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新元三年七、八月的這個悶熱夏天,也許註定是一個多事的炎炎季節。
在故韓一帶的南線戰場上,三萬秦軍與六萬漢軍,秦相傅戈和漢王劉邦糾纏在一起,以一種別人無法看懂的態勢膠着,雙方時時處處保持着接觸,又時時處處保持着剋制,小規模的磨擦不斷,大仗卻是一次也沒有。
“想讓老子出城去送死,沒有那麼容易!”
被打怕了的漢軍將士一個個不約而同選擇了避戰,對於城外虎視眈眈的秦軍,他們已經沒有勇氣再出城去一戰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漢軍避戰,雖然聽起來劉邦手中的漢軍總兵力有六萬之衆,但其中真正經歷過大場面的士兵只有二萬不到一點,就是這些“老卒”也是早被秦軍的威武被嚇怕了,至於另外四萬餘剛從南陽一帶強徵來的新兵,那就更不用說了。
人數與戰鬥力是不成正比的。
對於這一點,劉邦和他的將領們都一清二楚。
特別是在周勃率領着漢軍中最精銳的一支軍隊襲擊榮陽去後,劉邦就給軍中將領下了死令,有持驕不聽號令出戰者,立殺之!
漢軍上下不想交戰,兵力相對分散又忙着強遷百姓的秦軍也沒有攻城的慾望,當然,若是有不識相的漢軍將領願意冒全軍覆沒的風險的話,等候在宛城外,早就憋得一肚子火的酈商、陳武是極願意顯露一下他們新裝備的鎧甲和鐵刀的。
“傅帥,這劉邦縮在城中不戰,我們在這裡呆着豈不是白費功夫!”這一天,憋了一肚子火的陳武一見剛剛抵達巡視的傅戈,便開口抱怨道。
“哈哈,陳武,你只管把大旗在這城外豎着,要是有劉邦的小股軍隊出來,你就給我狠狠的揍回去。
若是他不回來,你就好好的養精蓄銳,這仗呀有的你打地。”傅戈瞧着陳武的急樣,不禁大笑。
陳武,曾爲西征楚軍中勇猛無比的剛武侯,他的威名漢軍將士哪能不知,他的勇猛曾與樊呤、周勃等漢軍勇將齊名,現在劉邦軍中樊哈、灌嬰、傅寬、周諜等以勇著稱的將領已悉數戰死。唯一一員上將周勃還率兵去了滎陽,其它如夏侯嬰、紀信等寥寥幾員戰將劉邦根本捨不得再讓他們步上與秦軍撕殺的戰場。
“媽的,一個個跟死了孃老子地一樣,有種的都給陳爺爺滾出烏龜殼來呀!”面對死守不出的漢軍,急於一雪定軍山羞辱的陳武也只得不耐煩的罵罵咧咧。
罵歸罵,吃過一次冒進虧的陳武頭腦還算清醒,他不會再犯定軍山一時被灌嬰包圍以致全軍盡墨的錯誤。
漢軍六萬,在陳武眼中算不得什麼?
秦軍的戰鬥力在裝備了先進的鎧甲和戰刀後,又有了新的提升,這幾個月來。在申屠二地統領下。大秦兵造地鐵匠們以極高的效率爲前方作戰的士兵打製上好地兵器、鎧甲,就目前來說,雖然還不能完全滿足十餘萬將士的需要。但至少能夠裝備一半了。
現在,臨鄧的鐵石開採和打造已經步入了正規,在巨大的利潤面前,唯利是圖的商人們已經變得瘋狂無比,以卓子越、卓王孫爲首的卓氏家族更是投入了全部的家當,招募採石匠人的“廣告”更是由蜀中貼到了漢中、關中一帶。
豐厚的待遇、安定的居住環境,這一切都讓剛剛遷入秦國境內地流民們感到欣喜,他們失去了家、失去了土地,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唯一還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氣。
“去吧。這開採鐵石還能養活一家老小,總也比被亂兵殺死強得多!”就是抱着這樣一個樸素之極的想法,許多被秦軍驅趕入漢中的百姓又輾轉到了更偏遠的蜀郡。
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
“天府之國”當然不止鐵石一項重要的資源,大量流民的到來使得都江堰水利澆灌的土地有了成倍的增長,在王珙等地方官員地努力下,通過控制和改進尖沙嘴的水流量,)成都平原上的數千畝荒地成爲了良田。
男人們可以去採石和耕田,女人也有她們的用武之地。蜀郡的錦鍛一早就聞名暇邇,是西南乃至更遙遠的身毒(印度)等國渴求的重要貿易品。當男人們在外面揮汗如雨養家的時候,女人們在家裡也是辛勤紡織,當一幅幅美妙絕倫的蜀錦從女人的纖手上構勒出來時,誰又不讚嘆這人間獨有的奇蹟。
“移民填川”這個政策其實並不是傅戈的發明,起源於他知曉的歷史上,只蜀一帶曾經發生過數次戰亂,隨後統治者爲了發展這裡的經濟,往往會採取異地移民的政策來彌補因爲人口劇減而帶來的肅條情形,其中最有名的一次就是在明末清初發生的“兩湖填四川”的大移民活動。
大秦新元三年八月九日。
宛城外。
在百無聊懶嚴陣以待了一個來月的秦軍大營開始起拔,對於這一場雷聲大雨點小的“大戰””秦軍上下只有一個詞形容“沒勁”。
好在,經過一個半月的努力,移民入秦這一項繁瑣的政治任務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剩給劉邦的除了這裡的荒蕪土地外,已經沒有其它的了。
“哼,劉痞子,你不是能忍嗎?那麼就好好的給我餓肚子吧!”
