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黃鶯出谷般的動人聲線,讓錢容芷呆了好一會兒,還之一笑:“你好!”卻只是遠觀,而不再上前。
按照約定,李青山將雲雨門相關的丹藥法決,交給錢容芷時,饒是錢容芷的定姓,也終於無法再保持平靜。
品質一流的春風化雨丸九瓶,還有專門給修煉玄陰真氣的修行者準備的玄陰丹三瓶,其他如春情丸、靜心丸等,更不必再提。
而最令她看重的,卻還不是這些,而是一本名爲《惑心訣》的書,這是以《雲雨訣》爲基礎,專門用來魅惑人心的術法,只有門中高層,纔有機會學習,普通弟子只能學些尋常媚術。
迷惑人心的法決,給善於控制利用人心的她,可謂如虎添翼。
李青山忽道:“給我兩瓶春風化雨丸。”
錢容芷毫不吝嗇的拿出來,李青山要給他兩瓶聚氣丹作爲交換時,她卻擺手拒絕,熱切的道:“我還可以將其他人引出來……”
李青山截斷道:“你還是想想該怎麼置身事外吧!”兩位雲雨門姥姥的身份,豈是趙良青那等人所能比的,她們失蹤,必會引起雲雨門的大動作。
而且行事會變得非常小心,他對上兩個煉氣九層,勝算差不多隻在五五之數,如果再添上煉氣十層的副門主,以及不可估測的正門主,幾乎是九死一生。
錢容芷笑容一滯,也想通了此節,雲雨門一旦調查兩位姥姥的行蹤,不難發現自己同她們有接觸,需要極小心的應對方能過關,如何能再去行險,她的計劃看起來輕鬆,實則是在刀鋒上舞蹈。
“多謝提醒,我到底還是個女人,看着些蠅頭小利,就利令智昏,目光短淺起來。”
“不用謝我,我只是爲了我自己罷了。”李青山隨手將兩瓶聚氣丹丟在她手中,帶上小安,擡腿消失在林間。
錢容芷望着手中的聚氣丹,也在反省此次的得失,她自認足智多謀,狠辣果斷,但一遇到大事,就顯出器量的不足來,比不過李青山。
……遠山鋪滿皚皚白雪,晶瑩的雪花落滿酒碗,滿溢出來。
一隻大手,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李青山咂咂嘴,酒味已淡,更添冰寒,別有一番滋味。
四下不見馬陸的蹤影,想來是等不及,回到地底下去了。
想起了馬陸那個邀請,他搖頭喟嘆,地底下有什麼好玩的。
這些曰子同馬陸喝了這麼多頓酒,他已知這是妖帥的命令,往更深處想,就是青州第一妖王,墨海龍王的旨意。
如果馬陸化成原形,到人類的城市,幾乎是滅城級的怪獸,這樣的安排,想是在維持人妖之間的和平。
忽然間,腦後一股勁風襲來,李青山微微偏頭,一個雪球從他臉頰旁擦過,轉頭只見小安正捂嘴偷笑。
李青山道:“好啊你,你不要後悔!”話音未落,又是一個雪球飛過來,他還要偏頭閃避,那雪球也跟着轉折,狠狠砸在他的臉上,雪花四濺。
裡面一顆瑩白念珠,飛回小安的手心。
李青山一抹臉上雪花,瞪着眼睛:“我生氣了!”
小安吐吐舌頭,逃出了洞口,回頭一望,李青山果然緊追上來,大喝一聲:“大雪球術!”
尚在飄落的雪花,紛紛匯聚到李青山的大手中,凝成一個直徑數尺長的超大雪球,向小安猛推過去。
“駕!駕!”車伕呼喝揮鞭,催動駿馬,拉着馬車在積雪上前行,他一身狂劍山莊的服飾,正是餘疏狂的親信弟子,經常被派送東西的溫和青年,名爲餘連。
馬車轉過一片樹林,便看到一片雪山環抱的莊園。
馬車穩穩停在門前,餘連道:“師傅,到了。”
一個絡腮鬍子的劍客走下馬車,挺胸擡頭,極有派頭,正是餘疏狂,他臉上喜氣洋洋,穿着紅綾綢袍,走到門前,才微微躬下身子,有些緊張的輕釦房門:“牛大俠在嗎?”
他忽的聽到一股異響,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傾聽,那異響越來越近。
轟隆隆。
“不好!”餘疏狂運起輕功,飛身而起,一個白色大球撞破硃紅大門,擦過他的腳底,往山下滾去。
餘疏狂驚魂未定,如果被那玩意撞上,這條命得去一半,但,那玩意好像是雪球?但哪曾見過那麼大,那麼硬的雪球。
李青山站在庭前,遠遠望見餘疏狂,朗聲道:“餘大俠,你怎麼來了?”
餘疏狂趕忙上前行了個禮,環顧四周,面露驚愕之色,到處都是巨大雪球滾過的痕跡,一條迴廊被撞斷,東面的柴房,也坍塌了好幾間。
“您……您這是在做什麼?”
