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重隱秘

車轔馬嘶,征塵滾滾,車廂中突然傳出一陣低沉之人語,居然早已有人守候在車廂之中。

鐵中棠連忙以耳朵貼在車壁,凝神聽去,只聽那語聲道:“嗯!這件事你辦得很好,一點都未着痕跡。”

··

聽了這一句,鐵中棠已知說話的人竟是寒楓堡主冷一楓,此人多時未聞消息,此刻突然如此神秘的現身,顯見大有圖謀,鐵中棠心念方一動,冷一楓已接着道:“你暗中棄了黑星武,投靠老夫,足見你目光明確,選擇得當,此事若是成了,老夫必不致虧待了你!”

沈杏白道:“多仗老爺子栽培!

冷一楓道:“今日之江湖,高手屢出,似黑星天那樣的武功,已只能跑跑龍套,哪裡能成大事!”

“那時梨園中跑龍套一詞方自通用,極爲新穎,冷一楓想是覺得自己名詞引用得妙,忍不住哈哈大笑數聲。

沈杏白也陪着笑了幾聲,道:“老爺子說的是,不但他們不成,就連風九幽,又怎能比得上你老人家神功絕世!”

冷一楓笑罵道:“小孩子不要亂拍馬屁,嘿嘿,只要你老實賣力,老夫又何嘗不能將那神功傳授於你。”

沈杏白知他口中雖罵,心裡其實得意,趕緊又道:“晚輩只要能學着你老人家一成武功,就已心滿意足了!”

冷一楓正是被他馬屁拍得受用已極,大笑道:“好,好,好,你連日辛苦,此刻不妨歇歇,明天好打起精神做事。”

沈杏白道:“是,多謝你老人家。”

這番話只聽得鐵中棠更是驚奇意外,冷一楓居然和黑星天等人拆夥,而且還在暗中與之對立,此乃第一件意外之事。

沈杏白又背叛了他師父,投向冷一楓,以沈杏白之精明陰險,冷一楓這方的勢力,若非己遠勝黑星天等人,沈杏白怎會投向他?

而黑星天等人有風九幽爲之撐腰,力量已大是不弱,但冷一楓居然還較他們爲強,此事豈非更是可怪。

鐵中棠暗奇忖道:“莫非冷一楓真的身懷什麼絕世之神功,只是平日不肯顯露……不對不對,瞧他的眼神手法,武功縱較黑、白等人較強,也強不到哪裡去,更絕對比不上風九幽,那麼沈杏白又爲何要棄強投弱?……哦,是了,冷一楓背後必定也有個極厲害的人物撐腰,卻不知此人是誰?……”他心念數轉,便已將情況分析得清清楚楚,自信絕不致距離事實太遠。

車馬片刻不停,向前奔馳,鐵中棠提了口氣,附在車後調息,氣達四梢,頓覺心頭一片瑩澈,身子輕如無物。

到了忘人忘我之境時,他身子更似已非附在奔行的車馬後,而似臥在柔軟的雲層中,絲毫也不覺得疲累。

車馬不停,直奔了三個多時辰,天上星辰已漸漸疏落,兩匹健馬嘴角已流出濃濃的白沫。

鐵中棠知道此刻已過了他與惡魔所約的時間,但是他爲了雲錚的安全,只好將任何事都暫且拋開再說。

突聽冷一楓叱道:“停車!”車馬停住後,冷一楓又道:“沈杏白,你在這裡守住姓雲的小子,切切不可疏忽。”

沈杏白道:“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就是。”

冷一楓道:“等我走後,你再拍開他的穴道,將他穩住。”

沈杏白笑道:“他醉得糊里糊塗,怎會知道被人點過穴道,弟子只要三言兩語,包管將他製得服服貼貼。”

冷一楓道:“好,你留意我煙花火號,只要煙花一起,你便帶着姓雲的趕去,不起煙花,不得下車走動。”

沈杏白道:“是!”

鐵中棠身子一縮,藏入車底,一雙足自車上踏下,穿着多耳麻鞋,打着赤足,看來甚是古怪。

這雙腳下來後,便再無別人下車,鐵中棠暗奇忖道:“莫非這就是冷一楓,怎麼如此打扮?”

他自地上拾起幾塊石子,揮手彈向馬腹,兩匹馬負痛之下,突然揚蹄長嘶,蠢動了起來。

沈杏白在車廂中問道:“怎麼回事?”

趕車的道:“這兩匹馬想是瘋了,不妨事的!”