忍,是呀,劉邦確實是在咬牙硬忍着,只有忍下去,纔有他劉邦出頭的機會。
困守城池的滋味是相當的不好受的,若不是蕭何將糧秣屯積安置得妥當,僅這一個半月,宛城就會出現糧荒。
好在,秦狗終於要退了!
長期滯留在敵境,對於秦軍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負擔,比拼耐力和消耗,劉邦相信自己還能再堅持下去。
在這些日子裡,也不斷有年輕少壯的將領向劉邦請戰,要求出城與秦軍交鋒,這些年輕無畏的將領沒有經歷過藍田關、定軍山的苦戰,對於秦軍的悍勇尚無切身的體會,他們心中有的只是建功立業享受萬人敬慕的虛榮。
“諸位將軍,秦狗在這南陽呆不長的,大家都留着力氣,這仗總有你們打的?”無獨有偶,劉邦勸諫漢軍將領的話和傅戈竟是驚人的一致,也不知這是不是英雄所見略同。
與秦狗去死拼?
劉邦早已不作這個打算了。
自打決定回師關東之時,他就已經把戰略的重點瞄向了項羽。
既然暫時打不過秦人,那麼就不妨換一個對手試試。
漢王劉邦已經將目標鎖定了霸王項羽,這一點出乎項羽的意料,在這位勇武蓋世的霸王心中,向來有的只有我不去打別人已是幸運,哪裡會有人敢來打我的主意。
沒有人敢打楚軍?
除了劉邦之外的其他關東諸侯自然沒有這個膽量,但這並不代表全部。
最起碼秦軍絕對有這個勇氣和實力。
七月末八月初。
蒲阪渡東,西河支流津水畔。
一路猛追澗間部的龍且楚軍被三萬秦軍團團包圍,以三千對三萬,十比一的巨大差距,若是秦軍發動猛攻的話,龍且支撐不了多久。
殲滅龍且這員項羽手下的得力干將,是韓信的既定計劃,圍點打援,打的就是象龍且這樣冒進的先頭部隊,爲了速戰速決,韓信此戰出動了三萬將士,目的就是想要一舉將龍且部連根除盡。
然而,戰局的演變卻並沒有如韓信所想。
問題倒不是出在秦軍將領執行命令不堅決上,而是出在項羽的迅速增援上。
得知龍且部追擊秦軍而去,對於戰場變化有着敏銳嗅覺的項羽一下子察覺到了危險,不過,他卻並沒有下令龍且停止追擊,將計就計,韓信抱的是圍殲龍且的主意,而項羽也希望以龍且部爲誘餌,誘出秦軍主力位置,然後來一場象鉅鹿一樣的大決戰。
小打小鬧一點意思都沒有,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正是抱着這一種想法,項羽纔會在聽到榮陽被劉邦襲擊、曹咎身死的消息後,依舊不依不僥的揪住秦軍猛追,劉邦的漢軍——,那算什麼對手?等到我大楚軍隊擊敗了秦軍之後,再回過頭來收拾也不遲!
八月十日。
也就是在秦軍從宛城撤圍的第二天,秦楚兩軍等待許久的決戰開始了。
得知龍且部被圍津水,嗅到戰機的項羽迅速的率領楚軍主力四萬餘衆朝着秦軍壓迫了過來,楚軍的行動之迅速讓負責阻擊的二萬秦軍促不及防,一層層阻截防線在項羽親自突擊下,頓時被衝得七零八落。
自八月十日至十二日,救援的楚軍主力連破秦軍四道防線,眼見着就快逼近津水了,而這時,被包圍的龍且也開始活躍起來,楚軍內外夾擊,秦軍的防線頓時及及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