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我家那口子脾氣不好,他、他也是怕惹禍上身……”何鳳霞連聲爲剛纔的事情解釋。
張輝點點頭,說道:“這件事我能夠理解。您剛纔說有話對我說,現在就說吧,不必擔憂。”
何鳳霞猶猶豫豫的,支支吾吾半天才緩緩開口:“那、就是出事那天,我和我家那口子出來擺攤,我們就快走到攤前面了,我當時也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怎麼,就看見一個人躺在地上,就躺在我家攤位那裡,可是在一轉眼人就不見了!我、我當時也以爲看錯了,再加上老頭子不讓我說,所以,所以……”
張警官知道這個證詞意義非凡,他立刻嚴肅了起來:“那時候是幾點?”
何鳳霞苦思冥想一會兒,然後不確定地說道:“我家那口子是在早上五點半叫我起牀的,我們收拾收拾,再走過來,應該就是六點多一點兒吧,不會超過六點十五的。”
“嗯。”張警官默默記了下來,然後再次詢問:“既然你都說是自己看花了眼,爲什麼還放不下心來?”
“哎呦,作孽喲!”何鳳霞一聽這個,連忙說道:“當時我是以爲自己看花了眼,然後到我家攤位前的時候,我還刻意看了一下地上有兩道白白的痕跡。當時我沒在意,直到被小姑娘發現了那東西,我這才知道,原來我沒有看花眼!”
……也就是說,在早晨六點左右,兇手還沒有離開現場!張輝想起來,法醫交上來的報告顯示死者受到攻擊也是在發現屍體前不久。
難道兇手真的能在一瞬間使人斃命?
見張輝不說話,何鳳霞還以爲他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於是急忙交代道:“警察同志!我說的這些可是事實!我何鳳霞可從來都不會說瞎話的啊,何況是這種事情,怎麼能亂講呢?”
“那麼,你從六點十五左右開始,直到屍體被發現,是不是都沒有離開過這裡?”張輝問道。
何鳳霞堅定地點點頭:“沒有!我和我家那口子一直都在這裡呢!”
“那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或者看見什麼人從裡面走出來?”張輝瞪大了眼睛問道,他覺得這件案子就快要水落石出了。
誰知何鳳霞的回答卻讓他大失所望:“……這倒沒有,因爲當時我們開着豆漿機,嗡嗡嗡的,除了這個當然啥也聽不見。這條衚衕再往裡面走就走到頭了,也沒有人住,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人從那裡走出來啊。”
問完了所有問題,張輝回到了警局,向樑局長彙報了這唯一一點收穫。
“如果這個證詞有一定的可信度的話,那麼我們就能知道兩點。”樑局長分析道:“一是當時兇手還藏身在那條衚衕裡面,甚至還將死者從原來的位置一路拖到了衚衕最盡頭。二是在目擊者發現的地上躺着人卻又一瞬間消失不見的時候,死者還活着。”
張輝贊同地點點頭:“因爲死者的檢驗報告顯示,致命傷在脖子那裡,並在死亡的瞬間流了很多的血液,既然當時沒有發現血跡,就證明了受害者那時候還活着,只是失去了意識或者求救的能力。”
他緊接着分析道:“從這兩點就可以分析出來,兇手很可能是先用鈍器將受害人敲暈在地,當他正準備行兇的時候,卻沒想到賣豆漿的李師傅兩口子推着早點車向這裡走過來,於是在情急之下兇手將受害者拖行到衚衕最裡面,在他們打開豆漿機,發出很大噪聲的時候,兇手趁機行兇,置受害者於死地,再借機逃跑。”
聽完,樑局長點點頭:“嗯,大概順序就是這樣了,也和屍體檢驗報告 所述情況基本吻合。”
這算是張輝第一次得到樑局長的贊同,所以有些飄飄然:“案子越來越清晰,看來我這幾天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不,一點也不清晰,反而更加讓人糊塗了。”樑局長說道:“你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根據羣衆證詞,他們沒有看到有人從衚衕裡面出來,從兇手行兇過後,到屍體被人發現,這個時間段衚衕裡面的商販越來越多,他們都堵在衚衕口,所以兇手不可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
張輝解釋道:“關於這一點,我也想過了。也許是從衚衕牆壁上翻過去的,或者是兇手一直都藏身於某處,直到圍觀的人散去,警察也走了,這才若無其事地樣子從裡面走出來。”
“小張啊,我說過了,不能猜測而是要有真實依據才能說話。”樑局長批評道。
張輝連忙點頭應下,樑局長接着交代:“這一次再出去調查,就要抓住這幾個疑問。第一,兇手當時是如何脫身的。第二點是兇手爲什麼要帶走死者的血和肉。第三點就注重調查受害者身邊有哪些人可能會是兇手。”
再次回到案發的那條小衚衕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學校早已經放學了,學生幾乎全部回家了,所以衚衕裡面的商販也跟着休息。
張輝大概看了一下,衚衕裡面完全沒有燈,平時也全靠商販們自帶的燈源照亮這一條小吃街。
他打開手電筒照路,然後慢慢朝着衚衕最裡面走過去,這一路坑坑窪窪的,如果下雨的話一定會有不少的水坑,路邊還堆積了不少食品垃圾。衛生條件可以用三個字來形容一下:髒、亂、差。
走到最裡面,原本他以爲會是一面破舊又矮矮的牆卻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而是一面很不協調的高大的紅色牆壁。有多高呢?如果非要從這裡翻過去,在沒有踩踏工具的基礎上,只能是兩個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手靈活的男子互相幫助纔可以做到。
那麼問題來了,兇手是怎麼得以全身而退呢?要知道,如果要離開這條衚衕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從衚衕口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二是從這面牆上翻過去,別無選擇。
……難不成兇手真的有兩個,且身高在一米八零以上?
