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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起腰桿一禮,鄭浩一臉的坦誠:“我主是有部下在廬江郡,這點從未有過隱瞞,兩地買賣頻繁,怎麼會沒有下屬在呢?可是桓君,說那些在廬江郡燒殺搶掠的賊子都是我主的人,那未免也太荒唐了。我主是不想桓君掌握廬江郡,但是請桓君想想,這不是諸侯共有的想法嗎?就像諸侯不願意看到我主安樂於一郡,百般的算計和逼迫。”
呂哲重視商旅,先是歡迎各郡進入南郡買賣,後面鼓勵郡內商賈外出買賣,周邊幾個郡自然是清楚這點的。
“怎麼說,四處襲擊的那些賊子與你主無關咯?”這下換成桓楚一臉的嘲弄了。
“有的,有三支是我主的人。”鄭浩臉上沒有歉意,更多的是理所當然,“若是有機會,想必桓君也會做的吧?”
當然會做,不那麼做纔是傻瓜。不過桓楚可不會承認,他問:“只有三支嗎?”
鄭浩點頭:“只有三支。我主大方承認了,怎麼又會瞞騙了呢?”
“你該不會又說,那是爲了報復有人刁難南郡商賈才做出的反擊吧!?”桓楚嘲弄的表情很猙獰。
“桓君太明鑑了,正是因爲商賈出了事,爲了不勞煩桓君……”鄭浩的話被桓楚拍案給截斷了。
拍着案几,桓楚吼:“一會坦言相告,一會胡說八道,你是在侮辱我嗎!”
“好吧。攪亂局勢,渾水摸魚。”鄭浩擡起手臂指向東面:“項氏不是一直這麼做的嗎?”
項氏復楚,擁立熊心爲楚王,桓楚也接到了所謂的昭告。他更加了解項氏針對呂哲一直在進行百般計謀。這一次呂哲重新出兵衡山郡正是被人算計,不然以他對呂哲的瞭解,呂哲沒有穩定南郡以及黔中郡之前根本不會擴張。
誰不清楚呂哲是踏着百越蠻族的骸骨起家,這也就註定更多的心力會被牽絆在百越身上,時刻準備應付百越人的復仇,不斷向黔中郡增兵不是證明了這點嗎?
相比起呂哲,項氏在南方纔是擴張慾望最強的,特別是擁立熊心復楚之後擴張也成了必然,不然只有會章、會稽兩軍的新楚算是什麼楚國。
“項氏……”桓楚已經晾了項伯三天了,他不見項伯的原因是沒有想好要怎麼應對楚國的復立:“四處襲擊各縣的賊子中有項氏指派?”
鄭浩點着頭:“我爲我主麾下。非是項氏的部屬。怎麼會知道項氏是不是有所動作呢?”不等桓楚改變臉上的神情,他呵呵笑了兩聲:“項氏的項伯在廬江郡四處亂轉,誰又清楚他想搞什麼花樣?”
沒有得到接見,項伯真的在四處走動,他是想接觸更多的人,讓這些人去對桓楚施加影響,讓桓楚快點接見自己。
桓楚自然清楚項伯的行蹤,爲了達到拖延的目的根本不做限制只派人監視。
人最怕聯想,原本簡單的事情有了聯想就會變得複雜。項伯見桓楚的部下在現在不能說是一種忌諱,畢竟無論是春秋還是戰國,哪怕兩軍在打仗,各軍之中好友走動是一種常態。可是。現在被鄭浩那麼一說,桓楚怎麼有點虛虛的感覺呢?
“桓君,我主想做什麼總是光明正大,對長沙郡如此。對桓君更是如此。”鄭浩看着桓楚臉色不斷變化,添油加火:“有些人可不像我主,他們處心積慮地籌謀良久。誰又清楚是什麼心思。”
“長沙郡……”桓楚臉色難看,“你主處心積慮地控制吳芮的後勤,這也叫光明磊落?”
“怎麼不是呢?”鄭浩反問:“吳郡守缺乏軍資,我主贈之。吳郡守缺乏兵器,我主交易之。各取所需,互建信任,而後兩方達成盟約。成爲盟友後,我主沒有一兵一卒進入長沙郡,對吳郡守所請皆皆允之。試問,哪件事情不是受吳郡守所邀所請?”
事情是那樣,可是吳芮已經脫離不了呂哲的後勤,這樣與傀儡有什麼區別?桓楚知道跑題了,可是有些話不吐不快:“吳郡守?呵呵!你主已經將吳芮視爲治下一郡官長了?看!這就是吳芮相信你們的下場。”
“沒有我主的支援,吳郡守可以獲得長沙郡大部嗎?沒有我主的幫助,吳郡守能夠抵擋連氏、黃氏……四氏的聯合進攻嗎?”鄭浩越說越大聲:“若是沒有我主,吳郡守早就敗亡。若是沒有我主,長沙郡恐怕會是餓殍遍野……”
桓楚知道那些都是實情,但是無法更改呂哲使用手段的事實。
人人舉旗而起爲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富貴罷了,誰都不想屈於人後,誰都覺得自己會走向輝煌,沒有任何人肯爲他人做嫁衣。
爲什麼不見項伯,爲什麼一直奮力發展?桓楚自問,若是可以自立誰願意當別人的犬馬!