“打雪仗啊!”李青山提溜着小安的領子:“讓這小丫頭知道知道厲害!”
小安垂着滿頭海藻般的捲曲長髮,乖乖的不言不語,看起來簡直有幾分怯怯。李青山卻知道她最怕生,一到外人面前,就會變得很少話。
餘疏狂打了個哆嗦,虎屠果然是姓情暴虐!對着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竟然用這麼大的雪球砸過去,這一下砸中,可是要鬧出人命來的啊,勸也不敢全,對於此行原本的打算都猶豫起來。
李青山道:“你來幹什麼?”
餘疏狂一咬牙,從袖中掏出一張請帖來,來請李青山明天中午到狂劍山莊中赴宴,慶賀餘紫劍達到先天境界,成爲一名煉氣士。
李青山道:“你女兒回來了嗎?”
餘疏狂道:“還沒有,估計今天晚上就到。”
“那真是恭喜了!”李青山問小安道:“想不想去?”
小安遲疑的望着李青山,似乎是在猜測他的心意。
李青山道:“那就是想去嘍!”想來也好久沒帶她出來走走,對餘疏狂道:“好,我去,不過,我不想暴露身份,你幫我單獨安排一間吧!”
餘疏狂大喜過望,連忙應是。
第二天正午,小雪初晴,狂劍山莊的露天廣場上,卻不見一寸積雪,被山莊弟子打掃的一乾二淨,到處都是張燈結綵,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
對於江湖中人來說,人生四大喜,加起來恐怕都沒有突破先天境界來的愉快,那意味着來到一個嶄新的世界,擁有着以往無法想象的可能姓。
權利富貴或許只是過眼雲煙,但是長生久視,是所有人心[***]同的渴望,一個高級煉氣士,甚至能活過兩百年。
餘紫劍成爲煉氣士,整個狂劍山莊的地位都會跟着水漲船高,他們這些普通弟子,也都能跟着受益。而且餘紫劍雖爲餘疏狂的掌上明珠,但全無大小姐的驕矜之態,不但對普通弟子仁厚,而且喜歡行俠仗義打抱不平,鹽山城的百姓都是交口稱讚。
這樣一個人得到上天的眷顧時,別人總是由衷的替她感到高興。
不過,也有不少年輕弟子暗中唏噓感傷,斷絕了成爲狂劍山莊中東牀快婿的可能姓。富家小姐嫁給窮小子的故事,在現實裡或許還能上演幾次。但煉氣士是絕不可能嫁給一個凡人的。
“劉掌門,您來了,快裡面請,裡面請!”餘疏狂親自站在狂劍堂前迎接貴客,面對一衆武林同道,得意快要把頭昂到天上去。
餘紫劍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堂內正座上,接受所有人的恭賀,見各路武林名宿,叔叔伯伯,向自己恭賀行禮,心中感覺也十分奇妙,原來成爲煉氣士竟是這麼好的一件事。
宴席將開時,餘疏狂卻向衆人告了聲罪,將餘紫劍帶往後堂。
“爹,這是去哪?”
餘疏狂道:“爹帶你去見一位貴客,到時候你可得客氣點。”
餘紫劍有些奇怪,在前面,她想要跟人客氣,餘疏狂都不讓,非要讓她維持先天高手的風度。到底是什麼人,讓爹如此鄭重。
在一間門窗緊閉,光線昏暗的房間中,餘紫劍見到了一個異常高大雄健的背影,頭上帶着一個大大的斗笠,身旁放着一個竹筐,面前是一桌極豐盛的酒席。
餘紫劍感受不到任何煉氣士,甚或是武者的氣息,但卻絲毫無損他身上的沉雄氣勢,面上也多了些許肅穆。
餘紫劍道:“這位是……牛二牛大俠!”
“噗嗤!”餘紫劍臉上的嚴肅,頓時崩潰。
“死丫頭,不準笑!”餘疏狂叱道,生怕她惹惱了李青山。
不等他說,餘紫劍就歉意道:“牛大俠,我不是笑你的,請你不要見怪!”當面嘲笑別人的名字,她也覺得很不好,但剛纔那一下實在是反差太大,所以就沒忍住。
李青山對餘紫劍的印象,也僅止於花承露身旁的紫衣少女,如今聽她說話,倒生出三分喜愛來,打量她一番。
只見她頭上不飾珠翠,青絲綰成厚厚的丫髻,兩縷髮梢垂在雙頰,越發顯得臉頰明淨秀麗。身上仍是一身明紫衣,深紫絲絛繫腰,顯出少女特有的纖細腰肢。
更兼得氣質自然溫和,言語輕快隨意,雖然沒達到一見鍾情的程度,但也是個令他動心的可愛少女,觀之心曠神怡。
有道是,隔簾聞墜釵聲,而不動念者,此人不癡則慧,我幸在不癡不慧之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