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倉被漢軍奇襲攻破!
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正在衙內吃飯的曹咎差一點被噎住,他萬萬沒有想到,打敖倉主意的不是秦軍,而是劉邦的漢軍。
劉邦這個無賴,他,他居然敢和霸王作對?
忿怒不已的曹咎被怒火衝得失去了理智,這一時他才省起司馬欣曾經告誡過他,敖倉的守備應當加強!
“快,請司馬長史、樅公等將軍前來議事!”曹咎急聲令道。
然而,一切都已來不及了,心灰意冷的司馬欣早在二日之前就悄悄的離開了滎陽,對於他的去向楚軍中沒有人能說清,象司馬欣這樣一個殺又殺不得、用又不可能用的閒人,是沒有人會感興趣去了解他的行蹤的。
“樅公,劉邦竟然敢出兵敖倉,你速速去點齊兵馬,與我搶回敖倉!”曹咎氣急怒聲喝道。
這時他才醒悟過來,敖倉是糧秣的中轉站,通過鴻溝這條水路糧秣就可以順利的運抵楚軍前線,而現在,他居然掉了敖倉,這真是不可原諒!
“大司馬,我軍兵力單薄,這一出兵敖倉,萬一作戰不利,那豈不是連滎陽都保不住,到時候霸王怪罪惡下來――!”樅公急聲諫道。
“哼,你以爲死守滎陽不出,霸王就不會責怪了嗎?”曹咎厲聲道。
以曹咎和項羽的姻親關係,他自然不用過多的擔心項羽的責難,但樅公就不同了,到時候,總要找一個替死鬼出來以正軍法的,而象樅公這樣領兵的裨將正是最佳的替罪羊人選。
“諾!謹遵大司馬令,屬下這就點兵出征!”無奈之下,樅公只得領兵而去。
項羽善於用兵,但卻不善於識人、用人。
說實話,象曹咎這樣的軍事庸才讓他處理一下後勤補給方向的雜務就差不多了,就算是真爲他好,信任於他,那也應當將其留在彭城替自己管理後方,而象現在,將曹咎放到一方重鎮主將的位置上,這不僅是對曹咎不公平,也是對自己不負責。
輕視敖倉的重要性,忽視劉邦的威脅,這是曹咎犯下的第一個錯誤,而隨後,本應該死守滎陽的他又做出了第二個錯誤的決定,率兵試圖去復奪敖倉,試想一下,先不問曹咎手中的這一點兵力能否打敗精銳的漢軍,單單論將領的才幹,曹咎、樅公與周勃、張耳就差了何止是一丁半點。
羞怒之下,曹咎點齊萬餘滎陽的一萬兵卒沿甬道向敖倉開進,一路上卻遭到張耳所部的層層阻擊,三日之內僅推進了不到二十里,而與此同時,嗅到強烈戰機的周勃立率一支精兵分襲空虛的滎陽城,一戰竟下。
隨後,周勃又迅速回師與張耳一道夾擊曹咎主力,兩軍在敖倉以南遭遇,一番激戰之後曹咎大敗,潰退途中更遭周勃追殺落水而死,一萬楚軍只餘下樅公帶領着約二千不到的殘餘向成皋一帶逃奔而去。
一時間,漢軍連奪滎陽、敖倉,再加上本身居有的宛城、葉城等地方,可以說劉邦的勢力得到了大大的擴張,按理說,劉邦應該大笑、狂笑、猛笑;然而,他此時卻是想哭、大哭、痛哭!