“桓君可能也有所誤會。我主與吳郡守是盟友關係,而不是從屬關係。我主已經派燕彼大夫前去長沙,欲重申更近一步達成守望相助的盟約。若是吳郡守答應,那麼自此南郡、衡山郡、蒼梧郡、長沙郡便會形成攻守同盟。”鄭浩在等待桓楚發問。
果然,桓楚對“攻守同盟”這四個字很感興趣,追求是什麼意思。
“戰時彼此聯合進攻或防衛。這是我主的原話。”鄭浩答得很簡約。
開玩笑嘛!現在哪有分什麼戰時不戰時,哪裡不是戰火遍地,桓楚堅持認爲那不過是呂哲吞食長沙郡的另一個花樣。
鄭浩見桓楚露出譏諷的表情也不以爲意,他緩緩地站起來,“燕彼大夫過一段時間會來到廬江郡。燕彼大夫是我主重用的人,不是浩可以相比的。”說着行了一禮,“若是桓君允許,浩先行退下?”
腦袋有點亂的桓楚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保持執禮的鄭浩,良久點了點頭算是允許了。
相比起項氏。呂哲的擴張充滿了迷惑性,至少桓楚仔細對比之後發現的情況。
一樣是擴張,呂哲沒什麼大動靜儼然已經將長沙郡的吳芮丟入轂中,而似乎就像鄭浩所說的那樣,呂哲並沒有強迫吳芮接受,而是吳芮心甘情願的走進去。
廬江郡也缺衣少糧,甚至說士卒的兵器缺額非常大,不然桓楚也不會拿口衆去換取。他十分清楚呂哲玩的手段,什麼叫盟約?那不過是一種緩性的蠶食,其結果脫不了結成一體的命運。只是這個過程沒有多麼轟轟烈烈。
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探子,廬江郡的桓楚亦不例外,項氏復立楚國之後已經用熊心的名義許願封官拉攏了不少人,一些不願意的人則是被刺客所殺,然後屬下代替之。
太有對比性了,一方是用好處來拉攏,手段溫和不說又給人一種哪怕反應過來知道上當都不會惱怒的情緒;另一方是單方面的索取奉獻,不奉獻就有性命之憂,還可能會被大義名分罵得狗血淋頭。
秦國在三川郡聚兵三十萬。誰都清楚一場席捲天大的大戰即將爆發,桓楚亦只要秦國有動作自己不會置身事外,只可惜沒有早早控制全郡失了發展的機會,註定需要靠攏一方來維持生存。
若是沒有呂哲掌握三郡。南方其實沒有什麼好選擇的餘地,哪怕是清楚新楚不過是項氏玩的一種花樣也得接受。可是偏偏呂哲擁有三郡之地且擁兵數十萬,而似乎呂哲財帛充足、糧秣充足,不是新楚那種什麼都缺都需要人奉獻的窘境。那麼。怎麼做出選擇也就成了關鍵。
什麼發怒,什麼指責,桓楚要是真的發怒只需要派砍了鄭浩的腦袋即可。哪用得着喊來質問,又怎麼可能會讓鄭浩寫信回南郡。
能夠從一方崛起就沒有笨人,長沙郡的吳芮肯定是早就發現呂哲的陰謀了,桓楚突然很想見見吳芮,親口問問吳芮是爲了什麼不阻止呂哲的滲透。
“項氏伯現在身在何處?”桓楚喚人來問。
來人答:“剛從廬陵迴轉。”
桓楚吩咐:“將他請來吧。”
有些事情拖着不是辦法,聽聽項伯有什麼說法,桓楚也好早下決心。
項伯來得很快,進門的時候舉起雙臂執着一個盤子,口中大呼:“桓兄,恭喜啊,實在是大喜臨門了。”
按照套路,桓楚應該迷惑反問“喜從何來?”,可是他真的沒有興趣,只是拿眼看着眉開眼笑的項伯。
沒有得到反應,項伯臉色不變,依然是一陣恭喜,而後道:“陛下賜爵上柱國,封桓兄爲次將,真是大喜啊!”
次將,楚國僅次於上將軍之下,確實是一個高位,可是桓楚只有皺眉,一點喜悅的感情都欠奉。
久於行走各處當說客的項伯很懂察言觀色,他見桓楚皺眉只能當做沒看見,要湊近時被武士阻擋也不以爲意,慢慢放低盤子,一手端着一手拿起綢布,盤子上擺着一顆爵印和半面銅質的魚形狀的將符。
桓楚意興闌珊地看一眼盤子上的爵印和版面的將符,冷淡地問:“賜爵封將,敢問特使,楚需要付出什麼?是治下的領地,是手中的軍隊,昂或是身家性命?”不等項伯說話,又道:“獻出領地、軍隊、性命,伺候的是陛下還是項氏?”
太激烈了,桓楚的態度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把項伯驚得是一臉的膛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