐,竟是一件下品靈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