說話間鐵中棠早已乘着這一陣驚亂一溜煙竄了出來,暗笑道:“幸好沈杏白聽話不敢下車走動,卻方便了我。”

前面一條身影,身穿短短的麻衣寬袍,頭上烏簪高譬,腳下赤足芒鞋,手裡提着個竹簍。

鐵中棠見此人竟是個道士,更是驚詫,不知是自己聽錯了人的口音,還是冷一楓已真的出家做了道士。

他不敢走得太近,遠遠綴在這道士身後,道人腳步輕健,奔行極迅,果然身手不俗。

但鐵中棠此刻己是何等內力,他雖然還未練得絕好輕功身法,但真氣運行,自然身輕,不急不緩跟在道人身後,又奔行了約莫盞茶時分,風中已傳來海濤聲,夜色中也可見到海上漁火。

海上漁人艱苦,天色未亮便出海捕魚,此時點點漁火,將一片碧海點綴得瑰麗無方,令人見之目眩神迷。

那麻衣人腳步不停,走到海邊,鐵中棠也毫不遲疑跟了過去,他知道雲錚此時絕無危險,是以放心跟來。

道人直奔一艘桅上懸有兩紅一綠三盞燈的大船,那船距離海岸還有兩丈遠近,道人提氣縱身,一躍而上。

船板輕輕一響,艙裡立刻有人道:“什麼人?”

那道人道:“冷一楓!”

鐵中棠暗道:“想不到冷一楓居然出家做了道士!”

只是換了別人,必當冷一楓因爲兩個女兒都已離家出走,是以看破世情,便出家皈依了三清教下。

但鐵中棠卻深知冷一楓必非此等多情人,立刻連想到冷一楓身後撐腰的厲害人物,必是個道士,是以他纔會出家。

艙門開了一線,燈火射出,冷一楓立刻閃身而入。

鐵中棠不知自己上船時能否不發聲音,是以遲疑了半晌,方自伏身掠到岸邊,靜靜調息半晌,終於飛身躍了過去。

只因他若是潛水而過,身上必會溼透,必然留下水跡,反不如一躍而上來得安全,而他躍上船舷竟然一無聲息,輕功顯然比冷一楓高出許多,鐵中棠雖鬆了口氣,仍不禁暗奇忖道:“冷一楓這種功夫,也不過與黑星天在伯仲之間,但他說話口氣卻那般託大,豈非怪事?”

冷一楓平日若是喜歡自吹自擂之人,鐵中棠此刻便不會奇怪,但冷一楓素來陰沉,鐵中棠才覺得此中必定另有原因。

那船艙四周本無藏身之處,只是此刻中帆未起橫亙在船艙頂上,帆底竿邊,掛着一盤粗大的繩索,再加上那捲巨帆的陰影,恰好擋住了他身子,若非極爲留意查看,便是自他身子下走過,也不會發覺他藏在那裡。

鐵中棠只要向前一湊,便可自船艙短檐下一排氣窗的空隙中,將艙裡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艙中早已擺起了一桌酒筵,冷一楓已坐了上首,四面陪的,果然是黑、白雙星與司徒笑、盛大娘母子。

盛存孝似是有些坐立不安,濃眉緊緊皺在一處,司徒笑等人卻是滿面虛情假意,頻向冷一楓勸酒。

冷一楓面色較昔日更是深沉,絲毫不形喜怒。

鐵中棠瞧的清楚,但見他枯瘦的面容上似是籠罩着一層黑氣,在燈光下看來,顯得好生怕人!

冷一楓道:“各位果然守信,準時在此相候於我。”

司徒笑含笑道:“小弟接得冷兄相約之柬,怎敢有誤?”

冷一楓冰冰笑了笑,道:“好說好說……各位可知道我邀請各位在此相候,爲的是什麼!”

司徒笑舉箸笑道:“冷兄遠來,先用些酒菜點點心腹,再說正事也不遲。”挾起一箸菜,便要送入冷一楓面前碗裡。

哪知冷一楓卻一手推開,冷冷道:“我近來已不食人間煙火,自家帶得有下酒物,不勞你費心。”

提起那竹簍,放在面前。

黑星天詭笑道:“不知冷兄帶的是什麼仙家下酒物?小弟可有這份口福也分一杯嘗麼?”

他說的雖然客氣,但言詞間顯然帶着譏諷之意。

冷一楓格格一笑,道:“自然有的。”揭開蓋子,自竹簍中提起一條五色斑爛的花蛇,送到黑星天面前。

黑星天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身子向後一仰,幾乎連人帶椅跌到地上,只是那花蛇被冷一楓提在手裡,雖已有氣無力,仍在蠕蠕而動,黑星天胸口直犯惡心,幾乎連隔夜酒菜都吐了出來。

冷一楓陰惻惻笑道:“這便是我的下酒物,黑兄既要分一杯羹,就請莫要客氣,只管用吧,請……請……”將那五花蛇一直送到黑星天面前。

盛大娘等人羣相變色,黑星天更是面色如上,只有強笑道:“小……小弟無福消受,冷兄只……只管自用吧!”