他大概算了一下,如果賣豆漿的李師傅來到這裡的時間是早晨六點十分,而屍體被發現的時間是六點四十分。兇手大概有半個鐘頭的時間用來行兇和逃離現場,時間還是比較寬裕的,也足夠兇手想盡辦法從這面牆上翻過去。
張輝靈光一閃,在他腦海中頓時便有了兇手的輪廓:大概有一到兩個兇手,而且兇手應該身手矯健,又高又瘦。
有了這樣一個大概方向,就更好鎖定目標了。
張警官打算明天天一亮就去接着走訪排查,這次一定要調查清楚受害者李德成的人際交往關係。
然而這一次調查,張警官真的有了意外的收穫。
據李德成生前的鄰居說道,受害人李德成前段時間很是癡迷拳擊,他還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在一個健身館當拳擊教練,李德成幾乎每天都回去健身館找他練習拳擊。
可是最近李德成好像突然就不去健身館了,也再沒見過兩人來往,應該是吵架了。
張警官把自己心中所描述兇手的形象告訴了那位鄰居,沒想到鄰居一聽就連聲說:“可不就是他嘛!又高又瘦,又是練拳擊的。前陣子還在附近赤手空拳打敗了一個劫匪,好人好事都上新聞了。”
……這就不會有錯了!張輝十分激動,因爲這個拳擊教練和兇手的畫像特徵幾乎完全吻合!只要抓住了兇手,那麼犯案動機和一切謎底都迎刃而解了!
這一次,張輝以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將這個拳擊教練抓獲了。
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一樣,但是令人在意的是,拳擊教練在看見一羣警察涌上來的時候,並沒有驚慌失措地逃跑,也沒有被抓的釋然,反而是滿臉的迷茫,絲毫想象不到自己竟然會被警察抓。
這不該是罪犯應有的神態啊!
坐在審問室裡面,張警官對面就是“罪犯”,他細細地觀察着罪犯的每一個表情,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名字。”張輝企圖用一個警察最最嚴肅的口吻嚇住他。
罪犯聲音卻沒有一絲的顫抖,他回答:“王毅羣。”
“你和死者李德成是什麼關係,之前有過什麼矛盾嗎?”張輝就是不信邪,他還沒見過心理素質如此強硬的罪犯。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王毅羣擡高了嗓門對張輝拼命地說:“我和李德成沒有任何矛盾!我爲什麼要殺人?”
張輝冷笑一聲:“你最好是說實話,至於你乾的那些事,我都很快就能調查出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爲你能躲得了一時就能躲得了一世嗎?”
王毅羣語氣強硬地強調:“我沒有殺人!我不知道你是爲什麼斷定我是殺人犯的,但是我要告訴你,我是冤枉的!”
“好啊!”張輝說道:“那你回答我的問題,要一字一句老老實實地回答!之前死者很喜歡去健身館找你,可是後來怎麼就不來往了呢?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聽完這個問題,王毅羣的神色中有了片刻的慌張,他在 張輝目光灼灼的逼視下,終於鬆了口:“是,我們之前還打了一架,然後就不再來往了。原因是他以找工作的理由欠了我很多錢,但是當我有困難想要要回我拿筆錢的時候,他卻推三阻四的,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不還了!像這樣的朋友,不交也罷!之前的錢也算是我餵了狗,我犯不着爲這幾個錢殺人!”
張輝點點頭,然後詢問道:“那麼,案發那天你又在哪裡呢?”
“那時候才六點多,我當然是在睡覺啊!”王毅羣扯着嗓子強調道:“我不可能會殺人!”
“那麼,你有沒有不在場證明呢?”
聽到這句話,王毅羣更加憤怒了:“明明就是你們警察抓錯了人,爲什麼要找我要證據呢?誰每天睡個覺還要給自己找證據啊。”
幾乎每一句話都帶着一個強調“沒有殺人”,根據張輝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更加不像是一個罪犯會說的話了。
但破案不能只依據經驗,張輝雖然對自己之前的判斷有了一絲動搖,但是還是對拳擊教練王毅羣抱着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