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和死在歸海一刀手下的那名東廠大檔頭修煉的乃是同一門武學,白髮白麪,雖是花甲之年,但是絲毫不見衰老之相,肌膚更是呈現出一種特有的細膩白皙,宛如嬰兒。
而且他在這門功法上的境界領悟,顯然遠在那名擅長箭術的大檔頭之上,他既已收起功力,哪怕就自站在裴文德面前,裴文德仍是難以察覺到他體內氣機流轉痕跡,只覺對方精氣神意渾然一體,滴水不漏,唯有眼中精光湛然,與那股久居高位,一言可定人生死養成的氣魄雜糅一起,極爲凌厲懾人。
那名不知名姓的大檔頭便是因爲在箭術上分心過多,氣機渙散,能放不能收,故而雖然也有一身不菲功力,但在面對歸海一刀時卻完全沒有抗衡之力,不過兩三回合便被輕易斬殺。
然而裴文德可以確定,歸海一刀若是與這位東廠督公遇上,只怕即便容他將得意刀法盡情施展開來,也奈何不了對方分毫。
見裴文德沒有答話,曹正淳惱羞成怒,五指一張,向前踏出,正要給裴文德一個教訓,就見雲羅郡主後退一步,左帳放在裴文德肩頭,一甩長髮,揮動右手,以一種隨意的語氣撒嬌商量道:“曹公公,不要生氣嘛,裴大俠是我新請來教我武功的師父,我這不是聽說這個老烏賊武功很高,怕你露出破綻才帶他過來嗎?”
說到這裡,雲羅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一拍腦袋,提醒道:“聽說調查出雲國使節的事情除了你們東廠之外,皇兄同樣還交給了皇叔的護龍山莊,我看你還是快去回稟皇兄這次會面的詳細情況,否則被皇叔手下的大內密探搶先可就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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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那烏丸並沒未發覺太后是你僞裝?”
御案之後,一身明黃龍袍的年輕皇帝放下手中硬毫硃筆,淡淡點點頭道:“那依你看來,這出雲國使節與太后失蹤一事到底有無牽連。”
“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是奴才料他們脫不了干係。”
躬身行了一禮後,語氣一變,曹正淳狠狠說道:“那烏丸明明知道太后鳳體違和,卻還要堅持覲見,甚至不惜出手傷人,蠻橫無禮。只怕他心中已經認定奴才並非真正太后,定要好生查看纔是,只是……”
說到這裡,曹正淳聲音一頓,只是微微擡頭,暗中打量年輕皇帝神情。
“怎麼回事?”
年輕皇帝皺眉道:“有話直說就是,不要吞吞吐吐。”
“奴才遵旨。”
曹正淳緩緩挺直身子道:“奴才要守衛皇宮,拱衛陛下安危,分身乏術,若是親自打探,難免像昨夜一般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危及社稷。只是這烏丸武功極高,天下間沒有多少人可以與之抗衡,東廠高手雖多,卻也與人與之匹敵。”
見皇帝見視線轉向朱無視那裡,曹正淳急忙補充道:“所以奴才想要懇請陛下下旨,准許從郡主那裡調用一人。”
“雲羅不學無術,她身邊的師父也不過是陪她玩鬧之用,武功高低你也知道。”
皇帝搖搖頭,一臉不以爲意道:“這些人能有什麼大用?”
“不然。”
比來與自己沒有直接利害關係雲羅郡主來,曹正淳顯然更不願鐵膽神侯從他手中將此事主導權奪去,爲了增加可信度,乾脆自曝其短,先將裴文德武功好生稱讚一番,然後作出定論道:“當時若是沒有此人突然插手,奴才也沒有把握在不傷人的前提下能夠瞞得過烏丸。”
“裴文德?”
年輕皇帝重新提起硃筆硬毫,在手中緩緩旋轉,皺眉沉吟道:“此人武功既然能夠入你眼中,定非泛泛,雲羅不過出宮一次,怎麼就能夠遇上這等高手,可別其中有什麼古怪?”
一面說着,年輕皇帝一面用眼角餘光打量兩人反應,在看到自家那位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叔臉色微變時,心中一動,開口問道:“皇叔手中執掌護龍山莊囊盡天下情報,又有天下第一莊網羅能人異士,最是消息靈通不過,莫非知曉此人來歷不成?”
“不錯。”
點點頭,斟酌片刻後,朱無視緩緩說道:“此人曾經偶然與天地玄三位大內密探打過交道,微臣也曾想過招攬此人補上黃字第一號的位置。”
聲音一頓,給皇帝以及難得吃了一驚的曹正淳一個思考時間,朱無視解釋道:“只是裴文德他並非江湖人物,乃是河南省懷慶府出身的士子,高中鄉魁,此行進京本爲參加春闈而來,實爲國家棟梁之材。單單做一個密探,實在有些大材小用,故而微臣纔沒有繼續推進,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和雲羅走到一起。”
“一省解元啊!”
手指輕釦御案,年輕皇帝難得對裴文德生出幾分好奇來,即使北地文氣遠勝南方,但能夠成爲一省解元仍是不容小覷,又有南北分榜的優勢,常理而言一個進士出身對於裴文德而言不在話下,誠如朱無視所言,一個大內密探確實有些屈才。
當然,東廠這種惡名在外,人盡皆知的地方就更不用去想。
感受着雙方有些尷尬古怪的氣氛,年輕皇帝哈哈一笑,道:“歷朝歷代,均以孝治天下,太后失蹤乃是我家中當務之急,更是國之大事,在此緊要關頭,你們兩人應當摒除舊怨,勠力同心纔是。”
說完這句,年輕皇帝作出最後決斷:“既然這裴文德與皇叔手下的大內密探都同那出雲國特使烏丸交過手,雙方又打過交道,知己知彼,這次便讓他們一道合作便是。”