冷一楓乾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左手一擰,將蛇頭活生生擰了下來,泡在酒杯裡,右手提着尾巴一抖,蛇皮立刻蟬衣般褪下,血淋淋的蛇肉,脫殼而出,冷一楓仰着脖子,竟將那一尺多長的蛇肉一口口吃了下去。

衆人瞧得目定口呆,作聲不得,只聽冷一楓連連道:“不錯,美味……”

窗外的鐵中棠,也不禁毛骨悚然。

突見盛大娘長身而起,飛也似的奔出艙外,鐵中棠心裡一驚,只當盛大娘已發現了自己行藏。

哪知盛大娘方自出艙,便“哇”的一口吐了出來,她究竟是女流之輩,瞧見別人生吃活蛇,那噁心再也忍耐不住。

直到冷一楓將一條蛇吃得乾乾淨淨,盛大娘纔敢回坐。

冷一楓直作未曾瞧見,行所無事的抹了抹嘴,乾笑道:“我已點過心,咱們不妨談談正事了。”

司徒笑陪笑道:“自然自然……”

瞧了白星武一眼,白星武忽然道:“不知那蛇頭可吃得麼?”

冷一楓橫了他一眼,也不答話,舉起酒杯,連蛇頭帶血酒一起倒人口裡,咬得“格吱格吱”作響,有如吃蠶豆一般。

鐵中棠悚然忖道:“冷一楓近來必定是學來了一種詭異的外門毒功,平日便以各種毒物增長自身毒性,是以練得臉上也發出黑氣,這種功夫當真是邪門得緊,卻不知他從哪裡學來的。”

席上五個人,瞧見冷一楓如此吃相,所有四個側過了臉,不敢去瞧,只有盛存孝仍是端坐不動。

冷一楓獰笑道:“蛇頭是否吃得,白兄現在總知道了吧?”

白星武道:“知……知道了。”

冷一楓道:“既是如此,那麼咱們就……”

話未說完,司徒笑已在桌子下推了黑星天一把,黑星天立刻道:“不……不知冷……冷兄的竹簍裡還……還有什麼?”

他直到此刻,猶未會過神來,說話也說不清楚了。

冷一楓詭笑道:“怎麼?黑兄又想分一杯羹了麼?”

黑星天忙道:“不是不是……小弟只是問問。”

冷一楓仰天大笑道:“好,問問就問問。”

雖在仰天大笑,面上卻無一絲笑容,鐵中棠自上望下去,自然瞧得清楚。

原來司徒笑方纔那一推,冷一楓未必瞧見,鐵中棠卻也瞧得清清楚楚,立刻恍然忖道:“司徒笑等人,竟是在拖延時間,不教冷一楓想起正事。”他本當冷一楓未必知道,但此刻瞧見冷一楓的神情,便知冷一楓心裡也必定早已有數,鐵中棠在一旁見他們勾心鬥角,大起內鬨,暗中不覺大是得意。

冷一楓仰首哈哈大笑,司徒笑等人便隔着桌子互打眼色,冷一楓笑聲一頓,司徒笑等人便立刻正襟危坐。

冷一楓目光在司徒笑等人面上冷冰冰的掃了一遍,突然問道:“各位打算拖到什麼時候才肯讓我說到正事?”

司徒笑乾笑道:“小弟們根本不知道冷兄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事,怎會有故意拖延時候之心?”

冷一楓獰笑道:“真不知道?”

司徒笑道:“小弟怎敢相欺……”

冷一楓仰天大笑道:“我冷一楓走南闖北數十年,大小身經數百戰,卻不想今日竟有人將我當做呆子!”

司徒笑忍不住面色微微一變,道:“冷兄未免言重了,小弟對冷兄一向尊敬有加,冷兄怎能如此說話!”

冷一楓笑聲突頓,拍案道:“不如此說話,卻該怎樣說話?寒楓堡窖藏的萬兩黃金,莫非不是你們盜去的麼?”

司徒笑故作茫然道:“什麼黃金?”目光左右瞧了一眼,道:“黑兄、白兄、盛大娘,你們可曾瞧見冷兄的黃金?、,黑星天、白星武、盛大娘一起搖頭道:“什麼黃金?”

他們雖也想學司徒笑的神情語氣,但終是不如司徒笑那般奸狡,學得非但不像,而且令人只覺有些可笑。

冷一楓緩緩道:“有羣不開眼的賊於,乘我不在堡中之時,偷去了堡中萬兩黃金,我只當是各位所爲……”

司徒笑乾笑道:“冷兄必定是誤會了。”

冷一楓故意皺眉道:“若不是各位,卻是誰呢?莫非是那些不孝不義、禽獸不如、見不得人的無恥小賊不成?”

始終木然呆坐的紫心劍客盛存孝,突然長身而起,大聲道:“不用罵了,那黃金是我盛存孝取來用了!”

盛大娘變色道:“孝兒,你……你瘋了麼?”

冷一楓卻已大笑道:“到底是盛存孝敢作敢爲,但卻未免太呆了,明明是別人主謀,卻偏要扯到自己頭上。”

盛存孝沉聲道:“全是我一人所爲,自應一人擔當。”

冷一楓面色一沉,道:“真是你一人盜的?”

盛存孝昂然道:“不錯!”