讓劉邦如此傷心欲絕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萬惡不赦、甚稱他命中剋星的傅戈。
兩國兩軍交鋒、不外乎鬥智鬥勇這四個字,不過這個字眼若是出現在劉邦和傅戈之間的比拼中,勇字是可以被省略掉的,剩下的就只有鬥智了。
起初,傅戈謀劃的是劉邦傾主力謀奪滎陽,然後秦軍便可乘隙將富庶的南陽一舉拿下,如此既絕了劉邦的後路,也讓他失去了迴旋的餘地,而且更重要的是劉邦兵發滎陽,那麼他就等於是和項羽正式反目了。
以項羽疾惡如仇的性格,豈能容忍劉邦在他眼皮子底下蹦來跳去,到時候一個回師猛撲,劉邦那一點可憐的烏合之衆就會傾刻間灰飛煙滅,可惜,傅戈的如意算盤拔得精,也比不過劉邦這條滑泥鰍。
在獲悉楚軍留守大將是曹咎這個粗坯之後,一心想要發展成爲繼秦、楚之後第三股勢力的劉邦遣出了周勃、張耳這二員經驗豐富的戰將去對付曹咎,而他自己則率領主力留駐宛城,並不失時機的開始聯絡故楚西部的地方長老,試圖取代項羽成爲楚國名義上的繼承人。
裂土分封之後,項羽將義帝熊心遷至江南,隨後更是密令衡山王吳芮、臨江王共敖將熊心給毒殺,如此一來雖然讓項羽順裡成章的贏得了楚國第一繼承人的地位,但也使相當一部分忠於王室的楚地長老們心生了芥蒂。
劉邦正是要利用項羽的這一弱點大做文章,所以,他決定冒險,冒與項羽反目成仇的風險,冒着雞蛋與石頭相碰的巨大危險一試,因爲他清楚:只有將自己和項羽區分割裂開來,他才能贏得楚中父老的支持。
劉邦已經孤注一擲,這倒是有幾分出乎傅戈的意料。
這一次,劉邦沒有按照傅戈設定的計劃行事,這讓秦軍兵出武關奔襲宛城的圖謀變得渺茫起來,唯今之計只有一條,那就是強攻宛城。
以秦軍目前的戰力,三萬秦軍士兵對劉邦的六萬留守部隊,雖然戰事會相當不容易,但也並不是沒有取勝的可能。
漢軍連連在秦軍手底下吃敗仗,包括重要將領在內,對於和秦軍交戰都沒有什麼信心,因此,就算在人數處於倍數優勢的情況下,傅戈估計劉邦還是會選擇堅守。
重兵堅守的宛城不是一座可以輕易攻取的城市,在這種情況下,秦軍若是強攻的話,難免會付出巨大的傷亡,而這不是傅戈想要的結果。
劉邦已經使出了潑皮加無賴的作風,他是一個賭徒,他在賭傅戈拿他沒有辦法,的確,在得到劉邦分兵偷襲滎陽的消息後,傅戈一時確實沒有什麼好的計策,不過,隨即他就想到了一個剋制劉邦發展的“笨招”。
那就是強行遷民,讓困守於宛城等幾座大城的漢軍無糧可食。之所以說這是一個笨招是因爲遷民的舉措實行起來相當的困難,而且還會召致不願意離開家鄉的百姓羣起反抗,這一招確實夠笨的。
但是,就目前的局勢而言,這又是遏制劉邦發展的根本一招。
採取強行移民的方式將南陽一帶的百姓強遷入漢中起碼有二點看得見的好處,那就是既彌補了漢中人力資源上的不足,又可以讓龜縮城中的劉邦得不到足夠的糧秣,土地再肥沃,沒有人去耕種的話一切也是妄然。
以秦軍現有約三萬之衆的實力,驅趕百姓入漢中的計劃實施起來雖然會有抵抗,但只要能保證大多數南陽穎川一帶百姓進入漢中,那麼一切就都好辦了。
“沒有人種糧食,劉邦空有糧倉,也只能徒乎奈何?就算這個手段低劣了點,那也必須而爲之。”傅戈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自大秦新元三年的七月至八月的一個半月間,三萬秦軍數度兵出武關,但卻又不去攻打由漢軍重兵防禦的堅城,他們只是派了二萬餘精兵在宛城一帶監視,其餘軍隊則開始四處劫掠,以勸說加強制的手段將南陽一帶的百姓分批趕往人煙稀少的漢中、巴蜀。
秦軍的這一措施立時激起了以故楚、故韓國地方長老爲首的宗族勢力的強烈反對,他們開始煽動百姓抵制遷民的政策,對此,早就有所準備的傅戈祭出了“現身說法”宣傳與武力威脅相加的策略,開動秦國強大的宣傳機器,一羣又一羣早先自願逃亡的秦國境內的韓人“宣傳員”開始大肆宣揚自己過上的美好日子,他們的鼓動立即起到了成效。
現身說法宣傳這一套伎倆雖然看上去相當的拙劣,但對於飽經戰亂之苦的普通百姓來說,有一個苟活性命的機會是那麼的迫切與重要。
韓人、秦人、魏人、楚人――,這些個身份其實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都一樣,重要的不是身份,而是活命的機會。
這些百姓留在南陽這個亂戰之地,只能成爲炮灰,在一次又一次的反覆拉劇戰中,男子被強徵入伍,婦孺則充作糧秣,甚至於人肉餅子,強徵入漢中雖然讓他們背井離鄉,但至少從長遠來看,也保住了他們一息命脈。
明白了這一點,也就可以理解爲什麼大多數百姓最終還是願意背井離鄉,離開祖祖輩輩居住的土地遷移到另一個陌生地方的原因了。
對於那些心向劉邦的地方長老,傅戈也沒有客氣,藉助強有力的軍隊,進行血淋淋的武力鎮壓,得不到劉邦支援的地方叛亂勢力在秦軍勢如雷霆的圍剿下,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