冷一楓道:“既是如此,老夫少不得要教訓教訓你了!”霍然長身而起,緩緩伸出了那枯竹般的手掌。

他掌心顏色烏黑,雙掌一捏,掌心之中突然泛起了一陣幾乎目力難見的淡淡黑氣。

衆人一見,便知他已將這雙手掌練得內含劇毒,盛存孝雖然昂然不懼,但盛大娘已然變色道:“慢來!”

冷一楓側目笑道:“怎樣?莫非還有你一份麼?”

盛大娘嘶聲道:“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你們眼見我兒子挺身而出,還好意思坐在那裡麼?”

窗外的鐵中棠不禁暗歎忖道:“盛大娘對別人雖然狠毒,對自己的兒子卻的確不錯,唉,這也是她兒子委實太好了。”

司徒笑等人果然坐不住了,一個個乾笑道:“盛大娘着急什麼,咱們遲早還不是要對冷兄說的。”

冷一楓哈哈笑道:“原來你們也不愧是條男子漢!”

言下之意,自是罵別人卻不是男子漢了。

司徒笑道:“咱們未經允許,便取了冷兄黃金,只因咱們都知道,若是說出理由,冷兄一定會答應的。”

瞧了黑星天一眼,黑星天立刻接口道:“咱們心想冷兄反正是會答應的,先拿後拿豈非一樣!”

白星武道:“是以咱們就先拿了。”

冷一楓仰天笑道:“呵呵,可笑呀可笑,想不到三位對老夫的心思倒比老夫自己還要了解!”

笑聲又頓,厲聲道:“是什麼理由?且說來聽聽!”

司徒笑乾咳一聲,道:“數十年來,大旗門雖屢次向我五家報仇,但屢次都是大敗而返,這原因爲了什麼,冷兄可知道?”

冷一楓道:“自是咱們武功高強,將他們打敗了。”

司徒笑嘿嘿乾笑道:“冷兄取笑了,其實冷兄必也知道,咱們五家的武功,實比不上大旗門的。”

冷一楓道:“這話也不錯,尤其是咱們五家,多的是貪生怕死之徙,怎比得上人家那種悍慄勇敢之氣!”

司徒笑只作未聞,接道:“弱能勝強,這原因小弟本也不知,直至此次大旗門重出之後,小弟遵先父遺命,開拆了他老人家一封遺書,才知道其中究竟……說到此點,冷兄必然要奇怪,爲何五福連盟只有我司徒家有遺書敘述其中原因,別人家卻沒有……”

冷一楓冷冷道:“不錯,老夫正在奇怪。”

司徒笑道:“今日我五家雖以冷兄馬首是瞻,但昔日的五福連盟,卻是由先父知人公主盟。”

冷一楓笑道:“你說的太客氣了,各位什麼事都將我冷一楓矇在鼓裡,這便是唯我馬首是瞻麼?”

司徒笑只作不聞,接道:“昔日五福連盟一切退敵之行動,大多由先父知人公策劃,是以事後自由先父留下遺書,而先父這封遺書,卻命小弟定要等到大旗門重來後方能開拆,裡面便說的是如何退敵之計!”

黑星天嘆道:“司徒前輩行事之周密小心,當真非常人能及,他老人家生怕別人知道此中的隱秘,是以只由他一人留下遺書,又定要大旗門重來之日才能開拆,這一切爲的只是避免事機不密,泄露了出去。”他生怕冷一楓不瞭解如此做法的好處,是以故意嘆着氣說了出來。

哪知冷一楓笑道:“咱們的退敵之計,爲何要如此保守隱密,難道這些妙計都是見不得人的麼?”

司徒笑卻答得更妙,只聽他長嘆道:“不瞞冷兄說,你我五家先人的退敵之計,委實有些見不得人的。”

這“你我五家先人”六字,無異將冷一楓的祖宗也算了進去,冷一楓無法發怒,只因“見不得人”本是他自家說出的。

鐵中棠暗中聽得不覺好笑,卻又不禁驚奇:“想不到他五家屢次勝得大旗門,竟非武功取勝,卻不知又用了什麼奸計?”

當下自是聽得更是留意。

司徒笑道:“原來我五家數代以來,每逢大旗門尋仇之時,必定要去求人相助,以常理忖來,大旗門既將仇恨看得那般嚴重,不顧性命的報復,大旗門傳人性情又都那般剽悍,武功那般高強,而我五家平日與別人卻又極少來往,武林中想必不會有人來助我五家與大旗門爲敵。

“但天下事每每不能以常理衡度,武林中就偏偏有一門派中人,專門助我五家與大旗門爲敵,此一門派中人,不但行蹤詭異,武功高絕,而且代代相傳,俱是如此,只要大旗門一來我五家尋仇,我五家隨時都可去求他們相助,從來不會遭受拒絕,最難得的是此一門派中從,行事從來不肯居功求名,派出來相助我等之弟子,竟不惜自降身份,混入我五家門下弟子羣中。

數十年來,每一次大旗門前來尋仇之時,俱是此一門派中人將之擊退的,但莫說武林中無人得知此中隱秘,便是大旗門人,也只當擊退他們的人必是我家之弟子,因此將我五家之武功,也高估了許多,是以大旗門此番重來,見到我五家全力迎擊,便立刻退走!”

司徒笑一口氣說到這裡,語聲方自微頓。

冷一楓道:“如此說來,那日大旗門若不退走,一番血戰下來,我五家莫非便要全軍覆沒不成?”

司徒笑道:“說來雖慚愧,但事實卻的確如此。”

長嘆一聲,又自接道:“非但如此,就連我五家在武林中的聲名威信,也大多是那一門派中之弟子爲我等建立的,是以我五家先人一直將此事保守隱秘,雖然親如子侄,但不到緊要關頭,也不願泄露,而此一門派中人,事先懵然而來,功成倍然而去,也從未向他人透露半句口風。”

黑星天忽也說道:“此事說來實在是有些見不得人,但雖然見不得人,也不得不做,冷兄,你說是誰?”

冷一楓“哼”了一聲,算做答覆。

司徒笑道:“先父之遺書之中,已將此一門派的聯絡之處詳細敘出,要小弟前去訪尋於他。但此一門派雖不居功求名,卻最是貪利,若要求他們出手,必須先以萬兩黃金作爲敬禮。”

冷一楓道:“所以你就算計了我的黃金,去送給他們。”

司徒笑嘆道:“小弟爲了我五家之身家性命,不得不如此做法,實是情非而已,還請冷兄見諒,何況……”

苦笑一聲,接道:“何況冷兄那時並未在堡中,小弟縱要告知冷兄,也無地可尋冷兄之俠駕。”

黑星天嘎聲道:“而當時事已急不待緩,我等情急商議之下,才只得不告而取,想來冷兄反正不會吝惜此區區黃金的。”

冷一楓嘿嘿笑道:“各位也未免將冷一楓說得太慷慨了,其實冷某也和各位一樣,是最最吝惜黃金的!”

黑星天干笑道:“冷兄取笑了!”

冷一楓面色一沉,道:“我且問你,當時既已急不待緩,各位爲何不將自家的黃金送去,反來盜用老夫的?”“黑星天怔了一怔,道:“這……這……”

司徒笑連忙接道:“小弟們實是沒有黃金可送。”

冷一楓道:“哈哈,可笑呀可笑,若說盛家堡積無餘財,老夫還可相信,只因存孝委實手面太大,當真可說是仗義疏財,揮手千金,盛大娘家業再大,也被他連送帶借花的差不多了,但……”

仰天冷笑一聲,接道:“但若說良馬萬頭的落日馬場,以及生意鼎盛的天武鏢局也窮得那般模樣,嘿嘿,實是令人難信!”

司徒笑苦笑道:“小弟們家業看來雖好,其實……”

冷一楓厲聲,道:“莫要說了,老夫平生最見不得哭窮。”

司徒笑神色不變道:“冷兄若能體諒,那是再好不過。”

冷一楓道:“我再問你,此事理由既然如此光明正,你等事後爲何也未向老夫提起,而且百般狡賴,竟想胡亂混過去便算了麼?哼哼,若非孝存沉不住氣,只怕你等到此刻還不肯承認!”

司徒笑道:“這……這……”他雖然千靈百巧,能言善辯,但此刻也被冷一楓問得張口結舌,無言可對。

冷一楓道:“你既無法回答,不如老夫代你回答了吧!

“第一,你說那神秘門派,這一代的主腦之人,便是那名列碧落賦中的風梭風九幽。

“第二,你們盜了我萬兩黃金前去求他相助之時,他並未親自出馬,只派了他門下兩個弟子隨你們而來。

“第三,那人名喚蘇環,平日喜做少年秀上打扮,自命瀟灑風流,將你們這些人全都未瞧在眼裡。”

他一口氣說了三點,司徒笑等人己是微微變色。

司徒笑拊掌笑道:“想不到冷兄耳目竟如此靈便,嘿嘿,哈哈,當真教小弟們佩服,”

雖然敞聲大笑,那笑聲卻是難聽已極。

冷一楓哼了一聲,接道:“你等見風九幽未曾親出,心中本極失望,但見了那蘇環露了兩手武功,實是超凡絕俗,又不禁暗中竊喜,只道此番就憑蘇環一人,就足夠要大旗門好看的了。

“哪知蘇環未與大旗門正式交手,但先已敗在鐵匠村一個無名少女的手下,而且敗得現眼己極。

“於是又着了慌,這時蘇環便只有自拍胸脯,說他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師父風九幽請出山來。

“他此話果然不是吹噓,風九幽果然挺身而出。

“這時那大旗門的赤足奔漢,不知爲了何故,又到了中原,他外貌實是太過引人注意,微一露面,便被天武鏢局的鏢客發現,你等也隨即得到這消息,正在商議該如何對付,哪知風九幽聽了,單身匹馬便把他擒了回來,而且更以九幽陰功,攝魂大法,迷去了他的本性,竟使那鐵錚錚的漢子,變做了奴隸,無條件的服從風九幽之令!

“於是你們對風九幽,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蘇環去請他師父出山之時,你等曾在無意中擒住了水靈光,要想以水靈光要脅鐵中棠聽命於你。

“眼見鐵中棠便要屈服,哪知卻有個武功絕高的麻衣客闖了出來,將你等一起趕走,帶回了水靈光。

“於是你等便將此事告訴了風九幽,風九幽自是知道那麻衣客的來歷,而卻一直未曾對你等說出。

“只因他對那麻衣客亦有所圖謀,明爲你等做事,暗中卻在爲己,只恨那時你們誰也不知道那麻衣客的去向。

“哪知凡事都有巧合,那九子鬼母姐妹,竟偏偏在此刻假麻衣客之名,發出了帖子,你們恰巧也有一份。

“風九幽大喜之下,便帶着你們浩浩蕩蕩闖了去,你們只當憑風九幽的武功自是無往不利。

“又誰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風九幽武功雖高,武功比他更高的人,更不知還有多少。

“在那裡,你們總算是開了眼界,瞧見了夜帝之後,夜帝之子、閃電卓三娘等平日一個也難見到的人物。

“尤其是那些自命爲上天使者的黑衣聖女們,行事更令你們莫測高深,你們見到卓三娘、風九幽這些角色,都對她們有些畏懼,自更不敢去招惹她們,眼睜睜瞧着她們救了鐵中棠,也無可奈何。

“而鐵中棠武功進境之速,更是你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他本是你們手下敗將,但那日竟將你們五人打得狼狽不堪。

“嶗山那一役的結果是,卓三娘與風九幽被駭走,蘇環死在那裡,屍骨無存,鬼母姐妹與她門下全都被黑衣聖女們帶回常春島。

“而你們走得自然更是狼狽,但你們見到鐵中棠等人還在山上,便還不死心,死等在山下。

“一日之後,風九幽竟又回到嶗山,他這次似在暗中約了幫手,是以有恃無恐,大罵叫陣。

“哪知夜帝之後、夜敵之子,以及鐵中棠、水靈光等人,竟全都藏入了秘室,風九幽罵的話,他們根本未曾聽見。

“你們遍尋不着,只有放一把火,將那天宮般的地方燒得乾乾淨淨,宮裡的珠寶,卻被你們早已偷走了。

“這事你們將風九幽都瞞在鼓裡,自更不肯給旁人知道,只因多一人知道,便有多一人分那珍寶。

“你們偷盜老夫的黃金時,本想事後再告訴老夫的,那理由既然正大,想必老夫也無話可說。

“但得到這批珠寶後,你們便立刻改變了主意,只因若被老夫知道了此事,你們自先要將那批黃金歸還。

“是以你等便百般狡賴,一心想矇混過去,卻不知老夫早已將一切事情的真相都調查得詳詳細細,清清楚楚了。”

滔滔不絕說到這裡,仰天狂笑道:“司徒笑、黑星天,老夫說的這番話,可有一字虛言麼?”

司徒笑等人,面色早已聽得陣青陣白,此刻更是面如土色、目定口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說不出一個字來。

冷一楓竟將這絕大的隱秘一口氣全部揭穿,有如當時眼見一般,那是他們做夢也未想到的事。

艙外的鐵中棠聽完了這一番話,更幾乎自藏身處跌了下來。

司徒笑聽敘之事,已是令他大出意外,數十年來,大旗門屢戰屢敗,竟非武功不敵五福連盟,而是敗在風九幽那一門派中人手下,這實在是個驚人的隱秘,可憐大旗門竟生生被騙了數十年。

鐵中棠雖覺悲憤交集,莫可名狀,卻又不禁竊竊歡喜,只因這許多驚人的隱密,竟被他在無意中聽得。

冷一楓說的那一番話,經過之事,鐵中棠雖然大多在場,卻也從未想到其中還有這許多曲折。

尤其是赤足漢之被擒,九子鬼母師徒之去向,風九幽之爲何要與大旗門作對,嶗山夜宮之被焚……

這些更都是他情願犧牲一切代價去換取真相的秘密,不想此刻冷一楓毫無代價的告訴了他。

這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真是應該感激冷一楓,也該感激沈杏白。

只因他已猜到這些秘密必定俱都是沈杏白告訴冷一楓的,也只有沈杏白如此貼身的人,才能知道司徒笑等人這許多隱秘。

此刻鐵中棠心中唯一驚疑之事,只是不知風九幽暗中所約的幫手是誰,此人武功之高絕,卻已是絕無疑問的事。

黑星天顫聲道:“這……這些事是誰告……告訴你的?”

冷一楓嘿嘿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黑星天道:“但……但此事……”

司徒笑沉聲道:“黑兄不必問了,此中隱情是誰告訴冷兄的,莫非黑兄到此刻還不知道?”

黑星天變色道:“是誰?”

司徒笑冷冷道:“除了令高足還有誰!”

黑星天大怒道:“原來是這……”瞧了冷一楓一眼,突又咯咯笑道:“杏白,好孩子,說的好,小弟們正不知該如何向冷兄措詞,卻不知這孩子竟善體爲師之意,而先將此事告訴冷兄了,哈哈哈,好,好……”司徒笑心思靈敏,固是勝人一籌,但黑星天面色之轉變,也是快得駭人。

冷一楓仰天狂笑道:“黑星天!直到此刻,你還在這裡自欺欺人,莫非當真將冷一楓視爲三歲童子麼?”

黑星天惱羞成怒,拍案道:“冷兄,你真當黑星天真的怕了你,我不過只是念在昔日之情,是以讓你一籌!”

冷一楓神色不變,冷冷道:“不讓又怎樣?”

司徒笑緩緩接口道:“黑兄此話倒也說的不錯,否則……哈哈,十隻拳頭怎會怕了雙手!”

冷一楓狂笑道:“好個十隻拳頭……”

一條黑衣大漢垂首捧入一壺酒來,走過冷一楓身側時,冷一楓突然伸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拍,笑道:“你好?”

那大漢莫名其妙,怔怔答道:“好……”

一個字方自出口,身子突然顫抖起來,“砰”的一聲,他手捧之酒壺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這大漢乃是天武鏢局的鏢夥,黑星天見他如此慌張,霍然長身而起,怒道:“該死的奴才,還不掃乾淨,再……”

那大漢緩緩轉過了身子,燈光下面目竟已變爲紫黑顏色,眉目也已扭曲在一處,那模佯實在猙獰可怖。

黑星天大駭道:“你……你怎樣了?”

那大漢揮得滿頭汗珠迸落,卻只是說出了一個字。

他手指着冷一楓,嘶聲道:“他……”仰天跌倒在地上,魁偉的身軀竟成了一團。

衆人這才知道他竟是中了冷一楓掌上劇毒。

而冷一楓方纔只不過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掌,竟能使這樣一條彪形大漢在霎眼間毒發身死,其手段之狠,掌力之毒,當真是駭人聽聞之事,黑星天“噗”的跌坐椅上,怒氣再也發作不出。

白星武不等冷一楓開口,便搶先說道:“此事既已瞞不過冷兄,咱們還是開誠佈公的與冷兄商量爲是!”

他對方纔黑星天反臉,司徒笑示威,冷一楓毒掌傷人……這種種情事,竟都不提一句,生像這些事全都未發生過一般,而且說得言詞懇切,態度坦白,生似他早就有意與冷一楓開誠佈公的談話一般。

鐵中棠瞧在眼裡,暗歎忖道:“這些人武功雖不可怕,但卻無一不是奸惡已極之人,那當真比什麼武功都要可怕。”

冷一楓道:“閣下早就該與冷某開誠佈公的談談了,卻等到此刻才說話,不嫌太晚了些?”

白星武對他這冷嘲之言似是一個字也未聽見,自管接道:“那萬兩黃金,咱們自是該還給冷兄的,但望冷兄體諒大局,莫對小弟們生了嫌棄之心,咱們還是精誠合作,與風老前輩攜手共滅大旗門……”他先以還金打動冷一楓,再以大旗門引起冷一楓敵愾之心,這番話果真說得厲害已極。

哪知冷一楓卻冷笑道:“那萬兩黃金,身外之物,老夫縱不要,也算不得什麼,但與風九幽攜手,卻是萬萬不可!”

白星武呆了一呆,道:“莫非冷兄瞧不起他的武功?”

冷一楓道:“風九幽武功之高,已可列入天下十大高手之林,冷一楓怎敢有瞧不起他之心?”

白星武道:“我方若有風老前輩爲助,聲勢向上倍增,卻不知冷兄不願與他攜手是爲了何故?”

冷一楓緩緩道:“大旗門與五福連盟兩派之事,表面看來,雖然簡單,其實內情之複雜,卻絕非你我所能想象!”

白星武大奇道:“冷兄如此說來,莫非此事除了風老前輩之外,還另有他人牽涉在其中不成?”

冷一楓道:“非但另有他人,而且牽涉之人,還俱都是久已退隱世外咱們僅在江湖傳說中聽過他們名姓的高人!”

這簡簡單單兩句話,便已將鐵中棠一顆心又懸空提了起來,白星武等人,更不禁爲之聳然動容。

司徒笑輕笑道:“此事居然還有隱秘,連小弟都不知情,冷兄卻又不知是如何得知的?小弟願聞其詳。”

冷一楓道:“你不知道的事多哩!”

白星武連忙接道:“小弟們都在洗耳恭聽,但請冷兄道來。”提起酒壺,爲冷一楓斟了杯酒。

冷一楓舉杯一乾而盡,道:“司徒前輩有書信遺留給司徒笑,先父又何嘗沒有書信遺交給我!”

司徒笑變色脫口道:“那信中說的是什麼?”

冷一楓望也不望他一眼,接道:“司徒笑所獲那封遺書雖然內藏隱密,但先父的遺書所敘隱秘卻是更多……”

說到這裡,他那紫黑的面容突然變爲煞白,額角之上也突然泛出了一粒粒汗珠。

司徒笑暗中一笑,故作失色道:“冷兄怎麼了?”

冷一楓身子顫抖,似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也無暇答話,伸手自那竹簍中抓出條蠍子,活生生放進嘴裡大嚼起來。

直將這條蠍於吃得乾乾淨淨,冷一楓方自舒了口氣,神情漸漸平定,面容也恢復了那種詭異的紫黑之色。

司徒笑等人都是老走江湖的,一瞧這光景,已知冷一楓必是因爲求功心急,不顧利害的來練這種邪魔功夫。

功夫雖練成,但他經絡血脈之中,也滿含劇毒,時時刻刻都要吞吃些奇毒之物以毒攻毒,去剋制血脈中之毒性,否則便要痛苦不堪,但他每服一種毒物,體中之毒性便加深一分,如此他掌力雖將越來越毒,但下次毒性發作便越是劇烈,發作的時間也越快。

於是他服食毒物,勢必要更多,這樣惡性循環下去,實不知要到何地步才止,那情況當真與飲鴆止渴一般無二。

司徒笑暗喜忖道:“冷一楓呀冷一楓,我此刻縱然畏懼於你,但終有一日,要眼見你死在你自家所練的毒掌之下!”

冷一楓又自乾了杯酒,道:“先父留下的那封遺書之中,開宗明義,第一件事便是要我不可倚仗風九幽那一門派之力,只因若要倚仗他們之力,便永遠休想滅去大旗門,大旗門不滅,我們世代子孫終是後患無窮,是以要絕後患,便須去求另一異人,千萬尋不得風九幽!”

只聽耳畔有人道:“爲什麼?”

冷一楓道:“這原因牽涉甚廣,其中最大之關鍵,便是常春島,日後座下的黑衣聖女,風九幽那一門派之不敢滅去……”

說到這裡,忽然發覺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盛大娘等人面上,都露出了一種詭異之神色。

而方纔那“爲什麼”三字,亦似絕非這五人說的!

冷一楓大驚之下,霍然回身道:“什麼人?”目光瞪視的方向,正是鐵中棠隱身在外之處。

第三章 生難死易第二十三章 各懷異心第三十一章 往日淚痕第八章 明珠索魂第三十四章 悲歌斷腸第十五章 驚聞碧落第三十三章 毒神之秘第二十六章 無語問蒼天第十三章 英雄鑄劍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第二十二章 拳中有奇第一章 西風展大旗第二十六章 無語問蒼天第三十一章 往日淚痕第二十六章 無語問蒼天第二十五章 多情空餘恨第三十六章 草原風雲第四章 空谷幽蘭第二十四章 重重隱秘第四章 空谷幽蘭第二十七章 生死兩茫茫第三十章 人間慘劇第二十四章 重重隱秘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第二十八章 斯人獨憔悴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第八章 明珠索魂第二章 司徒笑的笑第三章 生難死易第四十一章 草原之獵第一章 西風展大旗第十章 寒水香舟第七章 驚 變第十五章 驚聞碧落第二十五章 多情空餘恨第三十一章 往日淚痕第十五章 驚聞碧落第二十四章 重重隱秘第三十一章 往日淚痕第二十六章 無語問蒼天第二十二章 拳中有奇第十八章 英雄鐵鍊鋼第三十一章 往日淚痕第六章 洛陽風雲第十八章 英雄鐵鍊鋼第十八章 英雄鐵鍊鋼第三章 生難死易第三十二章 夜半歌聲第二十八章 斯人獨憔悴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第十六章 咫尺天涯第一章 西風展大旗第二十八章 斯人獨憔悴第二十四章 重重隱秘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第十二章 恩仇問蒼天第九章 荒祠冷語第三十八章 因禍得福第三十六章 草原風雲第三十六章 草原風雲第三十七章 禍福無常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第二十三章 各懷異心第四十一章 草原之獵第十六章 咫尺天涯第十七章 履上足如霜第十二章 恩仇問蒼天第二十六章 無語問蒼天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代序 一個作家的成長與轉變第三十二章 夜半歌聲第十二章 恩仇問蒼天第三十一章 往日淚痕第三十三章 毒神之秘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第三十七章 禍福無常第三十二章 夜半歌聲第六章 洛陽風雲第二十七章 生死兩茫茫第三十五章 鐵血柔情第二十三章 各懷異心第十一章 蜂女飛兵第三十八章 因禍得福第九章 荒祠冷語第三十四章 悲歌斷腸第三十一章 往日淚痕第十七章 履上足如霜第三十五章 鐵血柔情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第三十八章 因禍得福第二十六章 無語問蒼天第二十七章 生死兩茫茫第十章 寒水香舟第三十六章 草原風雲第十八章 英雄鐵鍊鋼第三十章 人間慘劇第二十九章 陰錯陽差第十四章 豔姬懺情第二章 司徒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